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青梅(10)

弄青梅(10)

首輔鐵腕,家中養了不少暗衛。紀悠然雖養在高閨自幼也接觸一二。這小太監是紀府中暗衛扮的。東宮之中少一兩個婢子,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兒。最重要的是能不見得無人察覺,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長卿並未察覺什麼異樣,垂著眸聽紀小姐對她說話,「長卿你侍奉殿下辛苦,改日里我該請太后賞賜你…」

聽著賞賜兩個字,長卿原還有些小高興。可聽著是太后賞賜,且是為了她侍奉殿下這等醜事兒,便覺得紀悠然這一番也並不是什麼好話。「殿下不過是一時興起,紀小姐不用驚擾太后了…」話剛落下,眼眸里卻飄入來一抹玄色衣角。長卿看到來人,忙起身作了禮,「是殿下回來了。」

紀悠然背對著凌墨的來路,聽得長卿這句話,背後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忙給對面小太監又試了一個「退下」的眼色。

凌墨走來,目光落在那小太監臉上。「孤未見過你,你在哪個內侍手下做事?」

暗衛不善言辭,一時語結。紀悠然忙起身與凌墨作了禮,回話道,「這是壽和宮裡的張公公。太後娘娘憂心殿下身子,讓張公公給悠然送了些藥材來,悠然好為殿下做葯膳。」

凌墨目色這才從小太監身上挪開,又見石桌上長卿的筆跡,「在抄經?」

「嗯。」長卿輕聲答話。便聽殿下道,「隨孤回書房再寫。」

長卿應了聲,收拾了桌上筆墨,跟著殿下身後去了。

紀悠然被撂在一旁,昨日太後傳她去壽和宮用膳,她本還盼著殿下來,誰知殿下卻推了飯局,提前回了東宮,尋著長卿玩樂…此時殿下更是多看她一眼都沒有,甚至將她忘在了佑心院門外…

那暗衛走來紀悠然身邊,小聲問著,「小姐,太子在,下不了手。」

「那就改日太子不在了,再下手。」

**

長卿跟著殿下身後入了書房,將抄好一半的經文放在了圓桌上。方見殿下從袖口裡拿出個檀木盒子,送來她眼前。「昨日答應你的,看看喜不喜歡?」

長卿的賞賜終於到了。她接了過來,這檀木盒子精緻,長卿思忖著應該也能換不少銀兩。推開小盒上頭的蓋子,裡頭是一支玉簪,滿翠通透,品相極好。長卿忙一把合上檀木盒子,抱著胸前捂好,該要值個百兩銀吧。可不過一晃,又有些心酸,離五十金,還差好遠。

殿下卻看著她擰了擰眉頭,「不想孤給你戴上?」

「不、不用。殿下賞賜的,長卿捨不得戴,還是放回屋子裡好生瞻仰…」

「……」

夜裡,殿下讓人準備了飯菜,讓長卿一旁侍奉。蘇公公又拿來了西域剛剛進貢來的葡萄酒,長卿也喝了兩杯。

長卿還是第一回喝這麼好喝的酒,甜甜的,入口香滑。沒忍住嘴饞,又多嘗了幾杯,整個人便有些飄飄然了。這好似正如了殿下的意,殿下將她抱去一旁軟榻上,蓋上羊絨小毯,長卿實在有些醉了,便在軟塌上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她好似聽到有什麼東西在響動。而後,殿下身邊常出現的那個小黑衣人兒的聲音,「人捉回來了,殿下。」

長卿恍恍惚惚,卻見殿下好像動了什麼機關,那書桌後頭的博古架緩緩挪開,露出後頭的暗室來。她頭好疼,可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做夢。

殿下和那小黑衣人一同進了暗室,小黑衣人的手中好像還拎著個人…

長卿好像又發現什麼她不該知道的秘密了…

入了暗室,明煜輕車熟路,將手裡的人綁去了拷問的架子上。而後舉著燭火,往那人面前照了照,又問太子,「殿下,你看看,對不對貨?」

凌墨仔細打量了一番,是今日在佑心院門外見到的張公公沒錯。他壓根沒信紀悠然的鬼話,「背後主子是誰,交代了,孤饒你一命。」

那暗衛抬了抬眼,卻是冷笑了聲,沒開口。可笑聲未落便是一聲慘叫。

長卿只見殿下手中不知何時拿了個鐵鉤,直穿入了張公公胸前…殿下手裡全是血,借著那盞恍惚的燭火,殿下的面龐也變得陰森起來…暗室里好像還有的犯人,都是被關在籠子里的,癱軟在地上,不知死活…

長卿忽的覺得脊背寒涼,張公公在殿下眼裡不是好人,那她更不是了,她是晉王安插在殿下身邊的。承歡討喜,不過是為了拆散他和紀家小姐的姻親…長卿心口還懸著,又聽得一聲慘叫,殿下手裡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把鉤子,直勾去了張公公的臉上。

張公公的臉上爛了個大洞,長卿的心肝膽兒也漏了個大洞,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長卿發現自己躺在殿下的金絲榻上,殿下正湊著她面前望著她。殿下的面孔好像與以前不一樣了,那雙長眸像只老辣的狐狸。殿下好像換了一身衣衫,手也是乾淨的,可她總覺得上頭還有血…

「醒了?」殿下聲音里冰冷的。

長卿忙一把坐了起來,將自己塞進了床角,「殿、殿下,長卿方才喝得好醉,什麼也不記得了…」

「哦?」殿下嘴角一勾,寬了自己的衣物,便直將她抱進了被窩,「不記得了,那就好。」

長卿的脖頸又淪陷了,殿下的掌心滾燙,緊貼著她身上。她想起上面沾過的血,好似自己也被血糊了個遍,她有些分不清楚那些血是自己的,還是張公公的…她害怕得不敢出聲…可殿下的吻落來了她唇上,翹著她的唇齒。她不肯,殿下便像是發了狂…

清早起來,長卿伺候好殿下更衣,從寢殿出來的時候,還不忘多看了那博古架兩眼,殿下好像掃見她的目光了。將她一卷抱來身前,「昨日里又做噩夢了?」

「沒、沒有。」殿下在與她打啞謎,她更不能跟殿下說她害怕了。「在殿下身邊,長卿睡得很安穩…」

「那就好。」殿下湊來她面上,輕啄了一口。她卻側了側臉龐,不自覺地想躲。

長卿剛送走殿下去上朝,便去了蘭心院。

她得求公主救她,她做不好晉王交給她的差事,又知道了太子殿下太多秘密,殿下不準那日會殺她滅口。錢可以慢慢賺,阿爹阿娘的時日還能撐兩年,可若再不走她的小命就快沒了…

「長卿怎的臉色不太好看?」德玉還在用著早膳,將長卿拉來桌旁,「與我一起吃吧。」

長卿今日沒得胃口,筷子都沒動,捂著公主的手道,「公主得要救救我,長卿不想再侍奉在佑心院了…」

「怎麼了?」德玉見她心神不定,也放下了筷子,「可是太子哥哥欺負你了?」

長卿垂眸下去,「不是。」

「那是為什麼呀?」德玉不解。

長卿想起昨日夜裡看到的可怖畫面,又忙搖了搖頭,「長卿不能說。」她知道秦王殿下上回對她還頗有好感的,眼下只剩下秦王殿下能救救她了。「長卿想見秦王殿下…公主可否幫幫我?」

「你要見旭哥哥?」

見德玉還有幾分遲疑,長卿這才將懷裡抄好的金剛經送去公主眼前。「太後娘娘壽宴大赦天下,長卿想請秦王殿下幫阿爹阿娘求情,特赦他們回京。長卿特地為太後娘娘抄了經文祈福。」

那日在翠竹軒,她聽聞秦王說起與太后壽宴抄經祈福的事情,便暗自記下了。與其等到三年後阿爹阿娘在北疆病亡,眼下太后六十大壽的大赦,便是最好的機會了。

德玉接過去那經文,見上頭字跡工整清秀,一眼望去,讓人平心。她從來當長卿是好姐妹看的,上迴路過安遠侯府的時候,長卿的傷心她便看在眼裡,眼下見她這般用心,德玉忙應了聲,「阿玉幫你約三皇兄就是,這些事情,你親口與他說吧。」

長卿不敢回去佑心院了,她想起殿下的書房,渾身便會發顫…德玉幫她跟佑心院里告了假,說是留著人在蘭心院里伺候幾日,與她作陪。

凌墨這兩日也因得公務繁忙,沒來得及回來找人。

**

兩日過去,正月十五上元節。

夜裡,街上人山人海,京城的男男女女都出了門,猜花燈、逛街市。

德玉幫長卿約好了秦王在東街豐樂樓會面。長卿將自己好好裝扮了一番,她除了想求父母之事,還想求求秦王殿下收留她。她若將晉王殿下和太子殿下都得罪了,那便只能抱著秦王殿下的大腿了。

豐樂樓是京城最大的酒肆,恰逢上元節,很早就滿座了。老闆精通生意竅門,喊了好些藝妓來賣酒,還在天井裡搭起了小台,請了街市上的雜耍班子來表演。趁著上元節,給樓里的客人們好好熱鬧熱鬧。

樓上雅間里也早就滿了客。

晉王魏沉請了首輔紀伯淵,在正對著天井的雅間兒里喝酒,正好能望見樓下的表演。

魏沉今年二十有三,與凌墨一樣尚未納妃。凌墨是因得為皇后守孝耽擱的,而魏沉,是因為他這個姓氏。眼下他雖大權在握,可朝堂並不好看他這個庶出的長子。只因得他的母親,是個有一半胡人血統的宮婢。皇帝一時興起,寵幸他母親有孕,而母親誕下他之時便難產而亡。皇家並不認可他皇長子的身份,他的父皇更是故意屈辱,賜他與母親同姓。

所謂攝政,不過是為太子凌墨作嫁衣裳。可他何曾甘心?

魏沉飲下一口酒,方與紀伯淵說起來今年北邊與瓦剌的戰事。首輔家與太子聯姻若真斷了,他自要部署拉攏首輔過來。

天井之中的雜耍表演忽的停了。樂聲興起,是馬頭琴音。有女子於天井之中跳起了胡旋舞,要腰身上掛著一圈鈴鐺,隨著樂聲晃動,清脆悅耳。女子雖是絲巾蒙面,魏沉卻一眼認出來那雙眼睛,有著和他一樣的胡人血脈…

隔壁雅間里,明煜仰頭吃了一口酒,看得仙仙姑娘出台,忙去屏風后,與正讀著棋書落子的凌墨一拜,「殿下,好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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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寵婢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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