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賞,忠心之人
秦婉如身形一僵,險些沒將一口牙咬碎,再繼續往外走的時候腳下踩起的水濺得老高。
雪姝憋笑,目送人出了長禧宮大門後方斂了斂嘴角,轉身打量起屋子來。
四合如意金華錦紋毯莊重大方,黑梨木雕花桌椅雅緻精巧,正位壁圖高山流水清幽秀麗,屋中香薰裊裊。
單看這一間屋子就是她那元姝苑比不得了,更別說除此外還有單獨的小書房、寢屋、飯堂。
「公主,這些東西放到寢屋么?」
陳嬤嬤站在門口,指著門外走廊上放著的幾個箱子。
雪姝聞言朝她臉上看了看,遂目光定格在那幾個箱子上,心裡五味陳雜,「抬寢屋去吧。」
那天晚上從元姝苑走得急,本來就沒帶換洗的衣裳,都是去了他那才拿的新的。
「是,」陳嬤嬤應下,當即便指揮屋外的小太監把幾口箱子往卧房那邊抬。
雪姝的視線快速從那嬤嬤的頭掃到腳。
中等個頭,微胖,面色有些發黃,顴骨略高,眼睛細長,嗓門兒大,看起來倒是個麻利能幹的。
隨後眯了眯眼,雪姝朝門口走了兩步,看了看屋裡屋外的幾個小宮女小太監,笑著看向陳嬤嬤,「今後長禧宮就勞煩嬤嬤了。」
陳嬤嬤一聽,雙手交疊在身前,沖雪姝笑得討好,「六公主說哪裡話,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這本就是奴婢該做的。」
說完,看了一眼從頭到尾都站在雪姝身後的白茯,眸光微閃,繼而笑著說:「公主風寒未愈,還是不要站在這風口了,奴婢伺候您去歇著。」
雪姝沒有錯過她那快速的一眼,心下覺得好笑,遂作出一副疲乏樣,往白茯身邊靠了靠。
「是有些累了,」她揉了揉太陽穴說。
陳嬤嬤伸手作勢要扶她,不想才剛作出伸手的動作,就聽雪姝說:「白茯,扶我去屋裡,嬤嬤在外間忙著,就不勞煩她了。」
陳嬤嬤的動作僵住,嘴角的弧度也乾巴巴的。
不過她很快就沖雪姝堆起了笑,隨後在看向白茯的時候換了副表情,「公主身子不適,你省著些。」
儼然便是一副長禧宮管事嬤嬤的姿態。
白茯從幾歲起就跟在雪姝身邊,現在都十來年了,該怎麼伺候人怎麼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裡輪得到別人來插嘴。
於是,面對陳嬤嬤那近似於頤指氣使的語氣,白茯表示:「奴婢伺候公主的時間比嬤嬤長,自然是省得的。」
說完,也不等陳嬤嬤再說話,扶著雪姝出門就讓小宮女帶路往寢屋那邊走。
陳嬤嬤看著她,一張老臉頓時拉得老長,張嘴要說點什麼,卻又在看到白茯身邊的雪姝後生生忍住了。
那模樣,跟吃了隔夜的蚊子屎似的。
出於常理,這老嬤嬤是秦婉如留下的,她自然得看在秦婉如的面子上給她幾分薄面。
可她現在就不想出於「常理」。
這才剛到宮裡,秦婉如就想讓這老嬤嬤管著這長禧宮,進而管著她,留了這一宮的人來監視,真當她想不到么?
可笑。
既然如此,那她就偏不如她的意!
「公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進到寢屋,白茯這才將雪姝身上的披風褪下,擔憂地看了看她的臉色。
雪姝笑笑,斜眼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幾個小宮女,「出去吧,這裡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
小宮女們聽了紛紛抬眼看了她一眼,先是相互看了看,之後才福身退下。
雪姝看得明白,心裡笑了笑,這才答非所問地跟白茯說:「你倒是敢說,就不怕回頭人去皇后那告狀?」
白茯摸了摸桌上的茶壺,本想給她倒水喝,但遲疑了一下又沒有。
「奴婢哪裡說的不對了?」
她重新來到雪姝身邊,扶著她到軟榻上坐著。
「奴婢本就伺候公主伺候得久,還用得著她說?公主不也不想她伺候?」
雪姝虛弱地靠在軟墊上,揉了揉睛明穴,「你還挺清楚咱們現在的情況,我還想著找個時間跟你說說呢。」
前兩日那情況她也不好跟白茯親近,眼下身子換回來了,這事自然得跟她說清楚。
白茯在屋裡快速轉了一圈,隨手便把床上的絨毯給拿了過來給她蓋著。
「你快別說了公主,奴婢現在腦子都是懵的,前兩天你那樣,嚇得奴婢夠嗆。」
現在倒是好了,前兩天是又不准她碰又不跟她說話,動不動就睡大覺,沐浴都找昭王。
當時她都在想自己的腦袋跟脖子是不是不能連著一塊走出那昭王府了。
雪姝當然知道她指的什麼,想到在王府的幾日,隱隱作痛的心臟好像又被撕扯了。
揉了揉心口處稍作緩解,雪姝強迫自己把那些事拋到腦後,笑笑說:「王府的事暫且不說,現在這情況你知道的吧?」
聞言,白茯點頭,繼而一拍胸脯,「明白的,公主你放心好了,奴婢一輩子都站你這邊。」
一輩子……嗎?
雪姝喉嚨一梗,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容鼻頭酸酸的。
上輩子白茯也這樣,時時刻刻都護著她為她想。
奶嬤嬤出事那會兒她氣瘋了,為了給奶嬤嬤討公道去找夙錦兒,最後因為身單力薄人微言輕吃了虧。
白茯趕來不顧自己性命護在她面前,險些被夙錦兒的人打死。
後來,如果不是安嬪及貴妃經過替她們說了話,夙錦兒怕是能仗著成妃的勢將她也一併打死。
再後來,白茯溺死在御花園的池子里。
因為找不到證據證明他殺,加上那處青苔的確有滑過的痕迹,所以就當失足落水處理了。
這輩子,且不管白茯的死是不是白芪所為,她都絕對不會再允許這種事發生!
白茯理了床鋪回來,見自家主子雙眼紅紅的,眼裡還有淚意,頓時擔心起來,「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得厲害?」
雪姝搖頭,「沒什麼,只頭疼。」
白茯攙她到床上,「晚膳時間還要會兒,公主你先睡會兒,奴婢去御膳房看看。」
雪姝頷首,想起一件事,「你把下午我讓你裝箱子里的東西給我拿來。」
白茯點頭,轉身去外間開了箱子拿進來一個白色綉袋跟一張疊得很整齊的紙。
雪姝接過後打開綉袋,確認了一下裡面的東西,然後將這兩樣東西放在枕頭底下,最後示意白茯靠過來,在其耳邊低語了一陣。
白茯出去后,雪姝著實有些堅持不住了。
本來癥狀就嚴重,在王府的時候還跟他發生了那樣的事,路上雖說沒淋多少雨,但到底有些受涼,腦袋昏昏沉沉的還得在秦婉如面前演戲。
這會兒好不容易得了空,一閉眼就迷迷糊糊,意識也有些渙散。
而這邊,白茯剛從寢屋出去就碰上了過來的陳嬤嬤。
陳嬤嬤因為剛才的事一看到白茯臉色就不好,嘴角下拉得厲害。
白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是笑得柔和,上去就拉著陳嬤嬤的手說:「嬤嬤你來,我跟你說個事。」
沒了雪姝在一旁,陳嬤嬤當即對白茯嫌棄地皺起了眉,打從心底里瞧不起白茯。
主子不過是個從外頭撿來的野丫頭,還敢在她面前拽!
白茯當沒看到她嫌棄的表情,抓著她的手不松,硬是將人扯到一旁,沒等陳嬤嬤發作,就把一個荷包塞到了她手裡。
「公主說了,嬤嬤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自當禮待,這是公主的一點心意,務必請嬤嬤收下。」
她說得小聲,邊說還邊往其他地方看,就像在擔心有其他人過來似的。
陳嬤嬤本來沉著的臉在感覺到手中的重量后怔了怔,遂就這麼當著白茯的面打開荷包。
娘誒,竟是兩個明晃晃的金錁子跟一支翡翠鐲子!
他們這些老嬤嬤一個月月銀才三兩啊,這一上來就……
儘管陳嬤嬤已經在盡量控制表情了,但瞪大的眼睛還是掩飾不了她的震驚跟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