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梨落是妖？！

天色暗沉，淺灰色的天空迎來幾片烏雲。

顧淮拿著一張字條走出將軍府，此乃章道人派人送來，說想單獨跟他見一面，商量除妖之事。雖不明白他為何要約他出去談，但顧淮還是來到紙條上說的地點。

城南有一破廟，殘破不堪的牆常年未修，角落裡結滿了蜘蛛網。

顧淮推開門，那門隨時都像是要掉下來一般。他走進去，石像下方有一層黑布蓋著什麼。他環顧四周，也未見章道人身影。

顧淮好奇這黑布這方究竟為何，便掀開了黑布，只見一個人首魚身的女子倒在地上，身上好幾處傷痕，雙目無神，看起來十分虛弱。

「將軍果然神勇，竟連妖怪也不怕。」章道人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顧淮轉過身，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妖怪，便問：「道長可是有法子除掉所有妖怪？」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若能將南海妖王制服，可保禹城世世太平！」章道人接著又說：「南海以鮫人族為首，貧道已想到法子對付那鮫人族族首。不過還需將軍相助。」

顧淮沒想到，他竟也能為除妖一事儘力。

「顧將軍可知梨落真實身份？」

「梨落？道長想說什麼？」顧淮心中隱隱覺得有不好的事。

「梨落，生於鮫人族，是現在的南海之首！」

「不可能！」顧淮連忙否認。「梨落不可能是妖！」

「那將軍可曾聽她提起過家人？可知她家住何方？」章道人的話令顧淮一下子變得沉默。梨落的確從未向他提起過家人，他們互通心意，他的卻也不知她住在哪裡，來自何處。

顧淮突然想起他們出海打海盜之時，海上怪風肆虐，而最後雙方只活下他與梨落。而他在小島中卻發現幾顆珍珠，當時他拿給梨落，梨落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傳說鮫人泣淚成珠，那珍珠，莫非真是鮫人族的？還有，前幾日她不知所蹤，直到昨天才回來，她說，她是碰到了妖怪。可是她有法術，尋常妖怪應該奈何不了她。可是她昨日回來，似乎是受了傷。

「就算她是妖，但我與她相識以來，她的手上從未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

章道人笑了笑，他用拂塵指著地上的小妖女，質問道：「你們的王是誰？禹城妖怪又是誰指使的？不說的話，本道便讓你灰飛煙滅！」

「等等，我說！」接著便招認了：「王扮作人類梨落來到禹城，接近禹城守將，取得他的信任，又下令南海眾妖想辦法毀掉禹城，屆時，王便會斬妖除魔，作這禹城的救世主！」

顧淮眉頭緊鎖，他咬著牙：「你胡說！」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她是個善良的女子，她對百姓也絲毫沒有惡意。

「將軍，妖族擅長蠱惑人心，不可信吶！」章道人接著又說：「貧道請將軍來此處商量，正是因為知道那梨落是眾妖之首，若將軍肯與貧道聯手，定能除掉此妖，保護禹城百姓！」

顧淮低頭沉思，內心十分糾結。他現在甚至不相信梨落是妖，更不喜歡她會如此狠毒。

章道人從懷中取出一隻白色瓷瓶，又道：「若將軍不信，一試便知。此物服下，可使妖魔現出本來面目，對人類卻無效。」

顧淮看著他遞過來的東西，猶豫不決。

「將軍可要為城中百姓著想啊。」

顧淮是禹城守將，有責任保護好所有百姓，前幾日出現的妖怪已令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他想了很多，也猶豫了很久，才接過白瓷瓶。

章道人又從袖中取出一個黑色瓶子：「必要之時，可將此物灑到妖物身上，她自然傷不了你。」

顧淮將黑色瓶子一併收下，便離開了。

「我已全部按你說的去做了，你可以放了我了吧？」女妖道。章道人卻笑了笑。

牆上出現幾道細長的影子，這些東西將她扯成了碎片。

傍晚，狂風暴雨忽至，夾雜著電閃雷鳴，窗外的竹子都要被風壓折，群魔亂舞一般。

顧淮端著一碗粥緩緩走到梨落房間，見她正秀著一雙靴子，昏暗的燭光些許的晃眼。他走過去，將那碗粥放在了桌子上。他坐下來，問：「你在做什麼？怎麼不好好休息？」

梨落一邊縫著靴子，一邊說：「你時常練兵，又要巡城，我見你好幾雙靴子已被磨破，便想著送你一雙我親手做的靴子。馬上便做好了，明日你就可以穿上它了。」

顧淮皺著眉，心中糾結萬分。

「這是給我的嗎？剛好我有些餓了。」她放下手中的針線和靴子，伸手便要拿那碗粥。顧淮突然抓住她的手，她便問怎麼了。「小心燙。」他收回手，手心有些出汗。梨落笑了笑，便將那碗粥放在自己跟前。

「梨落？」

梨落抬起頭，一雙真誠的眼睛看著他。

顧淮心事重重的，猶豫不決，下不了決心。

「將，將軍？！」有士兵突然跑過來。

「我不是說過，不許來打擾梨落的嗎？」昨日梨落回來，臉色蒼白，很可能是在躲避妖怪的時候受了傷，而她呢，又怕他擔心不肯告訴他。他便下令不許任何人來打攪她。

士兵慌張的說有急事，顧淮便走過去，來到走廊中，才低聲詢問發生了何事。那士兵便說，城內又有妖怪出沒，已連續殺了幾個人。

顧淮聞此噩訊，連忙讓他去找人保護城中百姓，至於他，隨後便到。士兵走了之後，顧淮走向房間，他停住腳步，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最後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發生了何事？」梨落忙問。她雖然加強了南海深淵的封印，但南海中被蠱惑去殺人的妖怪仍然處於南海之中。雖然她命部下去處理這些妖怪，也不知是否會有漏網之魚。

「沒事。」顧淮坐下來，他端起桌子上的那碗粥，又說：「快涼了，我喂你吃。」他舀起一勺粥，便送到她嘴邊。

梨落沒有絲毫懷疑，她輕輕想開口，一口吃掉。「好甜！」她笑了笑，心中歡喜，甚至未曾察覺到他的不尋常。

不一會兒，顧淮便喂她吃掉了整碗粥。

外面狂風肆虐，雨越下越大，窗戶也被風吹開，一股冷風灌進屋中。

梨落本想起身去關窗子，卻突感不適，雙腿一軟，她一下子便跌跪在地上，她用雙臂撐著桌子，頭深深的埋著。

顧淮本想過去，卻見她全身被一股黑氣所圍著，甚至還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她的雙腿慢慢變成魚尾，手臂上也長出魚鱗，耳朵也變的尖長，頭髮是深深的藍色。

顧淮看到她真的變成妖怪，仍然不可置信，錯愕的表情中又有一絲的擔憂：「梨落？」他過去，扶著她。「梨落？你怎麼樣？」

梨落抬起頭，腮邊的魚鱗也長了出來，眼睛卻慢慢變紅。她突然將他推到一邊，雙手捂著臉，慌張而又害怕：「別過來，不要過來！」

顧淮看著她，她的手背上滿是鱗片，她的臉上有淚水滑下，可落在地上的若是一顆珍珠。

「啊！」她突然仰天大吼，一股黑氣從她身上爆發出來，顧淮一下子被震到外面去，他摔在地上，重重地吐出一口血，大雨瞬間將他全身淋濕。

他看見梨落突然出現在門口，魚尾又變成了雙腿，而雙眼卻像是被血液染紅似的，她突然跑到別處去。顧淮連忙爬起來追過去。

大雨嘩嘩地下著，鮮血四濺。

顧淮追到院子里，卻看見梨落髮狂的樣子，地上有幾具屍體，她的手上染滿了人類的鮮血。士兵去攔她，卻被她挖了心。

「梨落！快住手！」顧淮眼睜睜地看著梨落的手像利刃一般穿透人的胸膛。

聽到他的聲音，梨落緩緩轉過身，眼中沒有一絲殺氣。

兩把劍刺過去，穿過她的身體，大雨沖刷著劍上的鮮血，鮮血隨著雨水一同滴落在地上。梨落卻生氣地轉過身，兩個士兵將劍拔了出來，梨落所掐著他們二人的脖子。

其他人卻不敢再攻擊她了。

「梨落？住手！」可是現在顧淮的聲音，梨落卻似乎聽不到，她像是失控的野獸一般。

顧淮拿出道長給的黑色瓶子。

兩個被掐脖子的士兵雙腳漸漸離開地面，無論他二人如何捶打梨落的手臂，甚至還不小心弄掉她一片鱗片。梨落更加生氣，手上的力道也越發的重了。

顧淮躍過去，將黑色瓶中的墨綠色液體灑在她的身上。

她鬆開手，兩個士兵摔在地上，猛烈的咳著。其他人連忙將他二人救到一旁去。

梨落倒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樣子，原本紅色的眼睛也回復成正常，身上的黑氣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加重，但這黑氣卻似乎是她痛苦的源頭。

「哈哈哈！！！」章道人突然從天而降，只不過他的手中沒了拂塵。

梨落強撐著站起身來，她看著面前的人，眼中寫滿了殺氣，她咬牙切齒的說：「原來，你還沒死！」

「得不到星魂，我怎麼可能死呢。」說完，他便大笑了起來。

「鬼章魚！你殺我母親，害我全族，讓我失去最愛的人！既然你還活著，現在我便要為他們報仇！」梨落本打算衝過去，卻又吐出一口血。

「你現在中了我的毒，無法使用法力。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將星魂交給我，不然，你將灰飛煙滅！對了，」他接著又說：「無論是你無故發狂殺人，還是身中劇毒，這可全要歸功於你愛了三百年的男人！」

「你說什麼？」顧淮這才知道自己被他騙了。

「小子！保你全城三百年平安的，正是你剛剛幫我對付的梨落！哈哈哈！」

「梨，梨落？」

梨落卻支持不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受死吧！」章道人的道服被撐破，黏黏的身體暴露出來，長長的八隻腳伸向梨落，原來是一隻巨大的章魚。

顧淮看到梨落有危險，連忙衝過去抱著她。「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梨落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但地上卻掉了幾顆珍珠。

梨落看著那幾隻長長的腕足，連忙將顧淮推開，黏黏的分別腕足纏著她的手腳和脖子，梨落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心口散發出藍色的光，鬼章魚的一隻腕足捅進她的心口。

「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