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情深
曦兒帶著黃亦楓不發一言,有些傷感的轉身離開。
那淺藍色的身影和淡黃色在黑夜中越發的消失無蹤。
不知不覺中,雨勢稍過,面對的便是茫茫白霧,裊裊生煙。
「什麼地方,怎麼這麼香?」黃亦楓靜若深潭的眼睛微微一瞪。「夫人,我們怎麼來來去去好像總是在同一個地方轉悠?」
曦兒站立,有點無奈的搖搖頭。「迷路了唄!」
「那怎麼辦啊,夫人?」黃亦楓立即驚呼道。
「先不要動,等到天亮,再作打算!」曦兒伸手握住黃亦楓的手,忽然笑了:「稍安勿躁啊!」
黃亦楓點頭。「是夫人說的極是!」
兩個人相偎著,一同坐在桃花樹下的一塊石頭上,夜雖涼,但是此時兩個人相偎在一起的心是暖的。
曦兒倒在他懷裡,心底只要一想到碧折顏,便會被暗沉淹沒。
好不容易找到的姐姐,竟然會對那個男人生有情愫,令她手足無措起來。
這種種,怎能不令她心寒。
翌日。
曦兒醒來的時候,黃亦楓早醒了,而且不時的觀察著他們所在的地形。
昨夜,霧氣太重,所以他們看不清。
今日一看,這竟然是片桃園,難怪昨夜聞到那麼香的花香之氣。
可是,這桃園一望無際,看似錯亂無章,實則精心別緻,羅列不凡,你走一步,那樹便跟隨你緊一步,你去哪裡,它必定擋在你的四面周圍。
不停的移動,令人眼花繚亂起來。
曦兒一看,便知道這桃林被人動了手腳,不過會是誰呢?
難道是碧折顏?
可如果是碧折顏,昨夜明明就可以追上他們,他們被困在這裡,怎麼不見他有所動作,難道是昨夜她傷的他真的很嚴重的關係?
又或者是大公主的人?
想不明白,曦兒緩緩的重新坐穩,黃亦楓見曦兒醒來,便拔腿走近,有些擔憂的問道:「怎麼樣?夫人,身子可有不舒服?亦楓試了,這林中機關繁瑣,不是亦楓能力所及,亦楓真是沒用,沒有找到出路,讓夫人在這裡受苦!」
黃亦楓抿著嘴有點難為情的說道。
曦兒伸出雙手,緊緊的握著他。「傻瓜,怎麼能怪你?這林中早就被人動了手腳,你又不是術士謀士,不會五行八卦正常的很,我哪裡會因為這個而怪罪你?你把夫人我當成什麼了,難道是吃人的母老虎不成了?」
曦兒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不夠,說的那話如沐春風,在黃亦楓心口蕩漾的吹過,很是舒爽。
「夫人,你真好!」
「那是,不好能是你夫人么,我來看看,這桃林究竟能有什麼玄機!」
曦兒說完,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容。「我來看看……」
黃亦楓看著她左邁幾步右邁幾步,然後將小腿靴內鋒利無比削鐵如泥的匕首取出,刷刷刷,淺藍色的身影隨風而舞動起來。
黃亦楓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頓時啞了口,夫人這是在做什麼?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更加的令他驚奇,曦兒舞動數下后,只見身旁的幾株桃樹層次不分,前後不一,沒有格局,咔嚓咔嚓的倒了一片。
然後桃樹變為了更為瘋狂局促而來的勢頭,曦兒不慌不亂,叮叮幾聲,刀子挑起了一根比較粗細均勻的桃樹枝,大喊一聲:「破!」
那樹枝在頂頭的位置便冒起了輕煙,須臾已經燃燒成通紅的火焰。
在來勢洶洶的桃花樹逼近之時,她不緊不慢的甩動著袖口中的銀鏈酬情,將那帶火的桃樹枝幹空中不停的舞動起來,形成了以曦兒為中心點,掄起了巨大的原型圈子。
「呼呼呼呼……」
耳邊說不好是風聲還是舞動火焰的聲音,黃亦楓怔住了。
一直站立在一旁,竟然幫不上任何的忙。
他只能靜靜的守護著曦兒。
這就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那火焰如同張開巨口的怪獸般,點哪著哪,不費吹灰之力,已經將濕漉漉有生命的桃樹點燃。
奇迹般的燃燒起來。
那就是一大片,置身火海中,黃亦楓緊張的看著曦兒,卻感受不到處於炙熱火焰中身體有絲毫的不適。
看著曦兒舞動身軀,那每一招每一式均瀲灧生姿。
臉上自信的笑容淺而淡,渾身散發著灼灼光環。
她大喊一聲:「碎!」
那聲音如弘,氣勢如天。
只需一秒鐘,本來燃燒起來的桃樹,卻因為她的那句碎,全部折斷震碎,灰飛煙滅。
很輕盈,東南角的桃樹林處出現了一塊缺口,曦兒跳下來,拉著黃亦楓的手,清涼清淡的笑道:「亦楓,走著!」
「夫人?」
「幹嘛?!」曦兒微揚起了頭,見黃亦楓特崇拜的瞧著她,不禁失笑。「是不是特崇拜夫人我啊?」
「夫人,你竟然會五行八卦?誰教你的啊?」黃亦楓一雙眼睛剎那間那種神色看著曦兒,感覺到震驚,感覺到不可思議!
萬千神色,眼過千帆。
掃視著曦兒臉上的各種微小表情,除了驚奇和震驚,他已經無法再說出一句話了。
這樣的夫人,讓他覺得不太現實。
不僅僅是初見她時候她展現出來的醫術,還有那善心,拚死救助他們為他們尋求解藥,亦或者是後來她的算賬本領高超遠勝於他,還是最近發現她的武功不俗,在他之上!
現在呢,竟然連五行八卦,他看著凌亂,毫無章法的桃園迷陣都被她輕鬆破解。
不得不說,雲曦兒帶給他的震撼不容小覷。
清雅的面色瞬間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置信這就是夫人,她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見黃亦楓一直恍若失神,曦兒便了解他心中所想,不由酷酷的笑道:「你想學,改天我教你,可好?」
其實,她也不是天生就會,這隻不過是在晟晟的水族住過的時候,跟著晟晟學的而已。
沒想到,當真還是有用的。
這樣想著,心裡不免又緬懷起晟晟。
她想念晟晟多深就會對碧折顏有多恨!
「真的可以教我?」黃亦楓握著曦兒的手又緊了幾下,他必須要學,不然以後保護不了曦兒,他現在發現,在夫人的眼中,他根本就是弱者,總是讓夫人保護他,他竟然無力去保護自己愛的人。
這樣的無力是他不能容許的。
「真的,我們快走吧,不管是誰,我相信在我破解了之後,他們馬上就會出現的!」
曦兒暖顏一怔,看透了一般,瞬間臉色冷寒了下來。
「是,夫人我們快走!」
黃亦楓配合道。
「本王看,你們是走不了了!」
是他!
曦兒猜的沒錯,真的是那個男人。
曦兒回頭的時候,便發現桃花深處那銀白色的袍子在風中掀起了一角,白髮白衣,男人俊美的臉龐凌厲的不見一絲顏色,腹黑霸道的神情宛如從天而降的撒旦般,太強勢,太霸道,太令人無法直視。
複雜,怨恨,憤怒,悔恨,傷痛……
曦兒冷笑道:「你怎麼還沒死?看來你不僅是變態你連唱戲也是一流的啊,昨夜那般虛弱不堪,竟是再騙我,呵呵,也對,早就該想到,你沒那麼容易死,還真是令我失望的很,你想怎麼樣?」
聽到曦兒這麼說,碧折顏頓時身子一震,腳步不由自主地邁進一步,須臾,又猛然的停下,一雙鳳目緊緊的盯著曦兒和黃亦楓互相握住的那雙手。
心中恨怒交加,曦兒掃視著他的舉動,清水煙雲般的淡淡指出。「怎麼了?失心瘋了?你還有什麼把戲就使出來吧,今日便是死了我也要陪著他一起死,你妄想再對我對他做出那種殘忍的事情,你知道,我不允許!」
曦兒大聲的呵斥著他,碧折顏心底涼透了,刺傷,很深很深,很痛很痛。
說不出什麼感覺,只是看到那樣溫馨的握在一起的手,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他怎麼會不憤怒。
呼……
他手起手落間,那桃花粉色的花瓣便像是一股清泉般注入了他們緊握的雙手處,生生的震開了他不想看到的一幕。
「啊——」黃亦楓身子被甩在了一旁,但是隨即又站起來,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曦兒的面前,狠厲的吼道:「你想要怎麼樣?碧折顏,我早就說過,夫人是人,你若是真心愛她,便不可以傷害她,不尊重她的情感她的想法和自尊,你一味的執著,是得不到夫人的愛的!」
黃亦楓在碧折顏面前,宛如一個過來人似地,其實碧折顏和雲曦兒的事情,他看的是最透徹的。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一路看來,雖然碧折顏對雲曦兒做過很多不可理喻顛狂之事。
可是,他卻是一顆心都在曦兒的身上。
他霸道的想要禁錮曦兒,包括她的想法,她的自由。
可是,這些恰恰是曦兒不喜歡的,試想,沒有自由沒有思想和靈魂的曦兒,會變成什麼樣子?
黃亦楓伸出長劍,指著碧折顏的身子。「如果你不能尊重她,請放手,不要再為難她了!」
「滾開!本王的事情什麼事情輪到你來品頭論足,該死的,不想死的話就給本王讓開,今天本王心情不錯,暫且先放過你,趕緊從本王眼前消失,不然,本王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碧折顏嘴角的冷笑變成了一抹清冷優雅高貴的淺笑,冰冷的聲音緩緩吐出。「還不滾!」
也許,真的是被黃亦楓說對了,他已經意識到,不能再殺這個男人,不然曦兒和他的矛盾會越來越深。
那夜,曦兒離開后,他便明白了,他竟然有一絲後悔,當初那樣對敖晟和冥紅還有花想容,是不是錯誤了呢?
他和曦兒的腳步沒有同步,反而越來越遠,相隔的距離讓他摸不著追不到,看不清想不明。
到了一種絕境,他竟然自己親手將自己愛的女人逼得傷痕纍纍。
他忽然心頭一涼,看向了曦兒,眼中的萬千神色如潮水一般潮來潮往,永不退卻。
曦兒淡淡的眉眼神色,盯著他,緩緩的吐出冰冷的如同霜降的語氣。「你做夢,即便是你今日放過了黃亦楓,我也絕對不會跟著你回去,你想都不要想,碧折顏,我寧願死了,都不要回到你身邊!」
須臾,曦兒冷笑著發狂,推開身前的黃亦楓,沖著碧折顏大喊:「你放手吧,我是永遠都不會愛你的,你該知道,你為什麼還要這般執迷不悟呢?!」
「不——曦兒,你聽我說,是不是如果敖晟不死,如果冥紅不死,如果花想容不死,你是不是就會愛我?」
碧折顏再次顫顫的開口,他不服,他聽不到答案就不會罷休的。
「不是,我不愛你,和他們無關,即便是他們都在,即便是你沒有對他們做出那樣的事情,即便是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可以接受敖晟,因為他處處為我著想,以我為中心,愛我理解我寬容我在乎我寵溺我!我可以愛冥紅,因為他為了我,可以完全捨棄他自己的私心,他大度他獨一他對我的愛讓我感到很溫馨很自由,不受束縛!我可以也愛花想容,因為他即便是花花公子一枚,但是他有著為愛情拼搏的勇氣和毅力,可你呢,碧折顏,你有沒有捫心自問過你自己,你到底有什麼值得我雲曦兒愛的地方?」
曦兒殘忍的吼道,眸光一冷,如同冰封。「你到底憑什麼要我愛你?!你憑什麼,你不配不配不配!」
「你……」碧折顏完全被激怒了,他頓時惱羞成怒,她可以那樣輕易的愛上別人,卻怎麼都不肯多看他一眼,他多想告訴她,他也有資格,不是問他有什麼地方值得她留戀的么,那他可不可以告訴她,他懷了她的孩子!
這個理由,配不配,配不配?!
可是,他不想,不能,他是碧折顏,不是冥紅,不是那個柔軟弱不禁風的男人。
不是那個遇到挫折便往曦兒懷裡依靠,撒嬌的男人。
他有著自己的自尊,他是王!
尤其是在外人的面前,他更加不能如此。
「想到了么?沒有吧,所以,碧折顏,你不配知道么,不要擋著我們的路,請你讓開!」曦兒冷笑,看到他那種錯亂的神情,曦兒嘲諷看著他。「不要讓我更加的看不起你!」
「你……」碧折顏踉蹌的後退一步,沒站穩,差點跌落在地上。
他能不能說,為了這個孩子,他的武功已經開始日益減退?
他能不能說,為了這個孩子,他不顧自己身上的毒每日都冰封過後再投入炙熱火海中!
讓身子里的毒素一冷一熱,灼燒他一人,不停留在他腹部位置?
他能不能說,為了她為了孩子,他拿白虎國全國人的性命在賭?
不能吧,所以呢……
放手吧,碧折顏,放手吧,即便是她知道了,都知道了,也不會可憐你,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你們走吧!」
曦兒有那麼一瞬間,腦袋裡是不清醒的,她甚至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讓我們走?」她不敢置信的瞅著碧折顏,拉著身旁黃亦楓道:「那別愣著了,趕緊和人家話別一聲,碧折顏,我們走了啊!」
「額,是夫人,那個碧折顏,我們走了啊!」
學著曦兒的口吻,他也是愣愣的半天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跟著曦兒快馬加鞭的閃了。
碧折顏沒有表情,獃獃的望著他們離開的身影。
「曦兒,我放手了,這回真的放手了,你放心,有我在,沒人傷害你,有我在!」
他眼光森涼的掃視了一下四周,譏諷的笑道:「出來吧!」
「啪啪啪……」幾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從左右兩側竟然出現了齊刷刷的百十來號的白衣女子,領頭的那名他自然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鳳曦國大公主手下的心腹西梅三娘!
「沒想到,你還挺深情的,不過,放走了大公主的人,不知道南詔王有什麼要說的?!」
西梅三娘笑的異常的冰冷,碧折顏不屑的斜睨著她,片刻,眼中精光乍現。「本王絕對不會讓你們傷害她的,只要有本王在,你們就休想!」
「好大的口氣,碧折顏,你休狂妄!你不要忘記了,你身上還有大公主下的千蠶毒,你要是一動,我手中的天蠶寶寶可不是吃素的哦!」
她從袖口中取出了一個金色的小葫蘆形狀的瓶子,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生輝。
碧折顏心中一驚,自然知道那是何物。
他便是中了千蠶毒,那是一種提煉了七七四十九天用千條不一樣的蠶蟲所提取的身體中的毒素,蠶蟲本無毒,可是餵養了數年之久,吃的是屍蟲毒蠍蠱物,喝的是天下至陰之血,餵養過後,蠶蟲本身的銀白色便會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便是青紫色詭異的色彩。
用千條毒蟲所提煉后,只溶一瓶毒藥,分為四粒,大公主手段狠毒,當日便是逼迫自己,雪無殤還有其餘兩個他未曾謀面的男人吃下,為的是為她辦事!
現在,他已經過了去大公主半年領取一次解藥的機會,他殺不了曦兒,反而愛上了她。
所以,寧願自己每日被千蠶毒咬,也要勢必保護曦兒周全。
但是,在曦兒眼裡,他這樣做是滑稽的可笑的吧。
此時,那西梅三娘手中的葫蘆內,便是千蠶蟲的蟲王,只要它響動,他體內的毒物便會撕咬碎他的心肺,令他生不如死!
他死不可怕,可如今已經有了曦兒的骨頭,他只能惋惜了,寶寶,為了你娘親,我們犧牲一次又何妨!
「本王何懼只有!」
他身形一頓,完全沒有恐懼之色,反而是譏諷的笑意。
「好樣的,南詔王,哼你就是我們大公主手下的一條狗,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膽敢背叛大公主的命令?你要知道,即便是你死了,大公主都不會放過背叛她的人,你自己能承擔的起白虎國那萬千子民的命,那你就大可以和我們作對試試看好了!」
西梅三娘的話無疑是帶著威脅,刺激著碧折顏。
碧折顏聽到萬千子民的時候,神色明顯一滯,西梅三娘嘴角冷笑,鳳眸冷然,對於這個南詔王,她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在白虎國他就是一個戰神般屹立不倒,寄希望存在於眾子民的心中。
那是何其的威風凜凜,何其的眾望所歸!
可是在她眼中,他只不過就是大公主手下的一枚可憐蟲,還是眾可憐蟲中身份最高貴卻最卑賤的一位。
最起碼,雪無殤,比他幸福。
雪無殤,那是大公主心裡永遠的痛。
雪無殤,大公主永遠不準別人傷害的人。
可是碧折顏,呵呵,情況那可就是一落千丈了。
「好,本王帶你們去,可是你必須交出解藥!」
「沒問題,解藥就在我手中,先給你半顆!」為了讓碧折顏信任,西梅三娘將那粉色的藥丸掰開,扔給他半粒。
碧折顏伸手一接,沒有絲毫懷疑的吞入腹中。
這藥丸不會錯,味道還是色澤或者是入口的藥性都是對的。
寶寶,我們去找娘親,即便是死,也要陪著她一起。
這是,碧折顏如今唯一能做的。
即便是他不帶著她們去,她們還是會找到,現在他有了半粒的葯,最起碼武功還不至於太平平,保護曦兒的時候,拼盡全力,或者曦兒還有一線生機。
曦兒和黃亦楓一路上風風火火的。
那腳步快的驚人。
「夫人,我看剛才那碧折顏也挺可憐的呢,我看他……」黃亦楓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為碧折顏開脫。
曦兒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你……你給我閉嘴,聽到沒有?!你還敢再多說一句,我就直接將你休出家門,不要和我提那個沒心沒肺的臭男人,他的死活以後都和我沒有關係,聽懂了沒有?」
曦兒氣沖沖的盯著黃亦楓,這個男人是不是被什麼碧折顏蠱惑了,怎麼竟然開口為他求情起來了。
「可是……」
「喂,你還可是,可是的,我都說了,不準提你還提,你存心讓我心裡不痛快,黃亦楓,你再提再提我就不理你!」曦兒頓時反駁道,那一副無法無天的小模樣,看的黃亦楓真真想笑。
「夫人,我不是想說他,我是想說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路,你看前面沒路了!」
被他一說,曦兒也注意到了,前面巍峨的山脈,在不遠處就是一塊大石碑,上面蒼勁有力的寫著三個柳體。「斷腸崖。」!
這名字,汗滴滴!
可真是TMD晦氣啊!
「夫人,怎麼辦?」黃亦楓再次陷入了沉寂,盯著曦兒的小臉,好像她臉上就能找到答案似地。
「還能怎麼辦?你以為我是九天仙女下凡啊,可以帶著你飛天啊,那是懸崖哎,自然是撤回去了,還能怎麼辦?你個笨蛋!」曦兒輕飄飄的開口道,一口堵住了黃亦楓要說的話。
黃亦楓痴痴的笑著。「也對,不過夫人在亦楓心裡,就是那九天仙女下凡,也比不上夫人!」
噗,曦兒樂了,這男人啥時候變得這麼……
這麼……這麼的狗腿兒了啊,哈哈,不過,她愛聽!
「那我們回去吧!」
「我看你們還是不用回去了,今天這斷腸崖便是魂歸的地方!九公主,拿命來!」
曦兒一怔,回頭見數百位白衣女子蒙臉掛絲雋,一水的衣物和打扮,連髮型都是一樣的,頭頂上兩個突起的髮鬢,真是沒創意極了。
「你們誰啊,哎,你們先別說,讓我猜猜,打扮成這樣不倫不類的一定是大公主的人吧,嘖嘖,你們大公主真是窮的厲害啊,看看你們的裝飾,土的掉渣,難看的令人倒胃口,出門在外,怎麼連件好衣服也捨不得給你們準備?」
曦兒自說自話起來,其實她早就掃見了在他們身後的碧折顏的身影,心說,碧折顏,好啊你,明明說放過他們的,轉眼竟然領著大公主的人來擒拿他們!
果然,他和賤公豬是一丘之貉!
脫不了關係!
沒收他簡直就是上天開眼啊!
「你,你休要狂妄,賤人,你以為你是什麼貨色,喚你一句九公主,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你算什麼東西!」西梅三娘被她損的一文不值,自然是氣不過,尤其是大公主,確實不是什麼大方的人。
從小到大,跟隨大公主全身上下也就這幾身過氣的衣服。
她自己倒還好說,還有幾身乾淨的替換,可是手下的人,一年也就一件這樣的素體白衣。
要是破損了或者洗壞了,還要自己花錢買,不能讓大公主發覺。
汗,總之,確實過得比較囧色。
被曦兒一語中的,刺痛了她的傷處,西梅三娘橫不是鼻子豎不是眼睛的。
瞪著她,冷哼道:「碧折顏,將她斬殺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切,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說不過我,就讓他動手?你還有沒有半點羞恥心啊!見過不要臉的,但是你這樣不要臉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亦楓,你呢?」
「啊,夫人說的極是,亦楓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女人,簡直就是——太不要臉了!」
黃亦楓配合曦兒,曦兒笑逐顏開,並不看碧折顏,拉著黃亦楓道:「亦楓,看清楚,這世間像夫人我這樣有情有義的女子可真是絕無僅有了,瞧瞧,那些貨色,做個雞都估計沒人想上的主,真是悲哀啊!」
「你,你!」
西梅三娘此時臉色被激的嚇人,白一陣紅一陣,手中的利劍指著曦兒的身子道:「死到臨頭,你還口出狂言,碧折顏!」
她似笑非笑的盯著曦兒道:「哼,小賤人,就讓你男人親手解決了你!」
「是嗎?」碧折顏一字一句的道,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說得無比的肯定,顯然再次看到曦兒的時候,他還是很激動。
「砰……」
一掌揮過去,沒想到那西梅三娘早有預防,轉身直接和他擊掌。
碧折顏帶著寶寶,身子不便,躲閃一側,護在曦兒身邊。「有本王在,你們休想!」
曦兒並不覺得奇怪,倒是黃亦楓,他湊到曦兒耳邊道:「夫人,你看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廢話,看不出來?」曦兒挑眉,聲音輕飄飄的。
「看不懂!」黃亦楓轉眸凝視著她。
「看不懂就對了,一般人都看不懂!」
「碧折顏,早就知道你投誠是假的,想要護著這賤人是真的,既然你如此的不識時務,那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了,來人,弓箭手準備!」
西梅三娘一揮手,從她身後出來的數十名女子,手中均是上好的紫檀木弓箭,蓄勢待發。
曦兒渾身一顫,丫的,今天看來註定要成為刺蝟了。
「黃亦楓,帶她走,本王去應付!」
為了曦兒,他即便是萬箭穿心,也無怨無悔!
「傻!」在碧折顏剛邁出步子,準備要衝殺出去的時候,曦兒刷的一下子,緊緊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冰,沒有溫度,她有點心疼的道:「衝過去還不是一個死?後面是懸崖,即便是亦楓帶著我,又能逃到哪裡去?」
「曦兒!」
「碧折顏,你以為我當真傻?亦楓,折顏,我們一起跳下去如何呢?」
碧折顏依舊是銀白色的錦袍,錦袍上一如既往的是淡綠色的蘭花灧灧而開。
曦兒有多久沒有好好看一下眼前這個男人了呢?
或者也可以說,她從來沒有在意過,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穿什麼衣服帶什麼瓔珞,她從前從來沒有在意過。
今日的他,少了幾分華麗,頭上沒有任何的金冠裝飾,而是一條碧色的玉帶繞發。
銀絲如瀑,隨著他扭頭奇怪表情看著曦兒外,嘴角還不停的抽動,像是受寵若驚一般,從他身上的王者之氣,一下子竟然在此時消失無蹤。
他站在她面前,只不過就是個愛著身邊女子的男人而已。
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而已。
他的身子扳過曦兒的肩頭,沉聲問道:「曦兒,剛才說什麼?」
他眨著皓月如海般的眸子,問的一時有點小心翼翼。
「你耳朵聾了啊,聽不明白,是不是我說的話是外語啊?亦楓,你給他翻譯一下!」
黃亦楓也有點抽,他不明白為何夫對碧折顏轉變如此之快,讓他咋舌。
「夫人……」他頓了幾下,便抬頭看了曦兒一眼,有點難為情的說道:「夫人,我剛才也沒聽清呢!」
「額……」曦兒一襲如水的藍衣,媚陽似火,搖搖頭道:「感情我男人都是聾子啊!」
「你男人?曦兒,你什麼意思,你到底什麼意思?!」碧折顏有一絲的心神恍惚,不依不饒的抓著曦兒的手腕。「我沒聽清,你再說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笨,你以為你把這些人帶來,我就會以為你和他們有一腿,想要加害我?只要和那個賤公豬扯上聯繫的人,哼哼,碧折顏你好啊,你竟然瞞著我……」
「不是的,曦兒,我不想的,我……我……」
碧折顏激動的手都開始顫抖,眼眶微紅,快要落淚。
多稀奇啊,那樣霸氣的虎夫竟然會有這樣的表情,落淚啊,曦兒都驚了,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道:「你受苦了,折顏,我現在知道了呢,都知道了!」
「曦兒!」碧折顏沒有想到,他的曦兒會如此的聰慧過人。
他並沒有說什麼,可是她竟然全都知道,都知道。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嗷嗷的趴在她的肩頭,哭的有點難看!
「嘖嘖,哎,碧折顏你哭的也太難看了吧!」
「要你管,黃亦楓,你給本王死遠點,嗚嗚……」
曦兒撇撇嘴,得,兩個人湊一起,以後有的受得了,不過,眼下這情景,談以後是不是過早了一點啊!
果然,眼睛掃視旁邊,只見那西梅三娘早就反感的要倒胃口的樣子,她清冷的開口道:「幹嘛,噁心就別憋著,想吐就吐,我和你說啊,你想吐不吐,憋壞內臟啊!」
「你——」
西梅三娘沒有想到曦兒的嘴這麼利,幾句便把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沒過一會,她就開始得瑟的開口道:「喂,你可別被你身旁的男人騙了啊,他可是大公主的人!」
「我呸我呸呸呸!少挑撥離間,我雲曦兒還沒傻到看不清是非,這無非就是三種情況,第一恐怕就是賤公豬用什麼子民啊國家啊牽絆著他,這種手法很齷齪,相當齷齪,令人不恥!第二嘛,一定是對他下毒了,而碧折顏為了不想讓我受傷,恐怕沒少被你們折騰吧,這種手法很下賤,低俗,不要臉!第三嘛,就是傷害了我身邊的人,然後讓他背黑鍋,最後我和他水火不容你們好趁機一舉消滅我和他還有白虎國,想的倒是挺好的!」
陽光透過桃樹枝葉縫隙的遮擋,斑斕的披灑在她身上。
給她那傾城絕色出水芙蓉般清冷白皙的容顏上鍍上了一層清華的美。
美得是那麼的自然,奪人心魄!
從曦兒嘴中說出來的事實不僅黃亦楓震驚了,連同拽著她的手的碧折顏也恍若失神。
他以為她只是知道了他不可能加害她,僅此而已。
卻不知道,她竟然全盤看透,這個女人只不過就憑藉著他帶領著西梅三娘的到來,就這麼果斷的斷言了這一切。
天下之大,有誰能有如此的氣魄和智慧?
恐怕就算是他自己,也鞭長莫及!
而她斷言的這一切,是那樣血粼粼的現實!
他的曦兒果真是天下奇女子也!
不愧是他碧折顏看上的女人!
果然厲害!
「你竟然都知道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對面的西梅三娘頓時覺得很挫敗,不知道是為大公主還是為了自己。
「早在去無名島之時,便已經猜到了!」
什麼?
當場人又是一驚!
那這段時間,曦兒所表現出來的,對碧折顏的恨意,都是在做戲?
「沒錯,我就是裝的,我就是想看看這個男人值不值得我愛,我以為我是自私的,可以接受他,不管什麼百姓不管你們所說的一切大道理,只單純的愛一個人而已,但是後來我覺得我做不到,即便是我不在乎那千萬百姓,我還是會在乎這個男人,不想讓他為了我而受傷,不想看著他受傷的模樣,不想令難過,所以選擇離開,所以,不想承認,所以……」
所以,碧折顏,其實我的心裡從來沒有放棄過你!
碧折顏依然不語,從心底里的震驚,一步步,深淺沒有變化,如玉的俊顏眸光閃爍的盯著曦兒,一把抱住,狠狠的壓低聲音道:「曦兒,你好過分啊,原來你都知道了,你竟然,竟然想就這麼走,我還以為,你不想要我,你恨我,你……」
「傻瓜,如果我那麼白痴,我還是你喜歡的曦兒么,晟晟他們,我都知道了,他們……沒死!」
她最後兩個字靠在碧折顏耳邊輕輕的說,碧折顏當時就震驚了。「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是啊,就是那麼知道了唄!」
「少得意,即便是這樣,今日你們誰都活不成,放箭!」
「等等!」曦兒正視著西梅三娘,薄唇輕啟,吐氣如蘭,緩緩發出。「我們就沒打算今天能活,不用你放箭,我寧願都不會死在你這種齷齪之人的手上!」
曦兒說完,左手拉著黃亦楓,右手拉著碧折顏!
七月的夏日,如今已經是艷陽高照,可是林中那焰火般的桃花,不適時節的競相開放。
遠遠望去,一坨坨,恰似嬌艷。
好景,好人,好浪漫!
「準備好了嗎?」
她傾吐出一口濁氣,淡淡的望著二人。
「好了,夫人!」二人齊聲回答。
三人如脫線的風箏般,朝著山谷便是視死如歸,一躍而下——
風中沒有回聲,沒有驚恐,沒有訴說!
「這樣就跳下去了?」
身旁的侍女個個面色皆驚,不由的有點佩服曦兒的勇敢和執著了。
「哼,裝清高,死也死得這般不知所謂,走,回去復命,這斷腸崖就沒有人再出來過!」
西梅三娘無比確定的點頭笑道:「我們走!」
曦兒覺得身子好冷,好冰,渾身麻木的不能動彈。
在哪裡,這是哪裡啊?
周邊皆是白煙繚繞,看不清的幻境。
「喂,折顏,亦楓,你們在哪裡?你們在不在?」曦兒想喊,可是卻怎麼都喊不出,急的只有落淚的份兒。
「這是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