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表白
等受傷的本人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已經被含進姜言的嘴中。
溫溫軟軟的舌頭在他的傷口處舔來舔去,時不時吸兩下,只為了能快些幫他止血。
顧謹全身酥麻。
他不自然地瞄向身前矮矮小小的姜言,她的睫毛密密長長,遮住了她的瞳孔,模糊了她專註的神色,可這樣的她更讓顧謹心悸難耐。
慌亂下,他一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刻意無視姜言錯愕的眼神,他閃出廚房,只留一句「我去處理傷口。」
小小的廚房頓時變得寬敞,姜言望著早已沒了人影的門口,終於紅了雙頰。
她趕緊用冰涼的手背幫自己降溫。
不停眨巴眨巴的杏眼露出幾分慌亂來。
天啦擼,勾引男人這種事她也是第一次做啊……
臊死個人啦!
不過,好像效果不錯嘿嘿。
她努力叫自己鎮定下來,裝作無事地切著茄子。
茄子好切,她一隻手也切得整整齊齊。
顧謹這時候還沒出來,她篤自壞壞一笑,翻出些油來倒進鍋里,然後沖著西屋裡大喊,「顧謹!來燒火啦!」
西屋的門馬上打開,他面無表情地衝進廚房,一言不發地開始燒火。
裝得倒是正經,可姜言還是看出了他的局促。
手都還有些抖哩!
她忍住笑意,不禁腹誹:真是個純情的男人啊,才輕輕一撩就這麼害羞?
炒好了菜,上桌,姜言又準備回自己的小窩。
顧謹叫住她,「一起吃飯。」
「啊不了,你今天中午給我的飯還沒吃完呢,我去吃那個。」
「倒掉吧,和我們一起吃。」
男神盛情難卻啊,姜言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為了照顧用餐不便的姜言,大寶特地給她拿了個小鐵勺挖著飯菜吃。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
姜言的手已經脫力了。
尤其是炒完了菜,她的手腕幾乎使不上力氣,僅僅是拿著勺子,也抖得不行,險些連勺子都掉了。
看著這一桌的飯菜,想著姜言傷中都還要忙裡偷閒地教他爹做飯,大寶心中一陣兒愧疚。
他接過勺子,盛了一勺菜遞到姜言嘴邊。
「言姐姐,我喂你吧。」
她驚詫,一抬頭,對上大寶認真又有些小彆扭的眸子,嘴邊的勺子又近了近,打定了注意要喂姜言。
姜言的眼中有淚光閃爍,她眨眨眼,將眼淚憋回去。
也許此時大寶的幫助是應該的。
但是在姜言的道德觀里,你幫助誰,本來就是你不求回報的自願,人家願意回頭再幫助你,不是回報,僅僅是自願幫助你而已。
當然,有目的的幫助那叫人情收買,才不叫幫助。
所以,在連勺子都拿不住的時候有人願意喂自己吃飯,在姜言看來,是她人生極其幸運的一件事。
她掀起嘴角一笑,然後大口含住了勺子,將菜一口吞下,顧著腮幫子嚼吧嚼吧。
她眼中的水光在夕陽下鋪上了一層靈動的星,因為心情愉悅而彎起的眸像極了晴夜的空,沉寂的夜暮中總是閃爍著希望的星星點點。
只悄悄一眼,就讓顧謹記了一輩子。
很多時候他都在想,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生動美好的姑娘。
在這個灰色的世界中,她總是活得那樣五彩斑斕,每每有她出現的時候,顧謹的世界總會生動三分。
村裡的老人說,姜言是個苦命的姑娘,曾經的顧謹也這樣認為著,可當每次看到她那盛滿笑意的眸子,顧謹便愧疚地自我反省。
「苦命」這個詞放在姜言身上,真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在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命苦」一說,只有她的過錯或是蒼天爺爺給她的考驗,而憑著自己的努力趟過這一遭后,就是一件頂開心的事情。
因為這往往說明,姜言又長大了,更加聰明能幹了!
只是叫大寶餵了一口,姜言就不捨得耽擱他吃飯了,自己拿著勺子磕磕絆絆地盛了幾勺子菜在米粥里,又磕磕絆絆地盛著吃起來。
這姑娘,也倔強的很,累極了從來不說,總是不想麻煩別人,一個人默默地承擔著許多不開心的事情,卻將快樂表現給她遇到的每個人。
吃完飯,大寶又被趕回去溫書,姜言教顧謹洗碗。
他斟酌良久,終於開口,「你的日子,真的有那麼開心?」
「那是!當生活打不垮我的時候,就是我最慶幸的時候,開心嘛……」
姜言思考片刻,眉頭一皺,有些艱難,好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開心。
顧謹打量著她的神色。
身旁的小人兒的突然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又是那盛滿星辰的彎月眸子,輕揚的柳眉,堆起來的可愛蘋果肌,還有兩排整齊的小瓷牙,無一不證明了她的快樂。
顧謹喉結微動。
「能遇到願意幫助我的你,就是我餘生中最快樂的事情!是我一輩子也笑不醒的夢!我看到你的無時無刻都在感激命運為我安排了遇見你,因為有你,我才會笑,顧謹,你懂嗎?」
夕陽垂下西山,夜幕悄悄上映,暗色中的人兒是最易動情的,顧謹,姜言,誰也不例外。
可是,不能。
夜色的掩映下,顧謹垂眸,自嘲,「你不用感激我,沒準兒,我在利用你。」甚至還曾企圖傷害你。
姜言的笑容僵住,難以維持地漸漸消失。
她明明,明明說得那麼明白……
顧謹不可能沒聽懂的。
是她被拒絕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包括李誠肩膀上的傷,我全都知道。」
姜言是笑著和他講的。
彷彿一點也不在意。
這姑娘真傻。
顧謹心中一痛,他的表情略顯慘淡,語氣中的自嘲越發明顯。
「所以,我這樣糟糕的人,不值得你感激,收收心吧,別耽誤了自己。」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她沙沙軟軟的嗓音顫抖幾分,更惹人憐惜。
「我活不久,命短到還剩下不到兩年,這個理由夠嗎?」
「顧謹,你不誠實。」
顧謹低著頭,親眼瞧著她的一滴淚落進洗碗盆里,濺起幾乎微不可見的水花,一如姜言這個人。
她的痛苦都被隱忍地難以從表面辨認。
「信不信由你。」
「那你為什麼還要讓我接近你?那你就是想給大寶找個後娘唄?可你現在又拒絕我,為什麼?這不矛盾嗎?顧謹,你別拿我當傻瓜,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但是我不問,我尊重你。」
「那天夜裡是李誠心軟放過了我,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打算傷害我,我心裡清清楚楚,我不問你理由,但是顧謹,你能不能也不要推開我?我不會逼著你做任何事,我發誓,我只是想幫你和大寶。」
夜涼了,似深井裡的水,澆在姜言的身上,從頭涼透到腳底。
「回去吧。」顧謹道,沒有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