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奶油味的口紅
南山下風光旖旎，接天的麥田交織著連片的葡萄種植園。葡萄成熟的時節，公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擺著一張桌子作為銷售攤點。除了各種叫不上學名的葡萄，還有農民自釀的葡萄酒，粗放地灌裝在或大或小的卡桶和塑料瓶里。
葉落槐應聘的別墅區距離主路很遠，幾乎建在南山根兒，翠竹掩映的寧謐與葡萄園外的喧囂形成鮮明的對比。
平心而論，眼前的中式民居讓他絲毫提不起興趣，不過是普通民房添加了一些磚雕、屋脊的天朝元素，談不上什麼「高檔園林」。
無比篤定他對園林的鑒賞力，打娘胎里就以此為胎教，老母親是專業的環藝設計師，他兒時的畫報都是手繪的設計稿。
在老同學的帶領下完成了走馬觀花的參觀，還被慷慨的邀請共進午餐。餐廳的陳設花了一番心思，連筷子茶壺都有一套花里胡哨的說辭。莫名聯想到豐悅平日里用的那些「創意家居」，越發覺得萬惡的開發商在故弄玄虛。
肚子餓得咕咕叫，耐著性子聽天佑講完了「院子」的故事。端上來的菜品更是令他大失所望，據天佑說，這些野菜粗糧都是城裡的土財主們喜聞樂見的「時鮮」，大領導們注重保養，更是每餐必點這些美食。
撐起一臉客套的假笑，裝模作樣的點頭認可，心裡暗暗後悔不該答應留下來午飯，莫名其妙欠了「這麼大」個人情，往後可怎麼答謝人家呢？
胡亂吃了幾口，匆匆結束了「豪宴」，對朋友介紹的工作全然沒有好感。委婉的留話說想再對比對比，心裡實則已有了確切的答案。
徒步二十多分鐘才走回了鄉村馬路邊，絕望地眺望著遠在天邊的「公交招呼站」。掏出手機，忽然看見錯過的未接電話。一邊回撥一邊沿著路邊繼續往前走。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喂？」精疲力盡，掩飾不住疲憊的喘氣聲。
「你結束了么？」對面傳來「房東姐姐」關切的問詢。
「老早就結束了。同學留我吃了頓飯，多聊了一會兒。這會兒正等公交車呢。」
「那你等著吧，我過去接你。發個定位，我一會兒就到。」一整天惦記著小屁孩面試的事兒，荒郊野外搭個車太不方便了。
「不用了吧，太遠了。」看了看前方剛剛開走的公交車，錯過了這一班，又得等一個多小時。
「你找個涼快的地方坐一會兒吧，我馬上出發，到了給你電話。」
盛情難卻，何況他也不想推辭。掛斷電話后發了個定位，之後便等在馬路對面賣葡萄的遮陽傘下。
黝黑的老闆遞給他一把小椅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他拉起了家常。說山底下蓋院子的就是個「皮包公司」，蓋這些破房子圈了一大片耕地。又有人說這夥人是某些牛人的「白手套」，專門洗什麼錢……
在一大堆賣相十足的紫葡萄里挑了一串「自然果」，剛好用完了微信里僅剩的三塊八毛七。所謂自然果，就是沒打過葯，自然成熟的葡萄。一般花莖細長，顆粒長得稀稀拉拉，顏色也不是那種賣相十足的黑紫色。據老闆說，雖然賣相不好，價格也便宜，但是口味絕佳，資深吃貨是非這種不買的。
嘗了一顆，提在手裡捨不得吃，人家大老遠的跑來這鬼地方接他，買串葡萄當作答謝吧。撿了根木棍，在地上照著南山亂戳亂畫，個把小時后，手機鈴終於響了。
「你在哪兒呢？」豐悅只覺得眼睛不夠用，開車躲避著路邊選購葡萄的行人。
葉落槐起身走向馬路邊，揮手吸引她的注意力，「我看見你了，鬼姐——我就在你前面，看見我了嗎？」
豐悅順利找到了目標，給了一腳油，加速開了過去。眼看著對方上了車，笑問道，「等急了吧？路況不熟，好在不堵車。」
「葡萄，專門給你買的。」話一出口，突然感覺怪怪的，唯恐對方會錯了意，趕忙解釋道，「跑這麼遠接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又亂花錢。」猜想對方的工作可能有了眉目。
「沒，特別便宜。等我把工作安頓下來，再專門請你。」
「怎麼樣？」問面試。
「不滿意。」搖了搖頭，挫敗地靠在椅背上，「不是被pass，是對這份工作不太滿意。暫時沒那麼快搬，還得繼續打擾你。」
「有意向么？比如，你想找個什麼類型的工作？」
搖了搖頭，一臉茫然。沉默良久，頹然感嘆道，「眼下是工作挑我，不是我挑工作。先把三餐一宿解決了，才有力氣去考慮夢想是什麼？」仔細撥好了一顆葡萄，送到她嘴邊，「嘗嘗？還不錯。」
餘光瞟了一眼晶瑩剔透的果肉，預先迴避過分璦昧的畫面，「我不吃，太甜了。有你這樣的臭弟弟血糖很快就會告急，老人家的身體不敢跟你們年輕人比。」
「就吃一顆，血糖不會飆升的。」眼看著粘稠的葡萄汁淌進指縫，不耐煩地塞進她嘴裡。
「嗯……太甜了……」為了緩解臉紅，喋喋不休的抱怨，「你怎麼那麼愛吃甜食呢？冰紅茶，甜葡萄，可樂雞……你真有二十六么？飲食愛好跟小屁孩似的。」
「你呢，到底多大？你先坦白，我就告訴你。」興緻勃勃，再度找回了關於年紀的話題。
「四十七。」越說越不靠譜，「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打聽女人的年紀是很不禮貌的！」
「那我才十六。呵，信不信由你。」扯出張紙巾擦乾了手，指縫裡依舊粘兮兮的，「含糖量太高了，得找個地方洗洗。」
「哪兒有水呀？先忍著吧。實在不行就擱在嘴裡嘬乾淨。」
誠心耍寶，將無名指塞進嘴裡狠狠嘬了一口。突然發現指尖上留下的一抹肉桂色的口紅印，口腔里同時泛起一縷淡淡的乃香。紅霞「唰」的爬上挺拔的鼻樑，瞬時擴散到眼周……
豐悅專心開車，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羞臊的表情，無奈的打趣道，「哎，臭弟弟！讓你嘬你就嘬呀？臟死了，手也不洗。」
兩眼發直，下意識的將手指伸進嘴裡又嘬了一下，面紅耳赤的回應，「不臟，沒摸過什麼東西。」一陣心虛，指尖上的口紅已徹底消滅了痕迹，顧自揪下一顆葡萄帶皮塞進了嘴裡，試圖沖淡嘴裡口紅的甜膩。暗自平復著急促的呼吸，鬼鬼祟祟地看向後座上的皮包。好奇她用什麼牌子的口紅，還是奶油味的……喜歡風月留白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風月留白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