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母蠱下落7
那日之後,葉疏寒彷彿解開一個心結,得到了顧雲歌親口承諾,他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死後她會隨之而去。
之後的幾天,一家人形影不離,溫馨又平靜。
不過長寧畢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子,有時候鬧起脾氣來也讓他爹娘頭疼,而且因為他一直在吃顧雲歌的奶,晚上頻繁的起夜喝奶把尿,倆人從沒睡過一個完整覺。
這天長寧半夜餓醒開始哭,顧雲歌餵奶的時候發現他尿了床,便起身去找換洗的衣服。回來的時候發現葉疏寒正在給長寧換尿布。
他長身玉立,燈光下的側影修長清俊,只是那雙拿書卷和玉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暗中推動了無數謀略的手正拿著尿布,顯得很是違和。
顧雲歌愣了下。隨即便笑了出來。
她拿著衣服走上前,也不幫忙,只是睜大了眼睛的看著葉疏寒:「忽然想到,你大概是唯一一個給兒子換尿布的帝王。」
古往今來,照顧孩子都被認為是女人的事兒,再說皇宮裡有無數宮人使喚,皇帝的孩子又多,看著哪個孩子喜歡。上前去抱一抱都是了不得的事兒,這般親自換尿布的舉動聞所未聞。
「你不也是親自喂孩子的皇后么?」葉疏寒從顧雲歌手中接過小衣服,「我們長寧將來也會是最聰慧好看的太子。」
他這般說著,開始給長寧換衣服。
葉疏寒倒真沒做過這事兒,而且這會兒長寧也不太配合,擰著胳膊就是不肯穿,一時進展緩慢。
顧雲歌在旁邊看熱鬧一般,也不上去幫忙,只是口中說道:「衣服往左邊一點,別拉他的胳膊,他不舒服,轉移下他的注意力就好了……」
她順手拿起一個撥浪鼓在長寧眼前晃了晃,長寧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故意跟葉疏寒別勁兒。
顧雲歌得意的挑眉:「你看,這樣就好了。」
葉疏寒抓緊時機,立刻將小衣服穿了上去。
「多練幾遍就好了。」顧雲歌笑吟吟的說道,「這孩子可壞著呢,每次都不肯好好配合,想必以後教他也要費心思,到時候定要多些耐心。」
顧雲歌說這話時眼睛看向葉疏寒,語氣是笑著的,但眼底卻是無人能懂的複雜,可惜他正低頭看著長寧,沒有注意。
「好。以後多練幾遍,定能給這壞小子安安穩穩的換衣服。」葉疏寒點了點長寧的額頭,「吃飽了,趕緊睡吧。」
對葉疏寒來說,這樣的經歷來一次就少一次,既然不能參與到長寧以後的人生,就儘可能的多陪他一點,至少在長寧長大之後也會知道父皇是愛過他的。
長寧聽不懂父皇的話,不過的確吃飽喝足了,玩了一會兒就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葉疏寒和顧雲歌這才放心的去休息。
在水鏡山莊的這些天里,白天的大部分時候長寧都在睡覺。葉疏寒和顧雲歌有了比較充裕的時間,兩人每日都在一起,形影不離。
長寧一整日見不到爹娘,自然是要鬧的,晚上哭的尤為大聲,顧雲歌也和葉疏寒一同起夜,她餵奶,他換尿布,葉疏寒的動作越發嫻熟。
如此過了好多日,夏天就這樣過去了,兩人也該回皇宮了。
離開之前,顧雲歌忽然回頭看向了庭院。
樹木、花草、庭院……每一處都有兩人的影子。
直到一雙手攬住她的腰。
「走吧。」葉疏寒低聲說道。
至此一別。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只希望將來她覺得累的時候還能回到這裡,聊以慰藉也好。
顧雲歌收回目光,應了一聲,抱著長寧與他一起離開了。
他們該回京了。
……
這些日子在水鏡山莊調養,葉疏寒的身體有了些氣色,回京之後連著上朝幾日,也算安了眾臣子的心。
不過他每天不能勞累太久。所以奏摺還是顧雲歌批的,葉疏寒在旁邊教她許多,顧雲歌也耐心的學著。
而林氏那日得了顧雲歌的話后,立刻與蘇州袁家和京城的武家商量,儘快敲定婚事,對方也都同意了,於是將顧雲顥和顧雲莘的婚事都定在了十月上旬和下旬。
婚事頗為倉促,好在林氏應對這種緊促的婚事已經有了經驗,該走的禮數一點兒不少,給足了另外兩家顏面。
顧雲顥成親那日,帝后親臨,婚事顯得尤為浩大。流水一般的賞賜賞給了這對兒新人。
眾人這才明白,皇后在皇帝心裡的地位如此之重,哪怕顧大人辭官也不影響半分,從前朝到現在。顧家是當之無愧最受聖寵的后族。
而不久之後顧雲莘出嫁,皇帝雖然沒有來到現場,卻也給了大量賞賜,甚至還封了顧雲莘一個鄉君的稱號。
葉疏寒不是不想來。而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了。
今日十月後,天氣一日日的涼了下來,剛開始還有地龍撐著,後來就算是碳火燒得再熱,也改變不了大環境的變冷。
葉疏寒的身體,也從剛開始咳嗽頻繁,變得多病,最後卧床不起。
這日,喬箏三人給葉疏寒診脈之後,憂心忡忡的離開了大殿。
「他的身體真如我們所料想的那般,一日日的惡化了。」喬箏滿面憂色,「我按照《扁鵲內經》留下的方子,調整了好幾味藥材,儘可能的增熱抑寒,剛開始還有用,但幾副葯喝下去效果也不那麼顯著。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加大劑量,但我怕他的身體支撐不住……」
喬箏分析了半天,無意中瞟了禾姬一眼,才發現後者似乎在走神。
「師姐?」喬箏伸手在禾姬面前晃了下,「想什麼呢?」
禾姬猛地回過神來,掩飾的說道:「哦,我就在想小王爺的病啊,在想他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
喬箏聞言也有些黯然:「總歸是這兩三個月的事情。若註定救不回來,早一日晚一日也不重要了。」
不,很重要。
禾姬在袖子中的左手緊了緊,沒有將這話說出來。
她必須儘可能的幫葉疏寒延長壽命,等到他的身體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顧雲歌就會強行渡蠱。
葉疏寒能活一天,顧雲歌就也能活一天,長寧也會晚一天離開母親。
仲鴻卓看著禾姬這般,目光微凝:「師姐,你近來不大對勁,可是又想到了什麼?」
他的醫術比喬箏略遜半籌,但觀察人心的本事卻不是她能比擬的。
幾個月前開始,禾姬就變得格外沉默,行事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張揚,似乎有了很多心事。
喬箏聞言,也疑惑的看向禾姬。
「嗨,我能想到什麼啊。」禾姬一擺手,「就是這段日子看著小王爺跟顧雲歌這般,心裡蠻不是滋味的。」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喬箏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開,不再多問,仲鴻卓也沉默下來。
「我也很擔心她。」喬箏低聲說道,「怕她想不開。」
都說女子雖弱,為母則強,但顧雲歌對葉疏寒的愛太深了,真怕她撐不下去做出什麼傻事。
喬箏不知道自己一語成箴。
禾姬聽了這話心事更重,匆匆與兩人告別,過了一會兒后偷著進了顧雲歌的寢宮。
「我剛才跟師弟師妹合計了一下,有關小王爺剩下的時間……」禾姬看著顧雲歌,欲言又止。
「說罷,我能承受的住。」顧雲歌抿了抿唇,「還有多久?」
禾姬醞釀著措辭:「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還能撐三個月,但要是中途有什麼變故……興許兩個月都不到。」
這已經是極限了。
用無數名貴的天材地寶吊著,他們三人的醫術是當今世上的佼佼者,如此這般才能幫葉疏寒續命這麼久,再多就是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