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司
慎行司是大內專門關押帶罪妃嬪的地方,這裡陰森可怖,甚且比冷宮還可怕。
陰暗的房間,四周都被鐵格子包圍,十幾根火把忽然點上,瞬間把裡面照地透亮,兩張太妃椅上,沈芊君與太後端坐著。
「將淑妃帶上來。」太后冷冷道,手中的玉扳指被捏地砰砰作響。
沈芊君垂眸聽著耳後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眼裡一暗,太后一直對子嗣問題很重視,這次淑妃怕是凶多吉少吧。
「太后,太后,冤枉啊,雨兒從來沒在檀木盒子里放麝香啊……」緊隨著腳步聲,一陣女子的哭求聲傳來,淑妃沖開身邊的獄卒,一把朝太后膝下跪去。
只是半日,她便狼狽不堪,一身的華服首飾早已卸下,如今身上只單薄地穿著一件青衣,她的手還未痊癒,綁著紗布卻還是忍痛抱上了太后的腿。
太后冷冷把人踢開,沉聲道,「你還有臉求哀家?怪不得一直不見芊芊肚子有動靜,原來都是你這個毒婦在背後使壞!」
「什麼?不是……」淑妃不斷地搖頭,失魂般解釋,她的雙眼通紅,似乎哭了一下午,可是當她看到太後身邊的人時,立即指著人便破口大罵起來,「太后,是她害臣妾的,是她!那次夜宴臣妾去探望她時,她便在喝避孕藥,臣妾也想要孩子,又怎麼會阻止她得孕呢?」
聲淚俱下,淑妃雙肩顫抖,眼裡對沈芊君的恨意滿滿。
太后蹙眉,覺得淑妃此話也不無道理。
「皇后……」
「母后,上次的事臣妾已經解釋了,臣妾只是見不到皇上才出此下策。皇上也是極想要個孩子的,不然昨日也不會跟你要回臣妾送給長公主的那件小毛衣。臣妾只怪肚子不爭氣,試問天下哪個女子會不想給自己的夫君生孩子?」沈芊君忽然起身作揖,帶著哭腔,慷慨陳詞,「雨兒,你如此說太讓我寒心了。」
「哼!淑妃,哀家一再姑息你,沒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那合浦珍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物,你倒也捨得送人,不是其中夾雜了害人之心,那會是什麼?」
太后的質問讓淑妃半晌呆怔,她唇哆嗦著,「臣妾只是聽聞如嬪得了塊紫和田要送給皇后,怕失了身份被她比下去,但並沒有其他害人之心,太后,你要相信雨兒啊……」
「相信?昊兒就是太信你,才會讓你霸著後宮三年。欣婕妤的事哀家還記著呢,不必廢話了,畫押吧,哀家好跟皇上有個交代。」太后嫌惡擺手,便有宮女端上筆墨和一張紙。
淑妃怔怔拿起寫滿她罪狀的紙,忽然冷笑,「太后,你沒有證據,單憑檀木盒子里發現了麝香便要栽贓說是雨兒乾的?雨兒不服!那是沈芊君自己放進去的呢?」
「呵呵,表妹,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本以為,你能好好認罪,那樣我還能跟皇上要個人情。如今看來,是我太傻了。來人啊,把證據拿上來。」
沈芊君臉色忽然陰沉,而淑妃更是沒想到會有證據。
內務府管事不多時便帶著出納賬本而來,呈給太后,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一月前,淑妃曾從內務府拿走一大批的麝香。
太后當即便大怒,將賬本一把甩到淑妃臉上,喝到,「還不快些幫一幫淑妃,畫押!」
「不要……我沒有……」一大幫宮女上前便按住淑妃的腦袋貼在地上,她的手被人狠狠抓著,按上印尼,然後朝著狀紙上狠狠按下去。
一個鮮紅的指印落下。
淑妃掙扎著,如個瘋婆子般張嘴便朝禁錮她的宮女咬去,兩個宮女當即就哇哇大叫起來,忙把手抽回,一個宮女的叫聲最為慘烈,她將手拔出,一半的指頭還含在淑妃的嘴裡,血淋淋的,恐怖之極。
太后看也沒看發瘋的人,「皇后,咱們走。」
「是。」沈芊君應著,卻慢了一步,等到太后的鳳駕出了慎行司,她才緩緩彎身抓起淑妃的下巴道,「你拿那麼多麝香確實是想害我吧?每日我臨睡都要燃檀香,難道你以為我真笨到連檀香和麝香的味道都聞不出來?小梅那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倒是對你死心塌地。不過這次你真的沒了翻身機會了,你差點傷害到公主腹中的孩子,難道你不知,太后心中,公主的地位比皇上更甚嗎?」
「沈芊君,你這個小人!你沒有把我徹底害死,我便還會留著這條命,要你生不如死!」淑妃雙眼瞪地老圓,從嘴裡吐出那半根指頭,一口血水便噴在了沈芊君的臉上。
「呵呵。」沈芊君用手一把抹開臉上的血跡,轉身便走。娘,你聽到了嗎?若是如此,你還會讓女兒饒了她嗎?
太后淫威,高冉昊當日便下旨,將淑妃蕭氏貶為庶人,趕出皇宮。一代傳奇蕭淑妃,從此劃上句點。
窗外忽然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沿著屋檐落在庭院里,沈芊君坐在游廊上,看著池塘發獃。這一戰,她雖贏了,可卻並不開心。後宮這種爾虞我詐的生活,她早已厭倦。
「小姐,各宮的娘娘又送禮了……」扇碧興高采烈地打著傘跑來。
沈芊君起身,拂了拂衣袍上的雨水,淺笑著,「給十二宮吩咐下去,明日起,恢復各宮請安制。從今日起,我要做個實至名歸的皇后!」
「小姐,你終於想通啦,好,扇碧這就去!」
淑妃被廢,頓時後宮重心都回到了皇後身上,沈芊君一鳳獨尊,地位不可撼動,後宮妃嬪個個臣服,每日給皇后請安的制度恢復后,新一輪的暗鬥又開始了……
而此刻最讓京城百姓及後宮口口相傳的,便是—三王回朝。
「對,燈籠擺高點,還有那邊,對……」一個晌午,沈芊君都事必躬親,親力親為,連口水都顧不上。
扇碧跟在後邊端水送茶,忙給她擦汗,「小姐,這事交給嬤嬤們監督不就行了么?」
「這怎麼能行?皇上指明了宴會要在坤寧宮辦,那我便要風風光光的,一點差錯都不能出。」沈芊君接過茶杯大口喝了起來,大步朝寢殿回去。
「小姐,宸王昨日便先到了京城,他說,想見你……」咬了咬唇,似是艱難開口,扇碧忙抱住腦袋,「小姐,扇碧看得出,你從來都沒忘記過王爺。」
「你安排。」身子一僵,沈芊君終是抬頭,這三年她之所以如此忍辱負重,不就是為了等他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