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為師

看著九方淵認真的表情，鹿雲舒喊出口的「能」字百轉千回，越來越氣弱，最後尾音上揚，帶了幾分遲疑：「能……還是不能啊？」

九方淵被他氣笑了，手癢，又想往白軟的臉蛋上捏：「問你呢，你說能不能？」

見勢不妙，鹿雲舒連忙舉起雙手捂著臉，一雙笑眼瞪得溜圓，仿若被踩了尾巴的貓，下一秒就要亮出爪子。

九方淵看見鹿雲舒這副模樣就想欺負，跟個惡趣味的小霸王似的，不僅要欺負人家，還要讓人家送上門來給他欺負，他想了想，故意問道：「不是要跟我做朋友嗎？躲什麼？」

鹿雲舒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主角是不是缺乏基本的社交常識，怎麼交朋友還動手捏人臉，難道這是書里交朋友的儀式？不過這小胖臉有什麼好捏的？

九方淵抬手掩了掩唇：「好捏嗎？」

鹿雲舒語氣嫌棄：「湊合吧，不是太好捏。」

「是嗎？」九方淵悠閑道，「我覺得捏起來還不錯。」

「……」

兩秒后，生無可戀的鹿小糰子放下手，蹲下身把臉埋在胳膊里，他好想找塊豆腐撞死自己啊。

鹿雲舒你是憨憨嗎，你是穿成奶糰子，又不是真的奶糰子，為什麼會做出捏自己臉的降智舉動！還配合回答好不好捏！

當事糰子：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九方淵抬手勾了勾他的髮帶：「害羞了？」

鹿雲舒將王八精神貫徹到底，整個人散發著枯萎的氣息。

九方淵往旁邊移了移，正好段十令那件袍子掉在腳下，他想了下，把袍子撿起來，拍了拍鹿雲舒：「站起來。」

結界散發的淡光將鹿雲舒包裹住，沒見他動彈，九方淵果斷出手把人抱了起來。

突然騰空，鹿雲舒驚呼聲沒出口就被放回了地上，屁股底下多了層軟綿綿的墊子，是一件厚袍子。

「誒？」

九方淵挨著他坐下，打了個哈欠：「不害羞了？」

鹿雲舒沉浸在他的主動關心中，不好意思裝聾作啞，支支吾吾道：「我沒害羞！」

九方淵「嗯」了聲：「那就是生氣了。」

鹿雲舒低著頭彆扭了半天，忍不住小聲嘀咕：「沒生氣，不會生你的氣。」

沒聽到回應，鹿雲舒轉過頭，看見九方淵抱著腿閉著眼，儼然一副睡著的模樣。

睡著的九方淵十分乖順，鹿雲舒盯著他的臉，想起主角拜入滄雲穹廬前經歷的事，原文一筆帶過，將那一年的苦痛與逝者同埋於地底。

還好他來得不算晚，九方淵活得好好的。

「會乖乖聽你的話，但是你也要乖乖聽我的話，相信我。」

鹿雲舒聲音很輕，說完話拉著九方淵的衣擺，copy同款姿勢，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他決定了，今晚要做一個拳打泰和真人，腳踢段十令花絮棠的美夢！

耳邊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九方淵睜開眼，眸底一片清明，他借著月光仔細打量身旁的人，從發旋到眉眼，再到攥著自己衣角的手。

這是一個絲毫不懂得隱藏自己心思的，極度黏人的，幼稚又麻煩的人。

想起鹿雲舒剛才說的話，九方淵無聲笑笑：「小孩。」

蘇長齡一直不動聲色地留意他們的動靜，當看見九方淵把鹿雲舒拽著他衣裳的手掰開時，恨不得馬上衝過去把人抱走。

然而沒等他邁出步子，九方淵就有了新的動作，半大的小少年笨拙地伸直一條腿，把人攬到腿上躺著，然後又把地上長出來的厚袍子拉起，將鹿雲舒蓋了個嚴實。

做完這一切，九方淵抬起頭對上了蘇長齡的視線，他的目光平靜，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額頭抵著曲起的那條腿，閉眼睡覺。

段十令將一切盡收眼底，解釋道：「淵師弟是孤兒，會照顧人，雲舒在他身邊也好，兩個孩子作伴，不會太孤單。」

蘇長齡一時啞然，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整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出太陽後段十令就收了結界，九方淵捏了捏鹿小糰子的臉，把沉浸在美夢中的小孩叫醒，然後咬著牙活動被枕麻的腿。

鹿雲舒剛睡醒，處於雲里霧裡的迷濛狀態，獃獃地看著九方淵的動作，反應過來后急吼吼問道：「小師叔，你腿怎麼了？」

九方淵聞言瞥了他一眼：「打獵摔的。」

「打獵？」鹿雲舒一臉懵，環顧四周后遲疑道，「在這裡打獵？打什麼？鳥嗎？」

九方淵面無表情：「不是，是鹿。」

鹿雲舒：「？」

鹿小糰子第二次慘遭拋棄，蔫頭耷腦地跟在蘇長齡旁邊，就奇了怪了，明明昨晚還給他墊墊子，睡醒一覺就翻臉不認人了。

嗚嗚嗚，和主角建立友誼好難，九方淵的心就是海底針！

蘇長齡打著哈欠過來：「少爺怎麼了？」

鹿雲舒一臉深沉：「我想成為孫悟空和哪吒。」

蘇長齡：「啥？」

鹿雲舒幽幽地嘆了口氣：「意思就是我想成為大佬，大鬧龍宮，把定海神針據為己有。」

蘇長齡一頭霧水，只聽懂了「大佬」兩個字，不錯，他家少爺的志向非常遠大，值得支持！

一行人是下午到達宗門的，門口有泰和真人安排的接應弟子，段十令將鹿雲舒和蘇長齡交給他們，然後遵從師命，帶著九方淵去汀蘭苑找泰和真人。

熟悉的景象勾起上輩子的回憶，九方淵深呼吸幾次，平復下激動的心情。

汀蘭苑中，泰和真人正在擺弄蘭花，那是一株靈蘭，根莖和葉片呈現出翡翠一般的碧色，花瓣微張，淡金色的靈力氤氳成線，在花朵上流淌。

九幽同心蘭，以精血為引入葯，可製成「同心散」，能令用藥之人身上帶有藥引者的氣息，作用不大，實屬雞肋，使用「同心散」的大多都是結了道侶的修者。

九方淵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這汀蘭苑他熟得不能再熟，此時連多看兩眼的興趣都沒有。

泰和真人把手上的蘭花放回木架，離開前指了指院中石桌，段十令會意，帶著九方淵在石桌旁站定。等了一會兒，泰和真人拿著一個木匣子從屋裡出來，他在石桌旁坐下，沖九方淵抬了抬下巴。

滄雲穹廬的拜師禮分兩種，一種是師徒私下的，一種是宗門公示的，私下拜師省了奉茶等儀式，師父會給徒弟一個見面禮，算作拜師的信物。九方淵心裡明白，泰和真人要他私下拜師，上輩子也是這樣，當他十歲築基大放異彩后，才又補辦了宗門內公示的拜師禮。

九方淵彎腰一拜，卻沒像上輩子一樣跪下：「師尊。」

泰和真人似有些詫異：「為何不跪？」

九方淵：「徒兒曾在娘親墳前立誓，不跪天地只跪父母，還望師尊恕罪。」

泰和真人表情晦暗，看不出喜怒：「你可聽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九方淵抬頭直視泰和真人：「淵是孤兒，爹爹拋妻棄子，對徒兒而言，他是最骯髒的存在，師尊為尊，若徒兒將您當作父，是玷辱了您，徒兒不敢。」

良久，泰和真人嗤笑出聲：「好一個最骯髒的存在。」

段十令附和道：「師尊，師弟幼年孤苦，父親拋妻棄子，他有此想法實屬正常，雖然拜師規矩不容改變，但事有——」

「閉嘴！」泰和真人一掌拍在石桌上，叱道，「你在教我拜師的規矩？」

石桌被拍碎，大大小小的石塊彷彿有生命般，朝著九方淵和段十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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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個假，明天存存雙周榜的稿子，後天回來粗長一更，小可愛們周四再來看呀~

【小劇場】

今日份蠢事

池魚：我捏我自己。

淵總：獵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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