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疑影 第43章詭憶
12號病房裡的光線,陰暗到讓人以為外面已經天黑了。
蘇軼皺了皺眉,他觀察到,這間屋子裡的窗戶朝北,而窗外遮擋著濃密的植物。
怪不得光無法進來,他伸手按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房間瞬間亮了,冷戎的視線落在了房間里唯一的病床上。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側躺在床上,發出噗噗的輕微鼾聲,看來正在熟睡。
冷戎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這個男人的肩頭,鼾聲弱了下去,又繼續拍了拍,男人突然一條腿猛的蹬空,隨後醒了。
男人睡眼惺忪還有點半迷糊的坐了起來,大小眼半眯著看著眼前的三個陌生人。
「你們...誰呀?」
冷戎白牙一露,笑嘻嘻地說道:「我們是來幫你清除螞蟥的。」
男人使勁眨了眨眼,似乎清醒了許多。
「啥?」
男人從枕頭邊摸索出一副黑框眼鏡戴上,開始上下打量起他們三個。
「你們三個不會是從哪個病房裡跑出來的吧,來我這找樂子來了,逗我呢?」
冷戎眉毛一挑。
「我看您吧,根本也沒病。」
男人沒說話,冷戎坐在了床邊上。
「我們是警察,來調查案子的。」
男人露出一點迷惑的神情。
「出啥事了?什麼案子?」
「你認識李瑞和胡慶國嗎?」
男人臉色唰的一下變了,有一些吃驚,還有一些迷惑。
「他們,他們怎麼了?」
「看來您猜到他們怎麼了,也知道這怎麼回事吧!」
男人輕哼了一聲,「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怎麼回事。」
冷戎還是笑嘻嘻的,「我覺得您這情緒真的掛臉兒,一陣一個樣。
那您和他們一個多月前出外的那件事說一說唄?」
男人舔了下嘴唇,眼神飄忽,「一個多月前?我說警察同志,先告訴我他們到底怎麼了?」
冷戎不說話,帶著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著男人,這讓男人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不是,警察同志,我可沒做違法的事,我都精神病了,關這裡也有些日子了,還能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蘇軼微微皺眉,「看你戴著眼鏡挺斯文,怎麼一副滾刀肉的樣子。
如果跟你不相關,我們會平白無故的來找你。」
男人面色又一變,「我就奇怪了,我又不是犯人,你們審訊誰呢?
我告訴你們,我現在不舒服,我精神病馬上要犯了,還是被你們刺激的,你們趕緊走,快走!快走快走...」
說著,男人一頭栽倒在床上,閉起了眼睛,一副謝絕開口的模樣。
冷戎坐了起來,「李瑞已經死了,你最近照沒照鏡子,我看你也快了。」
男人騰地一下又坐了起來。
「李,李瑞死了?他,他怎麼死的?」
「他自殺了。」
「胡慶國呢?」
「你要是想知道詳情,就必須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男人把眼鏡摘了下來,「你們可是警察啊,我是能說,但就是說出來怕你們不信。
別到時候又說我病情加重,我就真從這裡出不去了。」
冷戎又坐回了床邊,「我信,我們也知道你沒有精神病。
我們能幫你,前提是你必須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這樣才能知道怎麼幫你。」
男人還是有些猶豫,眼神也有些黯然。
「唉,就算你們信,你們也幫不了我。
你們想知道什麼?」
「你就從一個多月前,去俄蒙邊界這件事說起,我相信,這件事情的源頭,也是從那裡開始的吧。」
冷戎的話似乎點中了什麼,男人眼中的猶豫之色瞬間消失了。
他輕嘆一口氣,把眼鏡又戴了回去。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想我也不會在這種鬼地方待著。
那是兩個月前的一天,胡慶國和張曉東他們倆約了我和李瑞還有白建軍,問我們想不想去俄蒙邊界的一個地方探險遊玩。
那個地方在地圖上都不好找,只知道是在唐努烏梁山以南,屬於當地的偏僻區。
我本來不打算去,因為覺得有點遠。
他說那地方人跡罕至,景色很美,還神神秘秘的說,到那邊后,絕對有驚喜等著我們,現在想想可真是好笑啊。
雖然胡慶國說的天花亂墜,但我當時還是一口回絕了,直到他最後說願意給我們包路費后,嘿嘿!我又立馬答應了。
我們去的那個地方是唐努烏梁山以南的烏拉墩爾山口,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連蒙古人也說不上來。
胡慶國說,烏拉墩爾山口南麓的高地草原上,有一處天然形成的海子非常少見,據說還出現過UFO,所以大家帶著獵奇的心理和欣賞美景的心情就出發了。
到了俄蒙邊界后,胡慶國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位會說漢語的蒙古人當嚮導,所以我們沒有費多大勁就去到了那個地方。
那裡沒有人煙,除了孤寂之外,真的是景色太美了。那景象就像是一幅不用墨線勾勒的中國畫,到處綠色慾流,流入雲際,彷彿沒有盡頭。
但是唯獨這哈日海子就有點一言難盡了。它整個是黑色的,在這片美景之中,怎麼形容呢,就像一個非常怪異而突兀的黑色眼睛,又像是這片神聖之地的一個污點。
你們可能沒見過城市的污水處理池,污水沉澱池的池水時常會變黑,但那是因為淤泥是黑色的,所以看起來水也是黑色的。
這哈日海子的水離近后,就是那種污水的感覺,它神奇的點是,它不止底下的淤泥黑,用手把水捧起來,水也是黑的,就像是墨汁一樣。
那裡除了沒有任何腥臭的味道,幾乎看起來就是一大片污水湖。
後來我們幾個覺得有點掃興,胡慶國讓嚮導帶著我們往南走了多半天。
那個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胡慶國和蒙古嚮導打算在附近找個地方紮營。
但沒多久,我們便看到這兩個人,在不遠的地方爭執起來。
胡慶國相中了一處非常平坦的高地,他打算讓大家在那裡安營紮寨。
但是那位叫吉爾格勒的蒙古嚮導卻執意不讓。
我看到胡慶國選的那塊高地,確實看起來是個紮營的好地方。
那高出來的極平整的沙面,像是從前就有人壘砌出來的一般,正好適合搭帳篷,而那上面生長著的一些灌木,方便用來生火。
雖然這些都符合紮營的條件,但看著蒙古嚮導有些惱怒的神色,我又覺得他肯定也有他的道理,絕不會平白無故的生氣。
我猜想,也許這觸犯了當地人的什麼禁忌?否則一處高地有什麼好爭執的。
正在我納悶的時候,胡慶國讓吉爾格勒嚮導說說,好好一處高地為什麼不能安營。
吉爾格勒說,這個地方只有矮灌木卻沒有長草,一看就是從前變過湖底的證明,晚上來這裡睡覺,等著喂王八吧。
這個嚮導一看就是動了怒,說話很沖,還有些難聽。
趕上胡慶國也是暴脾氣,一聽嚮導說這種話,更加不客氣,帶著譏諷說他瞎扯淡,他才不信什麼高地能變湖底,純粹無稽之談,他偏要在這裡紮營。
嚮導說了句我們聽不懂的蒙語,騎上馬走了。
我們其他人也不知道該咋辦了。
我站在那片高地向四周望去,暮色之中,群山起伏,蒼茫壯觀。
草原上還能有說變湖泊就變湖泊的地方?反正當時我是不信的,但白建軍小聲的跟我說,這個嚮導也許說的是真的。
白建軍說,草原上的湖泊海子的確會搬家,而且不止小的,方圓數十里乃至數百里的那種大湖,也會在一夜之間原地消失,移到幾百里以外去。
咱們國家新疆就有一個游移湖,那就是羅布泊,行蹤飄浮,捉摸不定,神秘莫測的。
不管白建軍的話是真是假,反正讓我心裡有些彆扭,被他說的很糾結,晚上究竟在不在這裡紮營好呢?
萬一哈日海子也會移動,晚上醒來,躺在黑水裡,想想都覺得噁心。
正在這個時候,胡慶國牽著馬匹往這片高地上來,但是馬開始犯倔死活不走。
我看胡慶國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出乎意料的讓大家又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在另外一處周圍都長著草的高地上紮下了帳篷。
這說明他雖然嘴上很硬,面子又過不去,但他心裡對移動湖什麼的還是有點介意的。
我們搭好帳篷,安排妥當后,燒著火堆,吃著干羊肉和干牛肉,喝著馬奶酒,感覺爽極了。
然後不知不覺,話題就轉到了胡慶國當初神神秘秘說的那件事上了。
我們問他到底啥事,他笑呵呵地說,其實也沒啥事,大家也不要當真,他也是聽來的。
我們就更加好奇了,催著胡慶國趕快講。
他說這件事跟成吉思汗的墓葬有點關係。我們一聽這個,就知道他是真的瞎扯,還沒等他說呢,就開始數落他。
說成吉思汗葬在哪你能知道?全世界都找不到,這不是吹牛嗎。
就算是知道了,這帶上一群普通人盜墓去還是送死去?
胡慶國也不惱,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成吉思汗也許就葬在我們紮營的這片區域地底下。
我們看著他的神色,還真不像開玩笑,就問他怎麼回事。
他說這件事呢,得從他一個朋友崔志剛身上說起。
崔志剛的爺爺在文哥時期,從菜地里挖出過一個罈子,罈子里放著一塊蠟封的鐵牌。
他爺爺把蠟皮摳掉后發現,鐵牌的一面刻著一些零散的圖案,另外一面則鑄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
那種文字很像是蒙古文。他爺爺覺得這東西不凡,就又裝到小罈子里埋到了自家院子里了。
等紅色浪潮過後,他家翻新院落,這個罈子才又給挖了出來。
但還是誰也看不懂這鐵牌上鑄的是什麼。後來這塊鐵牌便成了崔志剛手中把玩的一個物件。
直到1976年,崔志剛去內蒙古插隊下鄉時,在當地的蒙古人家中做客,這蒙古人家中有一位100多歲的老人看到了他手裡的鐵牌,然後問他,這牌子是從哪得來的。
崔志剛當時並沒有說實話,打了個馬虎眼說是家中的長輩留下來的,具體他也不知道,他問老人是不是知道這鐵牌的來歷。
老人點了點頭,告訴他這牌子是一種暗語信物,是蒙古『達爾扈特』部族裡專用的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