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碰壁

「殿下，長孫晟在外求見，說是有急事要找王爺商議。」慕西風在走進書房的時候臉色有些古怪，轉而朝著還在思索禁軍調整方案的蘇月生道：「看架勢不像是為了上次二姑娘出逃一事而來，反倒像是來求人的。」

「估計還是為了二姑娘來的，不過應該是退婚。」蘇月生微微沉吟之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跟著走到了正廳，果然見到長孫晟一臉焦急的等在一邊。

「長孫院正請坐。」蘇月生示意慕西風出去之後，轉而朝著長孫晟道：「院正此來何事？」

「殿下，下官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殿下能夠成全。」長孫晟此時也顧不得繞圈子，直接拱手道：「小女一夢如今失蹤，下官找遍了整個京城也不見蹤影，這孩子只怕一氣之下又出遠門了。下官眼見宗正寺已經通知錄宗譜，但是小女若是不出現的話，那就是犯了大罪。惶恐之下，彷徨無計，只得求到殿下跟前來了，請殿下務必設法救我長孫家一次。下官一定結草銜環，報答殿下。」

「長孫院正的意思是，讓本王去上書父皇，主動退婚？」蘇月生心頭一動，看著對方目光灼灼道：「長孫院正就這麼不想本王做你的女婿？還是覺得本王是個行伍之人，會蠻不講理，比不得二王兄那樣有文采？看不上本王？」

「殿下誤會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長孫晟連連擺手，轉而苦笑道：「殿下您是皇子，又權高位重，掌控禁軍，得蒙陛下看重。下官只不過是一介小官，如何敢看不上殿下？都是小女胡鬧，這件事依然是迫在眉睫，若是宗正寺發現小女失蹤，下官就算是有心想要和殿下結親，那陛下如何會願意啊？」

「長孫院正就擔心這一點嗎？」蘇月生看著對方，露出了一絲笑意道：「就沒人跟你說點別的？比如說，院正是二王兄的人，而二王兄一向和本王不和，你若是同時和本王還有二王兄結親，自己夾在中間難做？本王是沒心思和二王兄爭什麼，但是他可未必這麼想。所以院正這是未雨綢繆了？打算跟本王先了斷乾淨，然後一心一意跟著二王兄？」

「殿下說笑了，下官可沒有這麼想！」長孫晟眼神一凝，似乎有些詫異蘇月生忽然主動和自己說這些，所以連連搖頭道：「下官德行不修，以至於家中二女都是膚淺之人，妄圖和皇家攀親，是我過於自大。所以下官打算，若是殿下肯出面退親，寧王那邊，下官也會放棄，不會將逸塵嫁入寧王府。請殿下放心，下官雖然少見殿下，但是您英氣勃發，胸中有一股正氣，下官也是佩服異常，不敢在殿下面前胡說八道，做不切實際之妄想。」

「長孫院正說笑了，本王雖然少回京城，但是這幾日也曾聽說，你執掌的太醫院這些年可是立了不少功績，遠的不說，前年嶺南流疾蔓延，那就是院正帶人及時增援地方官府，控制住了這場天災人禍，讓我朝可以穩定東南，你是功莫大焉。」蘇月生看著對方，目光一瞬間變得極其深邃道：「院正如今急著讓本王出頭退婚，怎麼不問問本王是如何打算的呢？若是本王有兩全之策，院正你也就不用如此了。」

「殿下你這是——」長孫晟一瞬間被對方說的有些驚疑不定，也不知道蘇月生到底想要說什麼，所以只能試探著等待對方開口。由於對方常年不在京城，所以不光是蘇月生不熟悉朝廷文武群臣的習性，反過來也是一樣，幾乎沒什麼人知道這位軍功卓著的燕王性子如何。

「退親的事就算了。」蘇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長孫晟，臉色變得肅然起來，他不知道長孫晟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但是於他自己而言，卻並不想退親，所以直接開口道：「宗正寺那邊我會去說，將本王和二姑娘的婚事往後排，先緊著二王兄和大姑娘。二王兄是兄長，而且是超品親王，他成親才是國之大事，本王不著急。況且，父皇賜婚詔書中也沒定婚期，而是讓宗正寺自行做主，所以只要本王開口，老王叔不會拒絕的。」

這一番話直接說的長孫晟目瞪口呆，他此前接旨的時候就心慌意亂，根本沒看清裡面寫了什麼，再加上蘇月宸那邊對於婚期要求非常嚴格，必須儘快從速辦理，所以就想當然的以為蘇月生這邊也是一樣。但是沒想到的是，對方此時忽然話鋒一轉，一句話將他所有的理由和借口全都擋了回去。

「本王得知長孫院正前來，還以為你是看不上本王，現在本王放心了。」蘇月生微微一笑，起身道：「院正放心，你的擔憂不是大事，本王出面解決，不會讓宗正寺的人怪罪到你頭上的。」

「殿下心意，下官心領。」長孫晟是足足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眼神複雜的看著蘇月生，語氣也變得低沉起來道：「只是小女以前就常年在外採藥，經常是一走就是一年半載，連下官也找不到她人在何處。這要是耽誤的時間過長，陛下只怕還是會怪罪的，殿下莫不如另覓良人？以殿下如今的身份地位，京城各大豪門女眷只怕是——」

「長孫院正說笑了，本王不是那種人。」長孫晟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蘇月生打斷，後者看了對方一樣之後搖頭道：「本王相信和二姑娘的緣分不會就這麼斷了，她肯定會回來的，幾年時間，本王還等得起，院正不用為本王擔憂。」

「殿下是想好了不退婚嗎？」長孫晟被堵死了最後一絲可能之後，似乎是積蓄了無盡的陰鬱，以至於臉色在此刻徹底陰沉下來。

「正是，本王和二姑娘相識在先，我覺得她很好，不會放棄。」蘇月生毫不猶豫點頭道：「院正不用試探本王的決心，我說過的話一諾千金，不會更改。」

這一番話說的決絕無比，直接讓長孫晟沒有辦法再接話，也逼得他不都從燕王府退了出去。

「王爺，這個長孫院正什麼意思？難不成他真覺得殿下不如那個花花架子寧王不成？」慕西風一直守在外邊，是直到長孫晟離開之後才進來道：「末將怎麼看著他剛剛那架勢比丟了媳婦還怨恨？」

「我也想不明白！」蘇月生搖了搖頭，不過隨即道：「也有可能是二王兄的主意吧，畢竟本王若是娶了二姑娘，那長孫家就和我們燕王府割捨不開了，若是他將來真跟我翻臉，豈不是讓長孫家難做？讓我退親，如此，長孫家也就可以心無旁騖的支持他了。」

「要我說，殿下您何必讓著寧王？」慕西風有些忿忿不平道：「他這些年背地裡給殿下下過多少絆子？殿下你都是步步退讓，才會讓他變得如此囂張。要我說，就該打回去，我們又不是打不過他！」

「算了。」蘇月生擺了擺手，目光有些複雜，或者說，有些傷感，轉而搖頭道：「他下了那麼多絆子不也沒算計到我什麼嗎？放心好了，本王沒想過要和他作對，對東宮之位沒他那麼在乎，有些事我可以讓，但是有些事我不會去讓的，也不能讓。」

「殿下你就是太仁慈。」慕西風忍不住跺了跺腳，對於蘇月生這種只自保不反擊的做法有些無奈道：「那長孫晟要是一意孤行，我們該怎麼辦？」

「我已經和老王叔說過了，他和父皇深談過，這樁婚事不會變的。」蘇月生目光一瞬間變得極其深遠道：「父皇不改變主意，長孫院正的意見就做不得數。我們只需要等著二姑娘回來，到時候我會帶她進宮去見父皇，也就沒人能夠阻止得了了，就算他是二姑娘的生父，也不成。」

蘇月生此時說的話也正是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在街上行走的長孫晟所想。在官場浸潤多年的他自然明白，這件事只要蘇月生堅持，就算是自己親自入宮去找皇帝，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反而極有可能會被扣上一個藐視皇家的帽子，尤其是在如今蘇月生剛剛被調回京城，禁軍整頓在即的時候，整個朝堂上所有的豪門貴族都在看著對方如何下手的情況下，自己出頭只會是變成出頭的椽子，甚至於有可能連蘇月宸都無法搭救自己。

「事到如今，我必須想出別的辦法，否則的話，寧王已經對我不喜，而燕王又靠不住，我長孫家不能在我這裡斷了前程。」長孫晟回到家中之後將自己關在書房內整整一夜之後，才頂著通紅的眼睛決定單幹。

「主君，您可算是出來了，妾身做了些清淡的吃食，您好歹吃一點，別和女兒置氣啊，她還小，您就這麼將她關在家中，若是悶出病來那可怎麼好？」李氏早就在門口候著了，一見到長孫晟出來之後，頓時慌不迭上前帶著悲聲道：「我們的女兒性子如何您是知道的啊，她哪天不出門都會覺得心裡難受，如何能夠經得起禁閉的苦？求主君憐惜我們母女，妾身可不能沒有逸塵啊！她要是有個好歹，妾身，妾身也要跟著去了。」

「你在胡說什麼？」長孫晟本來就心煩意亂，一聽這話怒火忍不住再次上揚，一拍桌子之後，嚇得李氏不敢再開口，不過也就在這一瞬間，他自己反倒是也愣住了。

「你剛剛說什麼？憋出病來了？」長孫晟目光灼灼，彷彿是絕望中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李氏之後，聲音都不自覺的開始跟著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