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進店詢價的啞巴

打著導航找到了傳說中的藝術館，看了看對面的加油站，確認之前來過。彼時，對面還是一塊凌亂的工地，時髦的女人穿著誇張的毛毛熊大衣。他店裡的水槽就是在這兒買的，還看上了舊貨家的太湖石呢……

石榴花開的正艷，整個街區都被翻修過。進駐的商戶都是獨立門面，有的在門前擺著幾個古香古色的門墩石，有的放著個大磨盤，有的立著幾根拴馬樁。花木都拾掇得特別好，有的擺著姿態婀娜的盆景，有的放著長出斗大蓮葉的水缸。突然有點不想走了，幻想著把店鋪搬來這裡。二道巷繁華有餘，寸土寸金。相比之下，這裡閑適而慵懶，就像世外桃源一樣。

大部分是販賣做舊石雕的店鋪，中間夾雜著花鳥魚蟲和玉器店。

在門頭上尋覓著鳥店的招牌，驀地被一間店鋪窗台上的太湖石吸引了注意。一眼就想要，是他夢寐以求的！

興沖沖踏進店鋪，主營珠寶玉器，居然是同行。看店的是個二十齣頭的小男生，正在工作台前吱吱嘎嘎地打磨著一塊中低檔次的毛貨翡翠。

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問對方櫥窗里的太湖石怎麼賣的？

「不賣，擺著看的。」小男生側目瞟了一眼窗檯，不冷不熱的回應道。

「劉元——幫我把那兩個紫砂盆搬進來。多寶閣上，最小號的。」

「來了！」

屋裡傳來一嗓輕喚，葉落槐的汗毛都樹了起來。愣了半秒，猛然轉身衝出了店門。跑了好遠，終於在藝術館門前的水池沿兒上坐了下來，伸手掏煙，手指抖得不聽使喚。

是她么？

是她么？

到底是她么？

想要折回去看看，又害怕自己被她看見。對方不願意見他，他自己也沒這個臉……

躲在一顆多刺的棗樹背後，一直等到太陽下山。有人從店鋪里走了出來，他一走神的功夫就只剩下背影。他畫過的那副背影，最迷人的背影，他不會認錯——是她！

恍惚又像是不太篤定，緊跟在身後，非要看清那張臉才能甘心。

小街的盡頭有塊不大的停車場，背影上了一輛酒紅色的ds轎車。車子一轉彎開上了大路，他站在一棵石榴樹下默默地念著：追不上了，追不上了……

在古玩街上的一間民宿里住了下來，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她的門口。遊玩的人潮漸漸褪去，店裡的燈還亮著，閑下來的小男生端著一碗泡麵，怡然自得的坐在門前。

倒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了幾眼電視，忍不住欠起身子，再度向店門前張望——

心心！

不知何時，她又來到了店裡，換了寬鬆的棉麻長袍，手裡提著兩個餐盒，對著他的依舊是一副背影。將餐盒擱在小男生面前的門墩石上，交待了幾句，便徒步朝街口的大路上走去。

登上鞋子飛也似的下了樓，遠遠地跟在她身後。女人沒有開車，沿著人流熙攘的馬路邊悠然遊走。時而問一問沿途擺攤的水果，走著走著就來到了熱鬧的夜市。

跟她家附近的夜市有幾分相似，更大的規模，外圍有賣花的，有賣毛絨玩具的。他就站在馬路對面，靜靜地看著。感覺好滿足，空懸的心忽然有了著落，難過的時候可以來這裡看看她，她說過她不會走得太遠，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她從沒有騙過他，說話算話。

跟在身後，一路護送她回家。返回的途中買了一大把向日葵，在清晨離開時悄悄擱在店鋪的窗台上，全然記不得自己是來買鳥兒的……

早上九點多，豐悅哼著歌提著一份早餐來到店裡。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側目間看見擱在窗台上的花束，心裡咯噔一下。

半年多了，還在為那日的夢魘耿耿於懷，狠狠揉了揉眼睛，唯恐那些葵花會突然變成菊花。

天色像夢裡一樣陰沉沉的，懷疑自己再度陷入了離奇的夢境。

一定是在做夢，她還沒有睡醒。回來之後她沒跟任何人聯繫，他不可能知道她在這兒……

在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疼痛卻是真實的。打開店門大喊劉元，歇斯底里地問道，「我在做夢么？你告訴我眼下是夢還是真的？」

「怎麼了老闆娘？」劉元覺得對方有點不正常，揚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大早受了什麼刺激？還是昨晚吃錯了葯？我早說了那些調節神經的葯還是少吃的好，人越吃越傻，對腦子不好。」

「那束花——」惶恐的指著門外，始終不敢回頭，「你幫我看看，是菊花還是葵花？」

劉元出了門，將窗台上的向日葵抱了回來，「葵花，是葵花，誰把這麼大一把花放在窗台上了？」

兩眼發直，靈魂似已出了竅，沉默了許久，忽然問道，「昨天，有什麼人來過么？」

「來了好多人啊。一會兒來一個。」

「我是問看起來特別的人。」跟劉元對話常常會叫她頭疼，這孩子的天資差一點，不是靠得住的那種。

「呃……」想了半天，終於開口答道，「來了個啞巴。拿手機打字，想買那塊太湖石。」

「啞巴？」眉心挽成一個死結，兩眼迷茫，「長什麼樣？還有印象么？」

「瘦高，長什麼樣記不住了，反正挺好看的。穿得挺時髦，梳個小丸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