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她軟弱給誰看
「女兒家的喝什麼酒！要發瘋不成？」冷靜騰然起身，將巧惠拉開，「巧惠，甭搭理她，她就一瘋子，你去休息，我看著她。」
巧惠猶豫了一下，想起攝政王氣得甩袖離去的樣子，便知道現在也不是她唯命是從獻殷勤的時候，便福了福身道：「那有勞冷侍衛了。」
「客氣，去吧。」
巧惠走後，冷靜挑挑眉，對艾九兒說起風涼話來：「看見了吧，沒有誰是因為你這個人而對你好的，不過是看在主上的面子上。你若再那般不聽話，小心你的命都沒了。」
「我命在不在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那麼關心我做什麼？你總不是因為我比較特別，是頭一次害你無法冷靜的人，便對我刮目相看放在心上了吧？」撇撇嘴，艾九兒胡扯的反諷道。
見冷靜一臉憤怒的鄙夷，她反倒笑的更歡，繼續道：「那可真是對不住，我不喜歡不男不女的人，你可以歇著了。」
「你……你簡直是厚顏無恥，顛倒黑白。」冷靜氣得皺眉指著她，卻也知道說不過她，乾脆轉身去外間，離她遠遠的。
冷靜也出去了，耳根子清靜了，喝不成酒的艾九兒一陣怏怏，沒過一會兒便睡了。
也許是之前睡太飽，艾九兒一直做夢，做著亂七八糟不連貫的夢。
一會兒夢見回到了小時候，媽媽抱著她說不想離開她，想陪著她長大，看著她嫁人。
一會兒夢見在和一群不認識的黑衣人打架，她只會跆拳道招式，打得很是辛苦，遍體鱗傷，不過沒死。
一會兒夢見她在天宮，求正在喝酒的玉皇大帝將她打入凡間，經歷三世情劫。
一會兒夢見她在黃泉路上，一個黑衣華袍的男子勸她說，九兒，隨我回去，勿要這般折磨自己。她說，我要輪迴三世，這不過是要投胎到第二世，一旦投胎，便也記不得之前一切，何來折磨自己？興許，我會遇上至死不渝的愛。
那男子說：「何苦來哉，你註定愛我入骨，縱是經歷七世情劫，也難逃與我的牽絆，我如今來請你，你何不順著台階隨我回去？」
她嫣然一笑，毅然決然的喝了孟婆湯，走上了輪迴之路。
後來，她又夢見了赫連銘，夢見赫連銘輕撫著她額角的傷痕，對她輕柔的說：「九兒，你可知道，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初識那般對你，實乃不願你紅顏薄命，才那般作為。如今，卻恨自己當初不是想要保護你不受傷害，竟那般傷你。九兒，你這裡，可還覺得痛？」
夢裡的她乾嘔連連，諷刺的道：「赫連銘，別以為你說兩句我就信了，我告訴你，姑奶奶這裡早就不疼了，疼的是心，疼的是肝，疼的是肺！」
赫連銘一改深情，哈哈大笑的得意道：「那便對了，本王就是要你疼，疼得痛徹心扉！」
「你……你神經病！」
再後來，她夢見了沐澤深，夢見他向自己說對不起，一遍又一遍，無論她怎麼勸阻怎麼安慰，他都只是重複著說對不起。
也不知道到底做了多久的夢，艾九兒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偏偏醒不過來。那種感覺，很是痛苦，很怕自己從此一覺不醒與世長辭。
夢中驚恐時，她忽聽沐雲笙在喚她，可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怎麼也醒不過來，急得快要哭了。
「師兄，九兒小姐好像是在做惡夢，你叫醒她會不會嚇到她？」雲依的聲音突然響起，很是擔憂。
沐雲笙頓了一下道：「可她已經睡了兩天兩夜，睡的很不踏實，再不醒來怕是更加不好。」
「都是那個無恥的攝政王，太過分了！」雲依跺腳，憤恨道。
這時，艾九兒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睜著雙眼盯著床帳，慶幸自己終於醒過來了。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沐澤深擔憂的問。
艾九兒眨了眨眼，深呼吸了一下，除了感覺身子酸麻無力外，沒什麼別的難受感覺，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我是睡了兩天兩夜了嗎？是你把我從攝政王府接回來的嗎？」
點點頭，沐雲笙退到一旁，讓雲依把艾九兒起來走動走動活動筋骨，才對她道：「九兒，很抱歉，我來晚了。」
一剎那，艾九兒的眼淚奪眶而出，覺得所有的悲痛都在這一刻噴發而出，無法抑制。
將臉埋在雲依的肩上，她哽咽著輕輕搖頭：「不是，你沒錯，是我，是我回來的太晚了，是我太無能了，是我……都是我的錯。」
「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師叔，是我疏忽，忘記讓他們仔細保護師叔。九兒，都是我的錯，你要是難受，就打我，好不好？」沐雲笙愧疚至極，只覺得說什麼話都那麼的無力。
哭了一會兒，艾九兒抬起頭擦掉眼淚，強撐起笑意道：「都過去了，不提誰對誰錯了，師父呢？找到他了嗎？」
「你走後沒幾天，師父就回去了，聽說師叔不幸離世，師父他……」
「他沒事吧？沒有大礙吧？」艾九兒擔心的追問，她覺得她無法接受沐澤深也出了什麼意外。
搖搖頭，沐雲笙覺得很累很累，對雲依道：「師妹，你跟九兒說吧，我先去歇會兒。」
「好的，師兄。」目送沐雲笙離去，雲依扶著艾九兒坐下，為她倒了茶水，方才開了口。
「九兒小姐，師父他承受不了打擊，吐血昏了過去。醒來后要自刎謝罪被攔住，卻是比往日更加瘋癲，神志不清，師兄也不知道他這樣的情形會持續到什麼時候……」難過的說完，她安慰艾九兒道：「九兒小姐，這麼多年來，師父他便是心裡放不下師叔才活到今日，如今師叔不幸離世，師父他怕是不好撐下去。如果你也悲痛欲絕一蹶不振，師父他肯定熬不過去的。所以，雲依求你，求你想開一點，堅強一些，好不好？真的，雲依求你了……」
淚水再次溢滿眼眶，艾九兒口中的茶水怎麼也咽不下去，最後只得吐了出來。
「雲依，我懂，我都懂，你去睡會兒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揚起下巴，她抬起頭來，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雲依遲疑了一會兒，終是輕輕抱了抱她，出去了。
當眼眶裡的淚水幹掉，艾九兒合上了雙眼，緩緩的伏到了桌上，緩緩的呼吸著，靜靜的思考。
她知道，自己必須堅強。
她若不堅強，軟弱給誰看。
她知道，自己得扛起一些什麼，而那些是沒有任何人能幫她扛的了的，她也不願意別人為她扛。
鳳秋的死，對她來說是太大的意外和打擊，她還沒來得及去孝順無私疼愛女兒的鳳秋，便已經黑髮人送了白髮人。
鳳秋的慘死，沐澤深的瘋傻，都與她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如若不是她不顧一切的痛打了艾斌一頓，便不會有人去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鳳秋，便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這些無法挽回的悲劇。
是她的為所欲為，害了鳳秋。
是她的衝動莽撞，害了鳳秋。
是她的軟弱無能，害了鳳秋。
是她，一切都是她，因她而起，因她悲慘收場。
如此，她如何能原諒自己，如何能放任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口渴，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壺，她卻一口水都不想喝，只想大醉一場。
記憶里，她未曾酩酊大醉，至多呼呼大睡，還是和平日無異的。
可這一次，她想大醉一場，徹底的大醉一場。
「沐雲笙，陪我喝酒。」她聲音不高不低的喊道。
一直在外間閉目養神的沐雲笙瞬間驚醒，脫口阻攔道：「九兒你不能喝酒。」
「我想喝酒，陪我。」她語氣里滿是堅定，不容許不如她意。
沐雲笙猶豫了一會兒，想到時至今日她的傷勢也早已穩定，喝一點酒應當也無大礙，便叫人去準備酒菜。
可他萬萬沒想到，艾九兒一個女兒家家的，喝酒那麼兇猛，嚇得他目瞪口呆失了魂，等意識回歸時，艾九兒她已經喝完了兩壺酒。
「酒不是這麼喝的，你不能這麼……」他伸手攔住了要繼續倒酒喝的她，卻發現勸阻的聲音那麼無力。似乎，自己也覺得，她還是喝醉會好受一點。
「沐雲笙，我是讓你陪我喝酒，不是讓你攔我喝酒，你若不想喝，你可以走，我自己也一樣喝的高興。」聲音冷漠，她扭頭看著別處，眼睛有些酸澀的疼。
她不想再哭了，尤其是有人在場的時候。
沐雲笙張口欲言又止，愣了一會兒起身道：「我酒量不好，我叫風七師弟來陪你。」
很快，風七上場，已經明白沐雲笙想要灌醉艾九兒的他，沒有任何猶豫的，陪著艾九兒一杯一杯的喝了起來。
可他也震驚了，沒料到一個女子，能喝那麼多的酒……
據他所知，她生活凄苦，根本沒機會喝酒，怎麼會有如此好的酒量呢？
已經微醉的他想不通，便也不再想，仍舊強撐著陪她喝酒，直到實在喝不下，他才求饒道：「九，九兒小姐，風……風……風七，實在，喝喝不下去了……」然後就昏睡了過去。
風七喝不下去了，她艾九兒卻是喝的正歡，倒真是有了一種一醉解千愁的感覺。縱然她還沒醉，她卻覺得輕飄飄的身子不那麼難受，暈乎乎的腦袋也不那麼疼了。
就這樣一直喝著，直到眼皮子打架打的不可開交，她才苦笑著嘟囔了一句「你們……給姑奶奶等著……」，然後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