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人
綏江丘陵,群山之中雲霧繚繞,白鳥齊鳴,四季如春,繁花似錦。
「忘憂谷……」
此山此景美如畫,身在此山中,煩憂盡消除。
只不過,消得了陰霾面,消不得心中憂。
來忘憂谷已經有三個多月了,夕陽西下,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將手中的草藥勾手放在背後的背簍內,曦兒拍著身上的浮塵,邁著輕盈的步履,朝著那谷中三間茅屋走去。
回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進這忘憂谷之時,她是被扛著進來的。
腦海里至今還閃現著當日門外叫喊自己夫人的那幾個男人的聲音,是那般迷離且動聽,真實且魅惑。
就在她回頭的瞬間,只覺得雙眸一陣發黑,便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醒來后便在此山中,擄她而來的那個男人,帶著戲劇里的銀白面具,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的擄曦兒來的理由,有些可笑!
曦兒是他畢生見過,罕見的煉藥奇才!
僅憑此,曦兒便落入崑崙月的魔掌中,這三個月內,他不斷的在曦兒身上加入各種藥材,讓她試藥,不僅如此,在得知曦兒認識草藥之後竟然把曦兒當成了免費的葯童,採藥的工作也交付給她!
曦兒很久之後,在摸索不出洞口所在之時,方才心中跟明鏡般,這崑崙月為何會遣她一人來採藥而不怕她中途逃跑,那是因為這無憂谷根本就走不出去!
「汗……」
曦兒在這裡的日子很清貧,採藥,試藥,砍柴,燒水,做飯,洗衣。
這都不算什麼,更可惡的是她渾身上下便只有這一件衣物可穿,於是,洗完澡她便只好披著床單,等衣物幹了之後再穿上。
由於忘憂谷與外界隔離,所以關於吃食,便是崑崙月每月月圓之夜親自出去採購一些,曦兒咬牙那日終於說出自己想要一套換洗衣服,結果那葯人出去一趟,回來扔給她的便是此時曦兒身上穿的青衣長衫,靠,裡面連內衫都沒有!
曦兒心中暗想,這絕對是崑崙月不知道從哪家農舍的牆頭偷來的!
儘管如此,她還是用細繩子往腰間一緊,勉強這外衫不會拖在地上絆倒她。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的過,只是每天晚上,曦兒都要被他放進盛滿藥水的大桶內浸泡一到三個時辰,方休!
夜裡,他像是一隻會吃人的野狼,儘管看不清他那面具下的是怎樣狠毒的臉頰,但是曦兒從他強勢的壓迫感便知道這人不是個善類。
從第一天來她就知道,她想要活命,想要見到她的晟晟,就必須忍辱偷生的活著。
不過,白日里,這崑崙月又像是另外一個人,對她關懷備至到無話可說。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天文地理,奇門遁甲,五行藥理,內外兼修一一傳授給曦兒,彷彿她便是他此生唯一的知己!
知己,當這個字眼在曦兒腦海里出現的時候,她隨即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雲曦兒,你喝汽水喝多了吧!
傻了吧!
那老男人是個怪物,忘記晚上怎麼折騰你了?
你還想讓他和你將心比心,你做夢去吧!
可是後面的日子,他越發的不正常,見曦兒會使用銀鏈酬情,竟然交給曦兒一本內功心法,曦兒先是一驚,以為他是試探她,並不肯接。
後來他竟然陪著她一起練,不適合曦兒肯,是被他逼的實在是沒辦法。
「喂,我不要學啊,我又出不去,我學了有什麼用?!」終於有一天,曦兒實在是受不了了,沖著崑崙月大發雷霆。
他只是怔了一會兒,曦兒不知道面具下的他是什麼表情,他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廚房。
「你是不是餓了,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你先去泡一下身子!」
「我不餓,又要我泡,現在是大白天,現在是不管白天晚上我都要呆在那藥水里了是不是,你這個變態的老怪物!」曦兒是倔強的,她心裡這幾個月隱忍的難堪和憤怒瞬間爆發。
還以為,崑崙月會狠狠的抽打她一頓,結果,她顫顫驚驚的躲在帘子后,發現那人竟然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曦兒伸手解開衣衫,她已經訓練到可以在這個男人眼皮底下沒羞沒躁的隨意寬衣解帶的地步了。
大步流星般的準備跳到帘子后的大桶內,右肩卻被抓緊,往後一拖,直到撞在他的懷內,曦兒上下喘息,掙扎著要起身。
「誰讓你泡這個了,去溫泉泡著去,快去,等會回來吃飯!」
語氣中竟然稍帶溫柔和少許憐愛,曦兒睜大眼睛,不解的看著他,靠!又是一張面具臉,曦兒心想這張面具下要麼就是一張傾城傾國的臉,要麼便是一張醜陋不堪世間難容的臉。
而不管是這兩種其中的哪一類,她都知道崑崙月這輩子都估計不會讓她看到。
她推開他的身子,往前走了幾步,小聲的嘀咕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改天我也帶著面具,肯定比你好看!」
入夜,曦兒本能的想再次跳進木桶內,卻被他再三攔住了。
他一臉神秘兮兮的告訴曦兒,今晚不用浸泡身子了,今晚要陪著他一起到忘憂谷西側的駝峰嶺上,夜觀天象,試看天下棋局。
曦兒不懂那些玩意,這都是老爺們的東西,她想說沒興趣,要她看那些還不如早早的睡個安穩覺。
但是她還是被她像是拎小雞般的拎到了駝峰嶺。
黑夜如魔,張開了血粼粼的大口,一襲白色謫仙般的身姿立於峰頂,任憑風吹花落沾滿襟。
曦兒站在他身後的位置,打著哈欠,蹲在地上,握著手中的桃花枝,胡亂的在地上畫著什麼。
所謂的夜觀天象,便是古人利用星星的位置運行的詭計來卜算時局。
如何測人觀物,如何測水鏡,改變人物命運前途。
當他目不轉睛過後,將精銳眸光移動在曦兒身上的時候,曦兒只覺得背部兩道灼熱的光差點將她燒烤。
「曦兒,來,我教……」
「暫停!那個啥,你看完了吧,我不想學的,你這都是胡謅的,看顆星星而已,我沒興趣,你別想讓我學,看完了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我都困死了!」他話還沒說完,曦兒便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
他上輩子是不是教書先生啊!
教上癮了還,沒完沒了了!
曦兒賭氣的轉身就走,崑崙月拽著她,有點強抱的意思,曦兒扭了扭身子,倒也不厭煩。
不知道為何,她還有些習慣,如果不是他每天逼著她做些無聊的事情,她覺得她不至於對這個面具男人沒有好感。
「你必須學,你……」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曦兒無奈的嘟囔道:「學什麼啊,你這根本就不靠譜,還不如易經來的准呢!」
「易經?那是什麼東西?」果然他是好奇的。
曦兒思慮一想,有意想要故意整他,便道:「就是大姨媽!」
「大姨媽?」他聲音內聽不出的惋惜,似乎難倒了他,曦兒便從袖口內拿出了一個烏龜殼般的東西展現在他眼前。「瞧,就是這個,不懂了吧!」果然是鄉巴佬!
現在有了高科技,誰還大晚上挨著累跑這麼大老遠來看星星啊!
「這是?」
「想學不?可以教你的!」曦兒露出一臉天真無害的表情,崑崙月將曦兒抱在懷裡。「你真的願意教我?」
「是,教你,肯定教你啊,不過,我有條件,就是……」
「那我還是不學了吧,反正你我在這谷底,學不學你都在我身邊,有你我學不學也是一樣!」
呸,真是個不要臉的,曦兒差點被他激的吐血而亡。
既然知道他和她在谷底,他不准他出去,也看出了她想要交換的條件是什麼,這男人更加說出了學不學都一樣反正他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蚱蜢。
曦兒怒吼的喊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你還每天拚命的教我那麼多沒用的,是想怎樣?耍著我玩很高興?!你這個變態的妖怪!」
曦兒甩手急匆匆的跑出好遠,見崑崙月並沒有追上來,大口的喘息。
叼著旁邊草叢內的一根狗尾巴草,抖動著她那無比得瑟的小肩膀,哼,跟她玩,不過,前面這麼黑,剛才他們上來的時候,全憑崑崙月輕功抱著她上來的。
如今下山,她還真不知道該走哪條路才能下去。
特別是夜晚,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她越發覺得恐懼,一陣陰風吹過,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可是又不想回頭,索性一條道走到黑。
不過腳步越來越慢,心想那男人總會追上來的,但是他卻遲遲不來。
「草,難道是不管我了,他一個人回去睡大覺了?死男人,臭男人,混蛋男人——」
「吼吼吼……」
草叢內突然發出了幾聲吼叫聲,曦兒全身綳直了,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遠處的樹林內成千上萬的碧色寶石隱約可見,看多了天上繁星點點,如今這碧色的繁星卻不是她想要見到的。
她心下一想,完蛋了,不會這麼倒霉吧。
他不在,她就碰上狼群了?
「天啊,跑啊——」她撒腿就跑,卻不知道她一動,那些雪狼便躍躍欲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