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炫富
早餐是半個煎蛋火腿三明治，四顆青提，五個巴旦木，外加一份現打的香蕉奶昔。葉落槐看見閣樓地板上的瓷板托盤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
下樓去了趟洗手間，確認豐悅已經出了門。簡單洗漱，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閣樓，開飯前再度拍下了美食圖片，美食美器，忍不住在朋友圈裡炫一炫。
大飛第一時間發起了私聊，審視著視頻里的玻璃房子，好奇的追問，「在哪兒浪呢？幾天不見，直接跨圈層了？」
「嘿嘿……」將手機擱在支架上，邊吃邊聊，「我這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還不錯吧？」
「剛喬遷的新居？」記得對方說，借住在一位朋友家，「房子一般般，擋不住飯好啊！從塑料快餐盒一夜升級『土豪金』了。」
「瓷板，托盤是楠竹的。」對材質極其敏感，懷疑對方沒看清楚。
「我又不瞎。那天中午不是『土豪金』嗎？」想不出那可樂雞腿得多少錢一盤，就沖那盤子至少也得三位數吧，「哪家餐廳？我媳婦可等著我回話呢。明兒就去打卡，新衣服都買好了。」
沉默了片刻，突然有點後悔發那些照片，隨口編了個瞎話，「偶然路過的一家，來不及看名字。出來的時候喝的有點多，連路都不記得了。」
「跟誰去的？男的女的？」
「女的。」說男的惹麻煩，他的朋友對方几乎都認得。
「我認得嗎？老同學？」
「呵……」越解釋越離譜，一時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哦——」一拍腦門，當下頓悟了，「明白了，明白了，『大美人』回來了！這會兒成女土豪了吧？倆人偷偷約會，怪不得不理人白萱萱了呢。」
提起陸蓮娜，葉落槐突然沒了興緻，將眼前精緻的餐具推到一邊，恣意抻了個懶腰，「私人問題，我有權保持沉默。趕著上58同城，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那就這樣，先掛了，安頓下來請你喝酒，見了面再說。」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鄭重地提醒自己，眼下只是個無業游民，務必收斂自己的言行。近日接二連三沒腦子的舉動，顯然是被突然寬鬆的環境沖昏了頭。感覺自己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暴發戶，在陰暗逼仄的環境里壓抑多年，突然獲得了殷實的生活，生怕周圍的人不知道似的。
事實上，在跟陸蓮娜分手之後，他就很少發朋友圈了，回鄉之後的一兩年更是越混越矬。看著同學、朋友「撒狗糧」「曬幸福」，他只能做個沉默的旁觀者。很少給人點贊，在朋友圈裡越來越沒有存在感。直到那晚收到一束向日葵，虛榮心就開始作祟了……
倒在鋪上，默默梳理著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與白萱萱分了手，搬出了城中村，生活中忽然多了一個名叫豐悅的陌生女人。他常常擔心外人誤會兩人的關係，把他當成「吃軟飯」的小白臉。偶爾還會懷疑豐悅收留他的動機，防備對方「別有用心」。
他本該遠離流言蜚語，怎奈除了她之外，再也找不到能幫他度過難關的人。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偶爾也會因為眼前活色生香的靈魂而神經跳槽，可他更清楚那不過是璦寐之下的衝動，純粹動物性的反應，跟所謂的愛情沒有一點關係……
急於擺脫眼下的處境，接下來的幾天連續見了幾份工，結果都不理想。悶悶不樂的回到家，毫不意外的看見扣在桌上的飯菜和一大杯泡好的凍檸茶。原本很餓，坐下來的時候忽然沒了胃口。想要逃離莫名其妙擁有的一切，吃了幾口炒飯就默默地放下了勺子。
靠在沙發上獨自回看著《2046》。忽然覺得自己像極了周慕雲，一個活在過去的男人，餘生只有逢場作戲。人生只有一次愛情，之後的每一個女人都是她的影子，之後的每一場戀愛都了無結局……
鑰匙嘩啦一響，女人溫柔的說笑聲穿過開啟的門縫先一步傳到客廳。
葉落槐起身關閉了電視，意外的看見豐悅背後跟著一副微微發福的人影。男人脫掉麻灰色的短風衣，徑自換了拖鞋，毫不見外的與他打招呼，似乎早已從豐悅口中得知了他的存在。
「坐，你們倆先聊，我去切水果。」豐悅將客人讓到沙發上，接過男人手裡的一大袋水果，轉身進了廚房。
「小心點，甭把手削了。」男人帶著些許異的鄉口音關切地提醒道。忽而轉向傻站在一旁的「小年輕」，大咧咧地招呼道，「帥哥，來——坐，甭見外。豐悅都跟我說了，說你是他的房客。」
「呵呵，」臉色微紅，尷尬地推辭道，「不打擾你們說話了，我先上去了。」猜測對方的身份，是豐悅的男朋友么？看做派，不太像寶馬7上坐著的那個。
「誒——坐，坐，吃完水果再睡。買了一大堆，放放就壞了。」熱情的張羅。
豐悅捧著一個藍綠色的琉璃大果盆進了屋，裡面裝著各色各樣的水果，抄起茶几上的手鍛羽毛紋大馬士革小軍刀，一邊說笑一邊削著水果，「稀客呀，我可把你給盼來了！」抬頭掃了眼來家做客的老同學，朝葉落槐擺了擺手，「你坐，不用避諱這傢伙。」
「你早些年咋不下這話呢？我兒子這會兒都快娶媳婦了。」擠眉弄眼，誇張的捶胸頓足。
「這會兒也不晚吶，一城市一個家，這才符合你老人家的一貫的作風嘛。」插科打諢，純屬瞎扯。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等小同志搬走，我立馬搬過來住。」接過豐悅切好的半個芒果，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葉落槐坐在一旁靜靜觀望，猜測不出倆人的關係。剛才那些話也太漏骨了，「成年人的世界」從來就這麼直接么？
「行啊，要不明天就搬過來吧。住酒店齁貴的，把省下的錢捐給我，都快揭不開鍋了，就等你救濟了。」說著話將另外一半芒果遞給默不作聲的葉落槐，「我看你晚飯就吃了幾口，有心事么？」
「肚子不太舒服，一整天沒胃口。」打量著黃燦燦的大芒果，越發沒了食慾。
「吃完早點上去睡吧，我和肖總還得談點事。」忽然想起還沒給兩人介紹，擦乾了手站起身，鄭重其事地引薦道，「忘了給你們倆介紹。肖陽，我的老同學，眼下在全國各地經營著十幾家早教機構，隱形土豪；葉落槐，蟄伏在寒舍的一位小朋友，後起之秀，我期待他在不久的將來鯤鵬展翅的時候。」
「呵，借姐吉言，但願能早一天找到合適的工作。」自覺與眼下的氣氛格格不入，起身打算告辭了。
「工作還不是現成的么？」肖陽擦凈了手，打斷了冠冕堂皇的客套話，「咱那『老年食堂』馬上就要開業了，這會兒正缺像樣的人手。豐總推薦的人肯定不會錯。你要是不怕伺候人，回頭打給我……」喜歡風月留白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風月留白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