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幼時的琴

第二十九章幼時的琴

「你想說什麼，簡簡？」

庄默的心陡然提到了喉嚨口，他緊盯著雲簡的眼睛，恨不能看透看穿。

雲簡眼裡氤氳著一層霧氣：「我想說，庄默，在我心裡，你是和媽媽一樣重要的人。我永遠都記得：游輪起火，你裹著一身火球沖向我。大家都倉皇逃命，只有你奔向我，你用身體替我擋火，庄默，我知道，那時候，你肯定很痛，很痛……」

雲簡的身體微微顫抖，她說不下去了。

雲簡很努力想剋制住自己的情緒，然而於她而言，那是最痛苦的一段回憶。這場火，她失去了疼愛她的父親，失去了弟弟，失去了一切。

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敢靠近火，不敢想起這段往事。

一想起，就是鑽心的痛。

但是，這段回憶有多痛苦，她就有多感激庄默。

雲簡寧願自己心痛，也不願庄默難過。

庄默緊繃著的情緒鬆懈下來，濃濃的愧疚緊跟著浮上心頭。

「不說了，簡，不說了！是我不好，我不該疑心。我可能真是太累了，瞎想什麼！」庄默牽起雲簡的手，伸指將她鬢下的一綹頭髮挑到耳後，手心拂過她的臉頰，觸碰到熟悉的溫度，庄默的笑容自然地綻放出來：「我是太想你了，簡簡。」

雲簡垂下羽睫：「不管我們將來如何，庄默，我……」

「將來我們也在一起。」庄默打斷她的話，語氣堅定而執拗：「沒有人能拆散我們。好不好，簡？」

「好。」雲簡輕輕地回答。

雲簡接著便把自己丟手機和葉知秋被劫，安連城幫助她這段都講給庄默聽了。

「真是百死難抵其過！」庄默氣憤之餘理智又佔了上風，「不過，用私有些過了，應該把他送交法律制裁！不過，也奇怪，姓賈的一家沒有找麻煩？」

「我沒有多打聽。但是，庄默，如果不是安連城，後果我不敢想。所以這件事情咱們不要管，不要問，不要給人家帶來麻煩，畢竟這件事因我而起，媽媽沒事，我沒事，讓事情就這麼過去吧！」

「萍水相逢，他何必……」庄默話說到一半，還是咽了回去：「不說了，帶你吃飯！這附近新開了一家日料店，據說手藝不錯，」

「好！」

兩人出門，迎面就撞見張瑤挽著余鳳怡。

目光落在雲簡庄默牽著的手上，張瑤的臉色就不好看。但是余鳳怡在一旁笑吟吟的，張瑤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一些：「庄默，你這孩子！我昨晚和你說什麼，你忘記了？」

庄默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媽，阿怡，這麼巧？來逛街？」

張瑤搖搖頭，轉臉向余鳳怡無奈地笑笑，「阿怡，瞧瞧我這兒子，就是個工作狂！周末加班不說，忙起來什麼都不記得！」

張瑤轉向庄默：「昨天不是和你說了，今天約了阿怡一起吃午飯？給你接風，人家昨天可等了一晚上！我們逛街到這兒了，順路就來接你，我訂好位了。可以走了嗎？」瞟一眼雲簡，語氣冷淡：「簡簡也在啊。」

雲簡打了聲招呼。

庄默低低地「啊」了一聲。

昨天好像是聽見張瑤有說起來吃飯的事兒，他確實模模糊糊地就答應了。

雲簡看庄默為難，鬆開他的手：「你們去吃飯吧，我也剛好有事，答應了一個孩子陪她去選琴，有些晚了，我先走，再不去要趕不上了。」

「我開車送你……」庄默想留她，「一起吃完飯再去！」

張瑤向前半步，掏出車鑰匙塞過去就拍開了庄默的手：「快走吧，我和阿怡逛累了，又餓，你來當司機！」

雲簡給了庄默一個安慰的微笑：「去吧，我叫車也很方便。」

從雜誌社出來，雲簡去了一趟安氏大樓，把手機交給值班的前台小姐，讓她轉交馮特助。然後吃了點東西，轉頭直奔韻聲樂器博覽中心。

這裡有容城最大的樂器交易展廳。

雲簡去了一樓西側的鋼琴展廳。她答應了一個學生，要陪她一起挑選鋼琴。

約好的時間還早，雲簡就在展廳里走走看看。

她有許多年沒來了。

中午這時候，展廳的人不是太多，只有幾個年輕父母領著孩子在看琴。

展廳里的鋼琴都是可以隨意試奏的，有看中的琴，當時下訂，隔天新琴就送到家了。

孩子們看得高興了忍不住就要動手，於是叮叮咚咚的聲音此起彼伏。有的嫻熟而優美，有的生疏而晦澀，落在雲簡的耳朵里，都是最美妙的音樂。

雲簡是真的愛琴，從小都愛。

雲簡的目光落在角落裡一架棕色的三角琴上，似膠著一般，再也移不開。

展廳陳列試奏的琴一般都是有些年頭的，但是這架琴依舊光澤如新，奢華而不厚重，淳樸不乏高貴，亭亭玉立。

雲簡走過去，指尖滑過譜架，感受上面兩三道淺淺的划痕，摸上去如白璧微瑕。在雲簡指下，卻是幼時最美好的記憶。

Mendelssohn．

雲簡六歲時的生日禮物。

晶瑩剔透的觸感，雲簡記憶猶新。

不自覺的，《月光曲》在雲簡指下流淌而出。

雲簡沒有注意，展廳里的喧鬧聲戛然而止，家長們帶著孩子往她身邊聚攏。

不遠處，一個粉紅裙馬尾辮的小女孩正在鬧脾氣，趁著身邊大人往雲簡那邊張望失神的工夫，抬起小腳踹了他一腳，然後轉身就跑。

沒跑出兩步，被人提著后脖領拎了起來。

「小丫頭，跟我來這招，嫩點！」

小姑娘兩腳懸空，在空中亂踢亂打，壓低了聲音抗議：「代楓，你放開姐啊，這裡有人，姐要臉！」

代楓「哈哈」笑，抓著她在空中輕輕甩了甩：「要臉可以，聽話不？」

「聽！」不情不願地。

「買琴不？」

……

「買不買！」

「哥，哥！」小姑娘討饒：「鋼琴多貴啊，你瞧……隨便都幾十上百萬，賺錢不容易，咱省點兒……」

「老媽聖旨，老子有錢，買不買！不買就給你掛這！」

「死代楓……買！」

「學不學？」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學不學也歸你管？你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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