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最好不是你們
「這個……」沐雲笙啞然,對於師父想要他和艾九兒成親一事,他是一點法子都沒有的,除了拖,無可奈何。
忽然,聽得艾九兒苦笑了一聲,表情悲傷的道:「呵呵,我竟然還愁這事兒,真是不孝。」
沐雲笙瞬間明白,師叔離世,她作為女兒,短時間內是不能出嫁的,至少也要守孝一年,確實是不用擔心師父提出的條件。
「不是你的錯。」抬手揉了揉艾九兒的頭髮,沐雲笙安慰她道,「九兒,與其自責,不如開心一點,這樣師叔在天之靈也能欣慰一些。」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該怎麼樣。」
回去的路上,艾九兒想到一件事來,那便是赫連銘為他療傷這件事有多大的可信度,又為何要為她療傷。
當初她昏過去被接到離水谷,後來因為沐澤深的無意之失加劇內傷,沐澤深和沐雲笙都沒有為她運功療傷,應該是因為不能那麼做。
至於原因,應該是沐澤深曾走火入魔,神智不夠理智,不敢輕舉妄動。而沐雲笙的內力還不如她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自然更不敢為她運功療傷。
那麼,赫連銘如何就敢了?
從沐雲笙的反應來看,很明顯他也很吃驚,並因此不跟赫連銘計較。打不過是一個原因,但她覺得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感謝,感謝赫連銘冒險為她療傷。
沐雲笙也說了,按他的猜測,赫連銘少說也得休養十天半個月的,這對於他來說,絕對不算小事。
他身居高位,又武功高超,王府里的守備也極其森嚴,足以說明他這個人活得並不輕鬆,否則不至於那麼謹慎。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冒險為她療傷呢?會不會真正為她運功療傷的是別的高人?
不過,不管是誰為她療傷,肯定都是赫連銘的主意。他這樣對自己,是有什麼目的,還是知道錯了在彌補她呢?
艾九兒想不通,只好暫時作罷,拉回思緒問沐雲笙道:「我娘她……在哪兒?」
這裡已經不是那普慶客棧了,而是一處城外的宅子,不算大卻也不小,可能是沐雲笙以前的落腳之地,雖然樸素,卻是什麼都挺齊全的,想來是早把鳳秋接到了這裡。
可沐雲笙的回答卻令她呆住了,他說:「夏季炎熱,耽誤不得,我到的時候已經派人護送回谷里。你……要回離水谷嗎?」
她想也沒想的搖頭:「不,不回,至少現在不能回,我沒臉面回去。」
「那你給師父寫封信勸勸他吧。」
點頭應下,艾九兒即刻回房給沐澤深寫信。上一次她給他留了一封書信,這一次再寫,他應當能看得出是自己的筆跡。
握住削尖的筷子很久很久,艾九兒才蘸了墨汁,寫下幾個字來:「沐澤深,九兒只有您了。」
她相信沐澤深看到這幾個字之後,再怎麼難過也不會放縱他自己的生死不管,更不可能丟下她。再多的言辭,她覺得虛偽蒼白,有時候安慰人,只需最有用的一句便夠。而這一句,會直擊沐澤深心底。
將信送出去后,艾九兒去找沐雲笙,問他道:「師兄,我現在的情況能不能練功?能不能試著調息內力?」
沐雲笙表情瞬間凝重,嚴肅道:「低難度的是可以練的,可是,九兒,你沒有基本功,這一點,師父和我都很納悶,完全查不到你體內的力量到底從何而來。對於此,你有印象嗎?」
緩緩搖頭,她摸了摸太陽穴,解釋道:「娘親去世給我打擊很大,失去的記憶恢復了一部分,可是關於內力,卻是一點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想起。」
想到艾九兒失去了記憶,小時候又過的那般凄苦,沐雲笙一陣心疼,柔聲安撫她道:「既然如此,你就先什麼都別想,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這樣吧,我代師父教你基本功的訓練,你覺得呢?」
「多謝師兄,挺好的,只是你不回離水谷嗎?」她心有疑慮,想起赫連銘曾經擅自闖入離水谷所屬地界,又是砍樹又是炸山的,萬一有別的勢力的人去找離水谷麻煩,沐澤深現在的情況很不容樂觀。
明白艾九兒的擔憂,沐澤深忙寬慰她道:「你放心,離水谷素來不問世事,也從未與江湖中人有過紛爭,唯有攝政王一個偶爾去騷擾,也本屬同門。是以,你無須擔心,離水谷的實力還是很強的,不會有誰輕易招惹,你只需做好你自己就行。」
「做好我自己……」低低重複著這句話,艾九兒心裡何其的苦,何等的痛。
她就是太過於做她自己,才害死了鳳秋……
「師兄,我要回艾府。」她看著前方,聲音不大,語氣卻極為堅定。
沐雲笙有些許的不忍,不忍心她這麼早就回去面對那些可憎的人,猶豫了一會兒方勸她道:「再過幾日可好?」
「今晚我便要回去,我要在艾府為娘建一座衣冠冢。」她心意已決,說完便拉住了沐雲笙的手道:「現在就去,你跟我一起去,不用你幫我其他的,你就只教我練武就行。」
沐雲笙有一百個想阻攔,卻怎麼都張不開口,想到早晚都有這麼一天,索性隨她去了。
戴好面具,穿上一身素白衣裳,鬢間插一朵白花,渾身上下除了腰間系著的墨笛,艾九兒一樣飾品都沒戴,怎麼看怎麼樸素而凄涼,令人感覺一股冷意從背後冒起。
在沐雲笙的安排下,她和丫鬟裝扮的雲依上了馬車,風七趕車,沐雲笙則是準備天黑之時再潛進去,不打算被艾府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艾府將到時,艾九兒便發覺不對勁,這條巷子今日也太熱鬧了點,來來往往的馬車轎子倒是不少,像是有人家請客設宴。
眯了眯眼,她收攏了十指,心中暗暗道:「艾甄,柳金蘭,最好不是你們二人!」
馬車停下時,艾九兒系好面紗,利索的跳了下去,一眼便知那些人要到的地方就是艾府!她更是清晰的聽見一聲一聲的祝賀,祝賀令郎生辰!
怒極張口,她一個「艾」字喊出聲,又硬生生的改口道:「……噯?父親大人!您這是在忙什麼呢?」
她一聲高喊,引起眾人矚目,紛紛看向她來,齊齊倒吸氣,唏噓她這裝扮不合時宜。
而後,都想起她應當便是傳聞中披麻戴孝去攝政王府上賀壽的艾小姐,登時一驚,臉色微變,態度也變了。
這世上永遠有阿諛奉承拍馬屁的人,艾九兒只聽得一人諂媚的道:「艾大人,這位便是令嬡吧?出落真是標誌,更是性情中人,女中豪傑,令人佩服佩服。」
「只怕艾大人不願認我這個庶出的女兒。」走上前去,艾九兒冷諷的笑著,故意抬手摸摸鬢間戴的那朵白色的花,提醒有所耳聞的人想起,她的母親,就在幾日前去世了。
但見艾九兒出現的那一刻,艾甄便覺著不好,但仔細一看,她身旁只有一個駕車的小夥子和一個小丫鬟,又加上今日府上熱鬧,他不自覺的挺直了脊背,心裡踏實了許多。
微微一笑,他慈愛的握住女兒的手:「九兒回來了,你表姑母一家可都安好?」
這是明顯為她從外歸來找個理由,免得人好奇她從何而來。
她不動聲色的抽出手理了理耳畔髮絲道:「回父親大人的話,表姑母一家身體尚且安好,可心情不怎麼好,說您當年搶了她夫家的傳家寶,變賣銀兩給母親下聘,直至今日也不回還,以至於他們家道中落後,連個可以變賣的值錢東西都沒有。這不,女兒把身上所有的飾品都留給他們買米買面了。」
一聲聲倒吸氣,外人也是驚訝的,然而瞧見艾甄面色不好,忙一鬨而散,告辭的告辭,進府喝酒的進府喝酒,總之,沒人留下來看熱鬧。
有些人,你只能在他成功時捧著讚揚,卻絕不能在他尷尬出糗時做那知情人。
艾甄早已怒極,奈何他也甚至現在的艾九兒已非往日逆來順受的小丫頭片子,只能做好面上功夫,笑著說:「你表姑母定是年紀大了記錯了,為父一生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可未曾貪圖過她家的便宜。來,既然回來了,快回屋歇著,這些天也辛苦你了,為父看你都瘦了。」
「那是,這都是父親您的功勞,就是不知您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能笑呵呵的在妻子去世沒幾天,就給愛子……」
話沒說完,忽聽一聲高呼:「攝政王到~~~」
這一聲喊,中氣十足,內力渾厚,怕是這附近幾百米的人都聽得清楚。
這不,艾九兒還沒搞明白他突然如此高調的來幹嘛,那方陸陸續續已經奔出一大串人,趕來迎接赫連銘。
在那些人拜見前,赫連銘出聲攔住了他們,溫和笑道:「今日不計官位高低,只是相識的朋友而已,諸位就不要多禮了。」
說完,也不等他人有所反應,輕輕拍手三下,歉疚的對艾甄道:「艾大人,前幾日我在府上賀壽,實在是不知你家生了變故,今日算著應當該入土為安了,特親自前來獻禮哀悼,還望艾大人見諒。」
隨著他的話音,但見馬車后陸陸續續走出一眾人來,人人麻衣著身,手拿祭奠用的物品,尤其是幾個寫著輓聯的大大的花圈最為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