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下午就有人來帶了瑾玉她們去隔離處,一個小小的院落,隔壁住著的是十二格格。因著她是孕婦,這院子布置的還算是精心,處處打掃的十分乾淨,屋子裡的床鋪茶杯之類的,也都是全新的。
花月和花朝里裡外外的四處看了好幾遍,確定也沒有蚊蟲之類的,才帶了瑾玉到內室去坐著。她身邊貼身伺候的,這次是全都跟來了,瑾玉就忍不住想,若是真有人要對付她這個四福晉,現下可算是一窩端了。
「福晉要不要先喝點水?」花月問道,瑾玉搖搖頭:「你先和花朝拿著艾草四處熏一下,然後再撒一些醋,窗戶打開通風,外面的水缸也要打滿水,從現下開始要勤洗手,不管做什麼,都要先洗一洗手。然後是咱們的衣服,我身上的衣服,換下來的就全都燒掉。」
正好,她之前可是花了不少錢做衣服的。這次帶來的就全都是以往的舊衣服,燒掉了也不可惜。若是她真的撐不住了,到時候她會換新衣服的——好不容易重回一次,就是要再走了,也得換上新衣服才能走。
「要一個爐子,生了火燒水,現下開始,但凡我用的碗筷,全都要在鍋里煮一煮。你們自己的也是,可別偷懶,否則一個人生病就全都要感染了。另外找太醫要一些紗布,回頭我身上要真是起了水泡,你們可得用紗布給我纏好了,免得我自己抓撓了。」
抓破了就要留下疤痕了,那可就是太難看了。
沒什麼要吩咐的了,瑾玉就開始繞著院子轉圈,現下總算是不用擔心路滑不好走了。懷孕嘛,不管什麼時候,還是要多走走,免得肚子太大不好生。萬一躲過了這個水痘結果沒躲過生孩子,那她得多冤枉啊。
到了晚上,御膳房那邊送來了飯菜,都挺清淡的。當然,御膳房是不敢虧待了這些隔離的人的,畢竟德妃還在外面呢,這兩個院子里,一個是德妃的親女兒,一個是德妃的兒媳婦兒,這萬一人要是沒死,回頭因為他們虧待了人,再讓人找上門來,那可就倒大霉了。
也就是幾頓飯,犯不著去賭這個風險。
瑾玉先喝了兩口湯,今兒的魚塘是玉米豆腐湯。豆腐十分新嫩,奶白的湯鮮香可口。瑾玉一口氣喝了兩小碗兒,然後就有點兒吃不下別的了,但不吃不行,這湯湯水水不頂飽,現下可不是在阿哥所,半夜裡肚子餓了還能出來找一口吃的。
被隔離呢,真要是肚子餓了,也沒辦法,只能等明天早上。
菜是小黃瓜,還有個拌三絲,還有個冬瓜,這冬瓜大約是新下來的,那嫩的啊,幾乎是入口即化。
瑾玉原本覺得自己喝湯就飽肚子了,吃不下去了,沒想到到了這個冬瓜這兒,居然一口一個,八個小小的冬瓜蠱,全給吃完了,裡面塞著的肉丁,那簡直是太好吃了。
花月趕緊在旁邊勸:「福晉,不敢吃太多了,要不然等會兒肚子難受。」大肚子的時候尤其是不能吃太多,否則一趟下來就要吐了。
瑾玉不是不懂事兒的,只好依依不捨的放下了碗筷。
這睡覺之前還有燕窩粥呢,確實是不好吃太飽。燕窩粥不是御膳房送,而是她們自己帶了燕窩來熬制,小小的火爐放在廊檐下,這會兒天氣還有些熱呢,熱氣竄過來,瑾玉就有些受不住了,孕婦天生怕熱。
「我先去和十二妹沒說說話,你們且忙著。」她趕緊往另一邊躲,然後拿了棍子敲到隔壁的院牆,好一會兒,那邊才有嬤嬤問道:「是哪位貴人?」
小宮女小太監可沒這膽子。
「我是四福晉,十二格格現下如何了?」瑾玉問道,那邊嬤嬤停頓了一下才趕忙回答:「十二格格剛剛用了晚膳,她現下身上的水痘已經全出來了,太醫今兒下午又來看過,說是只等水泡落下了,就差不多痊癒了。」
這水痘最怕的就是發不出來,或者就是發出來的途中,高熱太過。發不出來,那就要將人給憋死了,高熱太過,要麼將人給燒死,要麼將人給燒成傻子。
只要發出來了,那後面就沒什麼可擔心了,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落個痘痕。就是康熙,現下臉上也還有一兩個痘坑呢,所以痘坑不算事兒。
「那就好,讓你們家格格放寬心,該吃吃,該喝喝,回頭就能出來了。」瑾玉笑著叮囑道,那邊大約是十二格格自己聽到了動靜,趕緊來請安:「四嫂安,四嫂如何也過來了?可是受了我的連累了?」
幾歲的小孩子,說話奶聲奶氣,還要正經嚴肅的道歉賠禮,可將瑾玉的心都說化了——可惜她一輩子沒生過女兒,養了一個還是個白眼狼。若是她能生一個這樣乖巧可愛懂事兒聽話的,那估計是做夢都要睡醒了。
伸手摸一摸肚子,瑾玉就越發覺得,自己是不是得想個法子,將肚子里的孩子給換一換呢?
到時候養個女兒在身邊,又能降低親兒子的危險,指不定他就能逃過一劫,長命百歲呢?
做人親媽的,也不是就全都盼著兒子日後十分出息的,只要他平平安安,這就可以了。
於是和十二格格說過話之後,瑾玉就又開始琢磨自己的這主意了——得提前做準備呢,先要打聽打聽誰家有差不多月份兒的孕婦,還得多打聽幾個,畢竟孩子沒生下來之前誰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嬤嬤進門見她一臉沉思,也沒敢打擾,只在她手邊放了一杯水。
瑾玉想著想著就有些犯困了,反正還早著,距離生孩子還有半年呢,不著急。等出宮了再去找,也是來得及的。於是,收拾一番,去內室睡覺。
換了床鋪,換了房間,瑾玉就是犯困也有些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好一會兒,臨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睡得晚了,起的也晚,幸好現下是不用去給德妃請安,也沒人來給她請安,所以不管什麼時候起床都成,沒人催促。
太醫是過了一個時辰才來把脈的,把來把去,也只說還得看情況看,看這個疹子到底能不能長出來。
隔離的日子是千篇一律的,起床,吃飯,把脈,散步,吃飯,睡午覺,和十二格格聊天,把脈,吃晚飯,吃燕窩,睡覺。
接連三天都是這樣,瑾玉就覺得有些憋悶了——她上輩子死的時候,也是先在皇陵憋了好幾年,胤禛死了她才能脫離皇陵到處亂飄,所以大約是被困的時間長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沒一點兒自由。
怎麼辦呢?再困下去,她心情就要不好了,心情不好,怕是會影響到肚子里的孩子的吧?
「明天太醫來把脈,溫溫太醫,我這一直不出水痘,是不是診斷錯了。」瑾玉吩咐花月,花月也有些疑惑:「是啊,就是不出水痘,那不也得發熱的嗎?福晉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的?」
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面有聲音:「福晉?福晉?」
瑾玉側頭聽了聽,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這聲音挺耳熟的?像是蘇培盛的聲音?」
花月也有些懵:「奴婢聽著也像是蘇公公的聲音,可蘇公公現下不是跟著貝勒爺,正在木蘭獵場的嗎?」
主僕兩個互相看一眼,然後瑾玉起身往門口去了,正好又有人喊,這下瑾玉確定了,就是蘇培盛那老狗賊,當了胤禛一輩子的走狗奴才,再沒有比他更忠心更狗腿的了。
「蘇公公怎麼在這兒?貝勒爺身邊你不用伺候著了?」瑾玉忙問道,心裡有些不安,難不成是胤禛出事兒了?自己這一重生,就能改變許多大事兒了?
那她是不是就要做寡婦了?這個寡婦是不是當的太早了?好歹也得胤禛當了郡王之後再給自己當寡婦的機會啊,那樣的話,自己的兒子也有機會繼承個爵位是不是?
現下就一個貝勒的爵位……瑾玉覺得,做過皇后的自己,有點兒看不上。
「爺聽說您病了,就又從圍場趕回來了,現下就在奴才身邊呢。」蘇培盛說道,原來她沒做寡婦啊,瑾玉心裡閃過這個念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感覺了。
她這邊不出聲,那邊胤禛就有些急了:「福晉?可是身體不適?」
他向來是急性子,等不得。瑾玉趕緊收拾了心思讓自己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貝勒爺是不是太惦記我了才回來的?我可真是太高興了,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貝勒爺惦念,這是不是說明,貝勒爺心裡,最喜歡的還是我?」
隔著一道門,胤禛的耳朵都紅了,做鬼一樣四下看了看才斥責道:「胡說八道!好歹你也是個嫡福晉,怎麼如此胡言亂語不正經?爺是惦記你肚子里的孩子!」
說完就略有些後悔——福晉該不會以為自己不惦記她吧?就她那爭風吃醋的性子,這次得多少兩銀子才能哄好?
伸手捂住的自己的荷包,胤禛趕緊補救:「當然,你若是好好的,才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是不是?」
好像說的更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