第五章吃過苦的孩子

李恬當然不明白夏小隻心裡，還想著那個背影。

大城市就是好嘛。

「你叫……夏小隻？志宏班的？」

宿舍登記處的舍管大媽推著老花鏡，打量了夏小隻一眼，又低下頭，彷彿不想再看第二眼。

夏小隻點了點頭，但對方並沒有看見。

半晌。

「說話呀！」

夏小隻趕忙開口說是，阿姨哼了一聲。

「你們鄉下來的孩子就是這樣，一個個愣頭愣腦，回個話也不會。以後這種狀態，能學出個什麼來呀？」

女孩撇了撇嘴，沒開口。

這時又進來一個女生，編起來的馬尾辮子梳的高高的，穿著一身帶釘子的皮衣。

脖子上掛著大耳麥，耳朵上都是釘子，嚼著泡泡糖。

一開口，聲音又大又放肆。

「阿姨，我叫仇楠楠，學號110145。快點兒給我登記，我還有事兒。」

看舍管大媽沒吱聲，她啪地把自己的學生證拍在案台上，嚇了舍管一跳。

「知道啦知道啦，又是個大小姐。」

阿姨丟下夏小隻的入學通知，轉而去忙活仇楠楠的登記。

「給，這是你宿舍的鑰匙，自己去搬東西吧！」

仇楠楠吐掉泡泡糖，接過鑰匙看了一眼上面的膠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箱子。

「阿姨，幫我把箱子搬上去唄，我一個人拿不動這麼多。」

阿姨不得不摘下眼鏡，撐著桌子起身。

「你們這些城裡孩子，就是沒吃過苦……」

碎碎念著，兩個人上了樓。

自始至終，仇楠楠都沒看過夏小隻一眼。

夏小隻卻依然沒有拿到自己的宿舍鑰匙。

她看著這個空曠的走廊，眼神有些許惆悵。

半晌。

夏小隻情緒低落地出來，李恬趕緊笑著迎了過去。

「辦好了？怎麼這麼久？」

夏小隻嘟著嘴不說話。

「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李恬，你說，我們在來城裡讀書，卻不是這個城市的人，是不是終歸要回去鄉下？」

李恬也不知道，撓了撓頭。

「聽說，也不會那麼糟糕。嘿嘿，不想那麼多了，你把行李放下，我明天去職高報道，以後不能天天見面。咱倆晚上一起去吃頓好的吧！」

夏小隻點了點頭。

反正無論怎麼樣，李恬在這個城市陪著自己。

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到底是有個伴兒。

兩個人呼哧呼哧上了六樓，放下東西。

出門前，夏小隻瞄了一眼隔壁桌子上放著的耳麥，有些眼熟。

「小隻，看什麼呢？」

幫夏小隻鋪好床鋪，李恬從樓梯上趴下來，順著夏小隻的眼神看到那隻耳麥，有些驚訝。

「這個耳機叫魔音，鎮長他兒子有一個這種大個的，特別貴！都趕上你一學期的學費了。」

夏小隻驚訝地盯著他。

「真的假的？」

李恬白了她一眼。

「騙你幹嘛？」

見夏小隻若有所思，李恬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兩個人晃晃蕩盪來了繁華的地段，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衣著精緻考究，走路都帶著香氣。

「他們好香呀！」

李恬雙手環胸，一副瞭然的樣子。

「我媽說了，城裡人，都喜歡噴香水。男人女人都噴。我媽有一瓶，是她進城開會的時候，教育局給優秀教師發放的福利，可好聞了。嘿嘿，我還偷出來給你噴過一次。」

那次呀……

夏小隻皺著眉頭，沒好氣兒地看著李恬。

「你還說，要不是你，我那天體育課怎麼會被蜜蜂蟄？」

「我……」

他還沒說，他回家就挨了李老師一通好打呢！

沒品位的女人。

不過，他李恬大人不記小人過，肯定不會和夏小隻這種沒見識的小女生一般見識。

「走吧，哥哥帶你吃好的！」

夏小隻緊緊挎著李恬的胳膊，暈頭暈腦地看著過往的人們，手更緊了。

李恬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錢，心中有一股熱流洶湧澎湃。

他突然很喜歡大城市。

因為大城市，讓他成為夏小隻唯一的依靠。

「吃什麼好的呀？你可別買太貴的……李恬你拉我去哪兒？哎呀，車，你慢點兒！」

琳琅滿目的櫥窗，摩肩接踵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道，還有一盞一盞靚麗迷人的霓虹燈。

城市夜晚的氣息熏染得夏小隻和李恬也興奮起來。

兩個人一路吵吵鬧鬧，有說有笑到了美食街。

一陣寒冷的晚風吹過，夏小隻有些涼，縮了縮脖子。

不遠處的奶茶香氣撲面襲來。

單單是香氣，就把夏小隻的寒意驅走了。

「小隻，你看，那裡也有奶茶店，以後你有口福了。」

夏小隻開心地點著頭。

兩個人走進一家看起來比較樸素的，木質招牌的餐廳，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服務生穿著甚平、木屐，咔咔作響地小跑過來，滿臉堆笑。

「二位點些什麼？」

夏小隻低著頭，李恬心裡更得意了。

他故作熟練地笑著，看著服務生。

「麻煩菜單給我看一下。」

服務生有些為難。

「那個……我們店裡……沒有菜單……」

這下李恬懵了。

「沒有菜單怎麼點啊？」

服務生指著滿屋子牆上貼的紙條。

「您想吃什麼就點什麼，所有菜品都在牆上。」

環顧四周，果然牆上貼滿了毛筆字寫的各種菜名。

「壽喜鍋、天婦羅……鹽烤秋刀魚……這都什麼鬼菜名？」

李恬忍不住念叨。

服務生憋不住笑，說了一句「有什麼需要就按鈴」，然後匆匆離開。

夏小隻看她走遠了，小聲問了一句。

「這裡不會是一家黑店吧？」

李恬糗了。

本來想在夏小隻面前裝大，現在好了，不但沒裝成，之前的光輝形象也就快要毀於一旦了。

「李恬，要不我們換一家吧？」

這個時候，可不能掉鏈子！

李恬搖了搖頭，堅決不同意換。

「沒關係，這家就好，反正都是不熟悉的菜，嘗個鮮。」

既然李恬要求，夏小隻也不再反駁。

可是，對菜品一概不知，他們怎麼點餐呀？

無奈，還是叫來了服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