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心慌意亂,玩得一手好計謀(4)
「你信你有本事,也沒有人馬。」
「人馬?呵呵,老冷你錯了,依我的身份到了國外,你都不知道有多受別人待見呢。依我對軍方的了解,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筆寶貴資源,你懂嗎,這些都是能換錢的?」
接過寶柒拿過來的筆和紙,冷老頭子眉頭緊鎖著,一邊故意套閔老頭兒說話,一邊在紙上刷刷寫著。
「致電紅刺機要處,讓他們與總參軍情部門聯繫。監聽這個電話,查找位置……」
嚴肅地點了點頭,寶柒這會兒來不及擔心其他了,她趕緊照著冷老頭兒的指示,去了另外一個屋打電話聯絡。而這邊兒,冷老頭兒還在繼續……
「老閔,我要先聽梟子的聲音,然後才會考慮你提出來的條件。」
「哈哈哈……」
電話那頭,又是一連串能讓人毛骨悚然的大笑聲。
大概對於閔老頭兒來說,他所有的憋悶和痛苦都找到了發泄的出口,猖狂和得意勁兒便一股腦地涌了出來。
「考不考慮那是你的事兒,相不相信也是你的事兒,又不是我的兒子要死了。不過嗎,看在咱們倆多年的戰友感情上,老冷我實話告訴你吧。他人已經在A國境內了,不對,準確來說,在NUA和Mandala的手裡……」
寶柒過來了,沖他點了點頭。
回視了她一眼,冷老頭兒沉聲問,「老閔,這事兒也有曼陀羅參與?」
「那是當然!哈哈,老冷,你不是說我缺人馬嗎?你我都知道NUA和曼陀羅這樣的組織,都是有政府背景的吧?你說我一旦有了M國和R國的支持,我還少人馬嗎?」
「你無恥!背叛國家,背叛祖宗,你怎麼不去撞死?」
「你都沒有死,我又怎麼會捨得死呢?」
「好,老閔你告訴我在哪裡交易……我可以考慮。」
得意地笑著,閔老爺子對他的反應彷彿胸有成竹,「算了,老冷,我沒耐心和你多說什麼,你在打什麼主意我心裡都明白。可是你得知道,人在境外了,就由不得你做主了……把東西準備好吧,至於要怎麼交易,我會另行通知你的……有人在監聽電話嗎,你說我要不要把你的犯罪證據也一併遞給軍紀委啊?哈哈哈哈——。」
氣不打一處來,冷老頭兒現在已經顧不上自己了。
「老閔,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沒有總結出來這個道理?我一把年齡了,我不怕什麼。只希望你能冷靜點兒,不要做更多傷天害理,到了黃泉都沒法見祖宗的事兒……」
啪!
那邊估計對他的說教不耐煩了,電話里傳來了嘟嘟聲兒。
放下電話,冷老頭兒腳都軟了,癱在了沙發上。
「都怪我啊!都怪我一時糊塗啊……我怎麼就鬼迷心竅了,不但放了那個禍害,反倒讓這事兒成了他拿捏我的把柄,還害了我的兒子。」
小聲將剛才電話里聽到的情況告訴寶柒,冷老頭兒的臉上,全是悔不當初的痛苦和難受,蒼老的臉上刷白了一片。
怔怔地站立在他的旁邊,寶柒看著他的神色,心裡更加揪痛。
確實,這事兒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一時心軟放虎歸山,又怎麼會有今天的情況出現?如果不是為了維護他這個親爹,依二叔的本事又怎麼可能任由閔老頭兒使壞和作怪?
然而,此時她能吵嚷著罵他嗎?
不能!
直挺挺地立在當場,她的面色被心頭不經意蔓延過來的疼痛給侵擾得無法再掩飾了,而擔心和害怕的情緒就像瘟疫一般會傳染,一點一點迅速地滲透到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將心臟給裹得死死的透不了氣兒。
第一次,她念了阿彌陀佛。
二叔,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兒啊……
「小七……」冷老爺子面色難看地看著她,臉上除了自責和悔恨,還有對她的歉疚,這樣的低姿態是這些年來少有的,「你要心裡難過,就罵我幾句吧。」
罵他有用嗎?
儘管寶柒難看的表情已經難以掩飾了,但她還是沒有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去責怪一個老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的公公,冷梟的父親。
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她剋制著自己,語氣盡量平靜下來。
「他會沒事兒的。」
皺著眉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老爺子點了點頭,嘆息著站起了身來,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和軍帽,聲音低沉得像在疼痛。
「小七,你在家裡守著,我現在去一趟軍委……」
「好!」
一個字出口,寶柒覺得聲音有些弱,還帶著點兒說不出來的顫抖。
她不想這樣,卻又沒法兒控制。
將她的情緒看在了眼裡,冷老爺子勉強地笑了笑,「放心吧,會沒事兒的。」
調轉過頭,他大步出去了。
然而,這個「放心」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冷老爺子自己也不知道。
已經在境外的閔老頭兒整個人都瘋癲了,試想一下,一個人從位高權重突然淪落成喪家之犬,反差之大絕對足夠逼瘋一個人了。
為了找存在感和價值感,他完全有可能被M國的NUA和R國的曼陀羅組織利用。他們利用閔老頭兒手裡掌握著的軍內大量情報密碼達到分裂和滲透的目的,而閔老頭兒的目的,無非就是整垮冷家,救出被囚在天蠍島的閔子學。
冷老爺子心裡要說不後悔肯定是假的,他後悔得都快要去撞牆了。要是有可能,他寧願自己被姓閔的舉報,也不願意兒子出事兒。
不過,好在閔子學還攥在手裡,有了閔子學,閔老頭兒多多少少會有些顧慮,不敢輕舉妄動傷害冷梟。而NUA和曼陀羅組織呢?他們帶走了冷梟,當然不僅僅只是為了要他的命那麼簡單……
一切都還有希望。
冷老爺子急匆匆去了軍委。
寶柒站在偌大的冷宅里,覺得氣氛冷清得有些可怕。
變天兒了!
半夜裡,雪下得更大了,冷空氣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從窗戶里滲透進來一樣,抱緊了雙臂她還覺得透心涼。
經過軍情機關的處理,很快便有消息傳過來,閔家老頭兒所言非虛,冷梟的事情也已經得到確認了。
冷梟確實落在了他們的手裡,這次是NUA和曼陀羅聯合起來乾的一大票,他們要的是從軍方得到更多的利益。而閔老頭兒和他們的合作關係也確實如冷老爺子所料,一來為了報復冷家,二來他要救出閔子學。
這樣的結果,實在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寶柒沒有辦法入睡。
稍稍眯起眼睛,彷彿看到冷梟被他們收拾得皮開肉綻的樣子,血淋淋澆了她滿頭,讓她根本就不敢合眼睛。然而,兩個兒子還在身邊兒,容不得她做過多考慮,再艱難再痛苦她也得愛護好自己,把兩個兒子帶好,等著冷梟安全歸來。
迷迷糊糊,像是睡過去了。
半夜裡,她又驚醒了一次。
不知道怎麼的,她就反覆想在軍演指揮所里冷梟抱著她說的那些話。
要是早知道她離開之後會出這樣的事兒,她說什麼都不會走,就賴在他那裡,說不定就不會讓他們有機可趁了。
心思絞成了亂麻,她糾結萬分。完全沒有辦法將心思梳理清楚了,思緒就像是一個走入了死胡同的盲人,找不到出來的方向。
讓她覺得更可悲的是,現在她除了等消息,什麼事兒都做不了。
有時,寶柒夢囈般喃喃自語,「會不會是二叔故意這麼做的呢?他早就已經識破了閔老頭兒的奸計,他將計就計,準備將他們一干人等全部收拾掉?」
時間過得極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數著過。
現在的寶柒就有這樣深切的感受。
她慌,她亂,她煩躁,她恨不得能拔腿兒現在就去找冷梟。
然而,那些情形都只能是她的想象。作為一個有三個孩子的母親來說,不管她的生活現在是什麼樣兒的色彩,她都不能頹然下去。
兩個小傢伙並不懂得發生了什麼事情,整天都在無知而快樂地成長著。在大鳥和小鳥面前,寶柒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應對,不想給兒子的心理投下任何陰影。
冷老爺子已經連續三天都沒有回來過了,其間偶爾打電話回來,也只是問問家裡的情況,對於冷梟失蹤的這件事兒,他只說已經派人過去,正在交涉和尋找。
除了冷老爺子,寶柒實際上也找不到什麼人去打聽。
做不到,幫不了,她怎麼辦?
她只能把自己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非得讓自己忙得喘不過氣兒為止。就連許久不曾做過的家務活兒,她都拾掇了起來,每天和勤務兵保姆們搶著做衛生,洗衣服,給孩子餵奶,洗尿布,各種各樣的大小家務活,她恨不得全都自己上手。尤其對於兩個孩子的事兒,更是基本上包攬了。
在朋友面前,她得笑笑說會沒事兒。
在家裡眾人面前,她也得笑笑說撐得住。
在冷老爺子的面前,她還得反過去安慰他。
然而,不管她裝得多麼地淡然,心裡那個包袱還是在一點一點地加重,壓得她心坎上快要結成傷疤了。
她想冷梟。很想很想。
以前冷梟在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像只被囚的小鳥,經常被他限制了自由。然而現在沒有了冷梟的日子,那些曾經盼望的自由其實都是瞎扯淡的。她恨不得冷梟能馬上回來管著她,什麼事兒都替她安排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兒,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卻處處都不自在地被束縛了。
第四天,冷老爺子還沒有消息來。
第五天,依舊靜默著,只說正在處理,沒有格外的消息。
第六天,還是沒有消息。
第七天……
就在寶柒覺得這樣無限期地等待快要崩潰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
就在冷梟失蹤第十天,大清早起床的時候她就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心悸,慌亂,眼皮兒總是不停地眨動。
到了下午三點,果然出事兒了。
一通從軍委撥過來的緊急電話告訴他說,冷老爺子在去ZIM軍情機關了解情況的時候,突然暈厥了過去。現在他已經被人緊急送往軍總醫院,請她迅速過去。
老爺子暈了?
認真說起來,現在的冷家還真是人煙凋零了。因為不想讓冷可心無端端地擔心兒,冷梟的事兒寶柒還沒有告訴她。因此,如今冷老爺子住院了,除了身在外地的冷可心,他能找的親人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兩個曾經的死對頭,現在突然相依為命了,命運永遠這麼無常而巧妙。
急急交代好了家裡的事兒,寶柒一直命令著自己要鎮定下來。不管遇到什麼事兒,一定要穩住。心裡那麼想,可那慌亂跳動的心臟,她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彈壓得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門兒,怎麼上的車,又怎麼到的軍總醫院,更不知道一路上陳黑狗在對她說什麼。明明聽見了他的聲音,她卻沒有聽明白半個詞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異型征服者停在了軍總的門口。
這家醫院,寶柒來的次數實在太多了。多得她有些生厭。
然而,以往的每一次,都會有冷梟陪同。
而今,看著這個霸氣依舊冷硬如初的異型征服者,它沒有了主人的可憐樣子,她心裡那股勁兒,怎麼都下不去。
陳黑狗跳下車來,皺著眉頭替她打開車門,沉默了一秒,小聲兒問,「嫂子,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
寶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意來,慢吞吞地下了車往醫院的大門走過去。
望著她的背影兒嘆口氣,陳黑狗將車開去了停車場。
一路行來,她沒有想到,在冷老爺子的高幹特護病房外面,除了幾名警衛員之外,還站了十來個一動不動的黑衣男人,一個個冷峻得讓人生畏。樣子像是黑社會組織來尋仇,可他們負手而立的動靜有禮有節,又不像。
雖然他們沒有穿軍裝,可她覺得他們更像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
心裡納悶,她走過去望向站在門口的老爺子的警衛員小李,小心地指了指邊兒上那些人。
「小李,那邊兒的人,都誰啊?」
警衛員小李的目光閃了閃,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老首長剛剛搶救過來,現在在裡面呢,你先進去瞧他吧?」
輕輕哦了一下,寶柒理解他迴避的態度,詭異感又多增加了幾分,又側眸過去掃了一圈兒那些怪人,推開了那扇緊閉的病房門。
屋子裡,很靜。
靜得掉根針兒都能聽得見。
除了半躺在病床上的冷老爺子之外,還有一個緊鎖眉頭,西裝革履的陌生年輕男人。男人頎長的身軀上淡淡的倨傲和凌厲氣勢,讓寶柒心裡微微一窒。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覺。
鷹,狼,虎,豹,幾個與動物有關的形容詞兒,竟然一瞬間都跳入了她的腦海里。
一個冷魅如鷹的男人。
一個霸氣如虎的男人,
一個狷狂如豹的男人,
一個邪戾如狼的男人。
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邊兒的椅子上,利刃般的眉鋒下面有一雙深幽難測的黑眸,英挺的高鼻樑下是薄而緊抿的嘴唇,兩道高大的身材和面部輪廓分明又深邃,渾身上下充滿了那種她無法用詞兒來描繪的傲兀與強勢。
說他陰冷,不是。
說他邪氣,不是。
說他狠戾,更不是。
第六感向來特彆強,心思敏感的寶柒,總覺他的內心比他的外表要狠上百倍千倍不止。而且,最讓她感覺到膽兒顫的是,那個男人一雙陰寒的眸子正直直地盯視著她。
不知道是病房裡的氣氛太過壓抑,還是面前這個男人的氣勢太過逼人,她總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彷彿周圍籠罩了一層什麼東西。
瞥著她發愣的臉,冷老爺子面色灰白地沖她招了招手。
「小七,你來了?過來坐。」
這樣的親熱,是寶柒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心裡嘆息著,寶柒皺著眉頭擔憂地走了過去,坐在了和那個男人面對的另一張椅子上,輕聲兒問老爺子,「你身體好點兒了沒有?」
微微點了點頭,冷老爺子咳嗽了兩聲兒。
「我沒有什麼問題,老毛病了。剛才一時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氣急攻心就休克了過去。」
替他掖了掖被角兒,寶柒雙手搭在床沿上,皺著眉頭,聲音帶著點兒埋怨,「你得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太著急。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冷老爺子的目光暗了暗,沒有先回答她,而是側過臉來為她介紹,「小七,這位是總參ZMI的負責人權少皇大校。」
末了,他又轉頭看向寶柒,「這位是我的兒媳婦寶柒,往後煩請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