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她不是
第169章她不是
這一日,伴隨著大宋使團進入京城,千金堂也傳出一個重磅消息:寧大夫病倒了。
大夫生病,不算稀奇,人吃五穀雜糧,怎能沒有生老病死?但是寧大夫生病了,又好像有哪裡覺得奇怪。很快便有流言傳出來,說是寧大夫根本不是什麼神醫,自己都治不好,算什麼好大夫?自然,也有人想要跟他們理論,但什麼醫者不自醫的話在他們眼中看來,跟放屁並沒有什麼區別。
還有人放出謠言,說那麼多病重無治的人進了千金堂,就活蹦亂跳的出來了,定是寧大夫跟閻王爺打好了關係,但人不可逆天行事,許是這般做法叫上天知道,前來拿她問罪去了。
流言五花八門,不過很快就平息了。畢竟,有皇上的親筆御字在,便能壓住不少散布謠言之人。更何況,身處京城這種大染缸,人們的興趣總是更新的很快,只要再出現一件新鮮事兒,這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而在京城,從來都不缺新鮮事兒。比如,不知從哪裡又傳出一個流言,白家的小姐,是大宋遺留在外的公主!
這可是件大新聞,一瞬間,茶樓酒肆討論的熱火朝天,反正又不是自己國家的皇帝,更是肆無忌憚。說書的人一時興奮不已,這可是妥妥的素材啊。一部大型的反應宮廷爾虞我詐的章回體小說應運而生。
不過,白家是哪戶人家啊?
很快便有了答案,原來只是一個商賈之家,若是單論在商界,倒是有些地位,可是在貴胄雲集的京城,這樣一戶人家真心不打眼。不過這都是過去式了,住著一位傳聞中的公主,便是破舊茅屋也會有人搶著光顧。
可處在流言中心的白家,卻彷彿與這一陣熱鬧有些格格不入。
「這流言,是誰傳出去的?」白婉兒手中握著一盞白瓷杯,手舉在半空中,卻遲遲沒有砸下來。她雖然任性妄為,卻也知道,現在白家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發一陣熱潮,畢竟無聊的人那麼多,天天沒事兒就等著擱哪兒看熱鬧,她就算想成為焦點,也不願以這種方式。
翠翠看著她的動作,想了想還是上前從她手中將白瓷盞給接了過來,低聲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家裡人多口雜,不知道是被誰傳出去的。」
白婉兒咬了咬牙,握著手中的鳳紋玉佩,心裡又是氣惱又是忐忑。
自當初在驛站遇到那位李夫人,白婉兒心裡也是奇怪過,她為何會對自己這麼感興趣,還堅持一定要跟來自己家,想來想去,還是因為這塊玉佩。還記得當初她也問過,這玉佩是否是自己從小貼身佩戴的,自己只說是自己的,並沒有多說。現如今看來,很可能,這玉佩真正的主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白婉兒雖然不知道這玉佩是誰的,但是卻很是不爽這種被人當做另外一個人的感覺,便想要去告訴李嬤嬤這玉佩的來歷。
可無巧不成書,白婉兒去的時候正巧遇上盧純派來的人在向李嬤嬤彙報她的身世。她並不是白家的親生女兒,而是白老爺的一位忘年之交託付給他的孤女,而她真正的身份,一時還盤查不清楚,也因如此,生辰八字並不能完全確定,但年月與當年那位小公主的年月十分相近。
白婉兒還沒從並非白家之女的震驚中回過神,又聽到公主兒子,更是呆若木雞,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不知何時走回了閨房。許是太過震驚,以至於理智盡失,看到翠翠和陶媽媽,也未多想,直接將剛剛聽到的內容和盤托出,還十分無措的問自己怎麼做。
隔牆有耳這幾個字,向來不只是單純的幾個字,她能夠聽到這些內容,旁人自然也能從她嘴裡聽到,很快,白府上下都已經傳開來,只是沒人明面上說,對她的態度卻是越發恭敬小心。
就連白家老爺也是唬了一大跳,一邊慶幸這些年自己對她不薄,另一方面又開始擔心。白婉兒什麼德行,他心裡還是一清二楚的,向來是記仇不記恩,偏生是這幾天準備要對她嚴懲一番,這下可就全記住自己待她的不好了。念及此,白老爺也坐不住了,趕緊來苦口婆心的告訴她這些年養她有多麼不容易。
白婉兒原本還有幾分不確定的心這會兒更是堅定了不少,難不成,她真是蒙塵的明珠?原來,她竟是真鳳之身嗎?
可惜沒等她高興多久,這消息卻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瞬間就流傳於京城的大街小巷,就連她剛剛放出去的寧靜姝不過是個騙子的謠言都給直接覆蓋了去。原本,這也不算什麼,甚至聲勢造得越大,貌似越有面子,畢竟一國公主的身份,那麼點人知道可怎麼夠?
可是聲勢是出來了,後續卻似乎有些跟不上。李嬤嬤自打聽到了那些傳聞,臉色便沒有好看過,對她也不像是之前那般熱情包容,反而時時皺著眉頭,一副挑剔不已的表情。尤其,都已經過去兩天了,仍是沒有提到任何有身世的事情,越發讓她心裡有些不安。
這玉佩,到底不是她的!
她也曾想找白家興問問,這玉佩究竟是哪裡來的,雖然不喜歡頂替別人的身份,但是若這個身份是公主,那可就另當別論了。她雖然腦子不夠用,但是也明白,如果冒名頂替這件事情被發現,那可是殺頭的死罪。所以,她既不敢自己去承認說她就是公主,還想要剷除一切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因素。
只可惜,有賊心沒有賊膽,這幾天她這麼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出來,自己身邊多了好些監視的人,所以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白家興這幾日心裡也煩躁的很,白婉兒能被認錯的原因他也有所耳聞,只是一時不知該不該說,只能對白婉兒繞道走,不聞不問當做不知道。腦海中也時常會回想起那張美的不太真實的臉龐,心底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寧靜姝成了公主,那就更加高不可攀,可若是婉兒成了公主,以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秦許定然會成為她的目標,那時候,他就有機會了。
只可惜,人算,總是不如天算。
且不說秦許從不認為白婉兒會是什麼阻礙,便是寧靜姝,也不是那種會將就的人。
更何況,白婉兒這公主的身份,還真是有待商榷。
此時京郊的一處別院中,楊慧正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團上,一臉忐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而她跪著正對的太師椅上,一個一身青衣,長發飄逸的男子正神態悠閑的端著茶碗,輕輕晃動兩下,看著裡面幻化出來的小橋流水景象,嘴角微勾。剎那間,若煙花綻放於春月之夜,又如縹緲雲端那一抹幾不可見的晨韻,令人不自覺沉溺其中,而此時,屋中之人卻沒有一個敢抬頭相視。
「錯在哪兒了?」
低沉悅耳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聽的楊慧手指微微一抖,心裡也是一顫,眼神飛快的閃動兩下,剛要開口又被人直接截斷。
「算了,錯都錯了,再追究也沒意思了。」座上之人悠悠然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來,漫步往門邊走去。「跟我去趟京城,據說,有點新發現,需要我去看看。」
「是,父皇!」楊慧咬了咬唇,飛快的回道,語氣之中絲毫不敢有所委屈。撐著一旁的蘭兒站起身來,揉揉早就已經僵直酸痛,這會兒還有些顫顫發抖的腿,幽怨的看了一眼前方飄逸洒脫的身影,眼神之中只有崇敬和傾慕,即便不被溫柔對待,也升不起絲毫抱怨之心。
蘭兒木木的替她揉著腿,眼見著楊晗漸行漸遠的身影,忙問道:「公主,可以走了嗎?」
楊慧收回眼神,輕哼一聲,直接抬腿要走,卻差點撲倒在地面,又被蘭兒飛快的扶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蘭兒小聲的在耳邊呢喃了一句,頓時身體一僵。看著蘭兒鄭重的點點頭,也顧不上腿腳問題,飛快的往前跟上楊晗的步伐。
若消息屬實,那自己就要多一位姐妹了。尤其,那一位,還是那個人的女兒。而這麼多年,那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卻讓自己無時無刻不活在陰影之中,母后也因此鬱鬱而終。
楊慧咬了咬唇,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她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死去的母后,而是父皇的寵愛。若是那個人的女兒真的回來了,她還會有地位寵愛可言嗎?
自打得知李嬤嬤的真實身份,白進財便一直處於激動和忐忑之中,當又一輛看似不起眼的馬車敲開了白家的門,他更是心緒難平。看著李嬤嬤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對著那個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的俊美男子行三跪九叩之禮時,多年沉浸商海的淡定已然不復存在,一時竟是不知所措,只獃獃的盯著楊晗。
這世上,竟還有這麼好看的男子。
白婉兒也是緊緊盯著楊晗,只覺得連呼吸都透著一股緊張,這個如同謫仙一般的人,竟是自己的生身父親么?
來時的路上,楊晗已經聽完了報告,目標鎖定白婉兒,一秒之後又平靜無波的移開視線:「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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