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柒教導世子
李樞瑾看著唐媱目光專註溫柔,眼眸亮晶晶像是群星璀璨,他剋制不住彎了彎唇角,聲音清潤情意綿綿喊了聲:「唐媱。」
唐媱腳步一頓,她低頭拎了拎裙角跨過門檻,眨了眨眼眸輕聲冷淡應了句:「嗯。」
李樞瑾忙朝前走了兩步,他彎腰幫唐媱拎了一下裙角,站在她旁邊望著她,朝她清淺一笑。
今日唐媱穿了一件春櫻紫粉色的廣袖齊胸襦裙,裙擺一丈有餘,外套紫粉色冰花陽離子紗大袖,日光下星光點點,流光溢彩極其夢幻讓李樞瑾剛進門一眼兒便看呆了。
「砰砰砰!」這會兒李樞瑾站在唐媱邊上,有些手足無措,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他耳邊都是自己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
「你,」他看著唐媱一時語塞不知如何開口,半響只吐出一句:「你今天極美。」
唐媱本來板著臉,看著李樞瑾這局促像個楞頭小子的模樣心頭不知為何極為想笑,可能前世今生李樞瑾都沒有這麼青澀的時候吧。
這樣想著她便笑了,她捂著嘴巴眉眼彎彎輕聲道了聲:「謝謝。」
李樞瑾又愣住了,他獃獃得看著唐媱,看她蝶翼般卷翹纖長的眉睫輕輕顫動,睫毛忽閃忽閃好像一下一下拍在了他的心尖,讓他心頭軟乎乎得。
他不自覺唇角盪開一抹繾綣的笑意,目光溫柔像三月輕悄的暖風,眸光一動不動鎖住唐媱,看著她笑他也心情開闊。
唐媱笑著笑著感覺到李樞瑾灼灼的目光,她眼帘輕抬便看到了李樞瑾一瞬不瞬看著她,她抿唇收起了笑意,瞪著李樞瑾冷淡道:「看什麼看。」
「不看不看。」李樞瑾笑著轉開了眸子,眸光中卻是笑意更深了幾許。
瞪著圓溜溜水靈靈大眼睛的唐媱,雪腮鼓鼓得奶凶奶凶,像王府里偶爾跑進來的小奶貓,你逗她,她朝你伸出小肉墊「喵」得喊一聲,自認為很兇。
李樞瑾抿唇克制住自己愈來愈向上彎的唇角,轉頭又看著唐媱輕聲道:「我找人做了一件相似的袍子。」
「我很喜歡你上次做得那件袍子。」他點了點自己身上的袍子,面色稍有羞赧,耳尖微微發燙,看著唐媱似笑非笑得目光解釋道。
說罷他便低下了頭,斂住了自己眼中的憂傷和遺憾。
「哦。」唐媱淡淡應了聲,聲音和眸光都很淡。
她一早也注意到了他身上這件和她剛重生前親手用心綉了一月的那件外衫很相像,顏色、花紋俱是相同。
不過她記得那件外衫已經被她扔進了唐府的後花園池塘,估計現在已經被小廝們撈上來扔出府外,或者沉在塘底餵魚了。
李樞瑾看著她平淡的反應眸光輕閃,有些遺憾。他謹記陶柒教他要多誇獎、真心讚歎唐媱,可是……好像這次也沒什麼用處。
「還有這個玉佩和荷包。」他想了想又點了點自己腰前佩戴的魚水合歡佩和錦繡蓮花荷包,指尖在玉佩上輕輕研磨,抿了抿看著唐媱補充道:「我一直都有戴著的。」
唐媱愣了一下,她早就發現了這兩個配飾李樞瑾無論著什麼袍子都戴著,是李樞瑾的心頭好。
她以為這定是什麼重要之物,對李樞瑾有特殊含義,因為這玉佩和荷包看著著實不是什麼極其名貴之物,敢情這是她送的?
「哦。」唐媱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迷茫,對她來說這些東西就像上輩子一樣遙遠,她早就忘了是不是出於自己之手。
而李樞瑾好像在她重生之前就喜歡佩戴這個玉佩吧?唐媱記得不是很清晰了,她搖了搖頭,管他呢。
「你……」李樞瑾指尖動了動不知說什麼,他喉結輕動咽了咽口水,眼眸輕動望著唐媱認真道:「你等我娶你,唐媱。」
「哦。」唐媱又淡聲回了句,她突然發現李樞瑾真啰嗦!
李樞瑾唇角綳直、耳根發紅補充著:「唐媱,我一定對你——」
唐媱有些不耐煩,她打斷了李樞瑾,瞅了瞅已經沒人的院子揚了揚下巴道:「你還不趕緊去正廳,讓我爹等你呀。」
「哦哦。」李樞瑾回神兒,他反應過來此時並不是恰當的聊天訴衷情時間,他看著唐媱道了聲:「唐媱,我先走了,改日找你。」
說罷,他又不捨得看了唐媱一眼,轉身步履匆匆趕去廳堂。
「誰稀罕。」唐媱站在原地翻了一個白眼,心頭說不出的酸酸漲漲,百般滋味。
她斂下情緒,抬眼指著一個廊柱大聲道:「小彬,你給我出來。」
「姐。」唐彬訕訕笑著慢吞吞走出廊柱,小步朝著唐媱湊過來。
「好呀小彬,你長本事了,學會賣姐了。」唐媱看著他就來氣,她上前一步輕輕拎起唐彬的耳朵吼他。
「啊啊啊,疼,我錯了姐。」唐彬大吼著哭兮兮喊道,其實唐媱的手勁兒很小,這是小時候她和唐彬做慣了的遊戲,唐彬每次都配合得大叫。
唐媱卻怕他真疼,鬆了手,氣不過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瞪他。
「姐,姐。」唐彬湊過來拉著唐媱的手臂撒嬌,他臉上掛著討好的笑解釋道:「姐,我是想你和李世子多處處,好省得以後你嫁過去受欺負。」
唐媱看著唐彬手痒痒想扇他,這就是她最開始在唐彬出去交友時跟著唐彬的原因,他弟有時候真是單純得過分。
她掐著腰深呼一口氣,看著唐彬面色嚴肅道:「小彬,以後我和李樞瑾的事兒你別管,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唐彬連聲點頭應道,心裡則是想著該幫的時候還是要幫。
唐媱一眼就看出了唐彬的小心思,拍了他一腦袋一巴掌,氣呼呼得走了。
「我沒做錯啥呀?」唐彬愣愣得站在原地撓了撓後腦勺,沉思片刻自言自語道:「我也覺得琴瑟相合比相敬如賓要好。」
「小姐,怎麼不太開心?」丁香端了一盤櫻桃放在唐媱手邊,看她俯卧在美人榻上悶悶不樂翻著話本輕聲問道。
「沒啥。」唐媱捏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紅櫻桃放入口中,翻了一頁話本不自覺又嘆了口氣:「唉。」
「小姐。」丁香想了想,蹲在唐媱跟前輕聲道:「小姐我以前覺得李世子可壞了,您這麼好他還愛搭不搭的,真是沒禮貌。」
「嗯。」唐媱點頭,扭頭吐出櫻桃核兒,又捏了一顆大櫻桃歪著頭聽丁香說話。
丁香托著下巴看著唐媱慢條斯理補充道:「可是後來奴婢發現他對其他姑娘家更是不搭理,甩都不甩一眼,對小姐您雖然不殷勤但也不生疏,這樣想想他為人還算正直。」
「哼。」唐媱輕嗤了一聲,捏了一顆大櫻桃,表情不以為意。
丁香看著她應聲就開心些,她就是怕唐媱什麼都悶在心裡,鬱鬱寡歡才是最傷人的。
她轉了轉眼珠兒思索了下又說:「小姐,最近奴婢發現李世子對你是真真兒放在了心上的,單單說這聘禮就是整整抬了一百四十八抬,一百八十二項樣樣名貴珍稀,送聘隊伍也是浩浩蕩蕩。」
她輕輕抬手給唐媱捏了捏腰,聲音清淺:「小姐,您看李世子樣貌好、家世好、人品好、對您也好,這樣的夫婿不是挺好的,天下少找。」
「曉得了,你別說了。」唐媱回神點了點丁香的額頭笑道,她和丁香從小長大關係很好,卻沒打算和丁香說前世的事情。
「小姐。」丁香徐徐叫了她一聲,抬手雙手包裹住唐媱的手道:「您別擔心,您這麼好,上天不會虧待您的。」
「上天呀……」唐媱歪著頭思索,拉著嗓音曼聲道:「希望我也否極泰來吧。」
「一定的。」丁香抱著她的手,俏生生道:「小姐您不會有否,只會有泰。」
「哈哈哈,就你會說話。」唐媱笑得花枝亂顫,心頭微微放輕鬆了些,她心中暗暗道:這世已經有很多事情和上世不同,祈求上天這次保佑她安康喜樂。
「對了小姐,五天之後就是少爺的生辰了。」丁香突然道。
「這麼快,我差點忘了。」唐媱驚了下坐直身子,她最近忙忙碌碌恍恍惚惚都忘了這件事情。
她思索了下想著準備什麼禮物,家裡確實什麼都不缺,片刻后她蹙眉道:「我這幾天給小彬綉個袍子吧。」
她又歪頭問丁香:「丁香,你聽說府里有什麼準備嗎?」
丁香思索了片刻答道:「聽說少爺和老爺說不大辦,說他要自己辦,具體沒聽說。」
「嗯,他的生辰他做主。」唐媱點頭,腦海里在思索給唐彬選什麼顏色的錦緞合適。
這邊李樞瑾在唐府前廳和唐父商定了廿八婚期當天的一些細節,又和唐父話里話外多次表了表決心,態度一直謙和有禮,最後他和唐父俱是喜笑顏開。
唐父相送,李樞瑾歡歡喜喜離開了唐府,這會兒他站在唐府的大門口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心中如這天一樣晴朗。
「李樞瑾這邊。」陶柒蹺著腿坐在武王府的馬車上等他,茶都喝乾了,等得腿都酸了。
李樞瑾踱著步子朝著陶柒這邊走,腳步很是輕快。
「今兒搞得不錯,沒有辜負柒哥教導。」陶柒一把攬住了李樞瑾的肩膀讚歎道,他是一早就來看熱鬧了,李樞瑾今日送聘里裡外外給足了唐府面子。
「嗯。」李樞瑾矜持得點點頭,眸光亮晶晶的。他想著大家都這麼開心,唐媱一定也會開心的。
「這袍子不錯,雅緻。」陶柒放開他捏著下巴思索,突然眼睛一亮道:「我說怎麼眼熟,和上次那件褙子同款。」
他朝李樞瑾擠眉弄眼得笑:「這也是唐姑娘給你親手縫製的?」
李樞瑾神情頓住,唇角的微笑也僵住了,他垂下眼瞼徑自上了馬車,沒有搭理陶柒。
陶柒站在原地莫名其妙被晾了一會兒,頃刻他眸光一閃反應過來,抱著肚子笑起來:「哈哈哈!」
他捧腹笑了半響,李樞瑾坐在車廂里都感覺到他笑聲震得車廂輕顫,他臉頰瞬間火辣辣的,他敲了敲車窗對車夫冷聲道:「走。」
「駕!」車夫畢竟是武王府的侍衛,聽了李樞瑾吩咐恭敬順從得直接揚了馬鞭趕車。
「哎!等等我!」陶柒看著咕嚕嚕走遠的馬車,站在原地喊他。
「呼——呼呼——」陶柒氣喘吁吁上了馬車,他看著對面閉目養神的李樞瑾瞪眼睛批判道:「李世子,太小氣了吧,你能做還不准我笑。」
李樞瑾不搭理他,閉著眼睛靠在車廂上,就當沒聽到。
現在想想他今天專門穿了這件衣服還特意說給唐媱聽,真是羞恥,當時不覺得只是羞赧,這會兒卻是脖子臉頰都火辣辣得。
「別不搭理我呀。」陶柒不知道唐媱送的衣服已經被唐媱要回去扔了,不然一定笑得直不起腰。
「李世子,沒發現你還挺痴情。」他捏著自己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李樞瑾,嘖嘖兩聲拉長聲音道:「不捨得穿心上人親手縫製的衣服,穿一件仿製同款,哈哈哈!」
「陶柒。」李樞瑾半撩眼皮目光涼涼看著他,冷聲喊了句。
「好,好,我不笑。」陶柒攤手告饒,剋制著自己板正臉色,誰知沒克制住又拍著膝蓋笑了起來:「哈哈哈!」
「再笑就下車!」李樞瑾鳳眸微眯看著陶柒警告道。
「嗯,不笑。」陶柒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一會兒方正色抬頭看著李樞瑾道:「我聽說你去找了首飾店的老師傅。」
「嗯。」李樞瑾點頭,眸光有些發散,他腦海中還是今天唐媱身著紫粉色襦裙的倩影,真得像仙子下凡。
陶柒清了清嗓音,眉頭有些微皺,他問道:「你該不會要學習謝筠送簪子吧。」
李樞瑾不答,陶柒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他放重聲音道:「李樞瑾你不能老是模仿謝筠,他做什麼你做什麼,你自己要動腦筋。」
「我不是學他。」李樞瑾這才緩過神給陶柒一個眼神兒,他看著陶柒認真道:「我是找了師傅學製作首飾頭面,不是學謝筠,是想親手做首飾給唐媱而已。」
陶柒翻白眼道:「好,您有心了。」
他還是忍不住吐槽道:「你就是學會了也做個和木簪不一樣的首飾,不然還是拾人牙慧。」
「哦。」李樞瑾冷淡得應道,沒說他現在練手的就是桃木簪。
陶柒在馬車上和李樞瑾聊了一會兒,在路口就讓李樞瑾把他放下來,李樞瑾自己坐在馬車裡朝王府走去。
「小瑾回來了,怎麼樣?」門口武王爺聽了小廝稟告迎了出來,他已經從管家慈伯知道了一些,可還是忍不住親自問李樞瑾。
「一切都好,爺爺。」李樞瑾扶著武王爺隨他一起去了正院。
他和武王爺和武王妃稟報了今天和唐父聊的一些細節,就回了自己院里。
回了自己院里的李樞瑾坐在書房,拿起桌子上削了一半的桃木開始繼續刨絲,他神情專註,表情認真,彷彿在做一項具重大的任務。
他抬起手裡的木頭,迎著日光仔細端詳看,蹙眉又低頭用小刀可著一面開始削。
「咚咚咚。」門口有小廝來報。
「什麼事?」李樞瑾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抬問道。
「世子,是王丞相府來了人求見。」門口的小廝沒進門貼在門口稟報。
李樞瑾動作不停,他抬起桃木條又細細得迎著光端詳,口中冷淡得答道:「不見。」
「是。」小廝應道,輕手輕腳離開了,他家世子在書房時特別不喜人打擾,也不喜人進門彙報。
差不多一盞茶時間,李樞瑾終於對於木條一側的弧度滿意了,他還是專註在另一側。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李樞瑾手一抖刀子一滑一個深深的刻痕出現在一側。
李樞瑾眉頭緊抿,唇角綳直扔了手下的桃木條,這已經是第十三支了,他抬頭目光沉沉看著門口冷聲道:「誰?」
門口的小廝被李樞瑾冰冷得語氣嚇得一個哆嗦,他輕輕舒了口氣小心翼翼向李樞瑾稟報:「世子,門口是王丞相來了。」
李樞瑾垂眸沉思,他和王丞相併無交集,他低頭從書桌上又抽了一個新的桃木條,口中不以為意交代道:「王丞相應是朝里事兒找爺爺的,你去報給爺爺。」
「世子。」門外的小廝咽了咽口水小聲道:「王丞相剛交代他是來找您的。」
「找我?」李樞瑾垂眸想想,他根本和王丞相沒什麼交集,一他不從政為官,二他與王家子弟並無來往。
「就推說我有事兒。」李樞瑾並不覺得王丞相找他有什麼事兒,他現在滿心都是趕緊做出一支桃木簪。
門口的小廝聽言恭順道:「是。」說罷,輕手輕腳小跑著離開了。
李樞瑾對門外的動靜毫不在意,他目光如炬仔細審視著手裡的桃木條,轉了幾番,下了第一刀。
十三支廢棄桃木練手還是有成效得,這回兒李樞瑾找准了方向,心裡規劃了桃木簪的形態,手上如有神助「唰唰唰」削木如泥。
不一會兒他就打好了木簪胚,看著手裡纖細尾部略帶弧度的木簪胚李樞瑾眉目舒展了些,他看了看衣袍上的白玉蘭,開始雕刻花朵。
李樞瑾書畫精通,此時他胸有成竹雕刻神速,不一會兒就雕刻了半朵玉蘭。
「呼——」李樞瑾長舒一口氣,擦了擦手裡的汗,唇角不自覺掛上了一絲笑意,他抬高木簪打量刻紋,點點頭,這支簪子應能成。
「咚咚咚!」
「嘩!」李樞瑾刻刀一滑,玉蘭花瓣斷了一片花瓣。
「啪!」李樞瑾將手裡的木簪和刻刀摔在桌子上,起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唰」得一下他拉開門。
「什麼事?」李樞瑾眉頭緊鎖,眸光冷冽看著門口的小廝冷喝道。
「世……世子。」小廝哆哆嗦嗦垂首低聲道:「是王丞相在門口不走,請求您撥冗相見。」
李樞瑾目光黑沉黑沉,面冷如霜,冷聲道:「把他請到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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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柒(心累):讓你不要做木簪,不要做木簪!
世子(認真):我只是想給糖寶做簪子。
謝筠(冷笑):呵,拾人牙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