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穿越篇(修)
意識消失之後,蘇遇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拉扯他的靈魂。那種頭皮發麻的疼,其實也不是疼,就是玄而又玄的角落不到實地的感覺令人恐慌。蘇遇白想睜開眼,可是有東西覆在他的眼瞼上,無論怎樣掙扎都無法睜開。他彷彿被困在一個封閉的容器里,動不了,也逃不出去。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蘇遇白的意識終於清明了。他緩緩睜開眼,照進眼帘的是一道刺眼的光。
暖洋洋的溫度籠罩在身上,應該是陽光。蘇遇白正覺得奇怪,他記得自己正抱著重傷難治的薛九卿在地下神廟,怎麼會突然到地面和是哪個來。正當這時,耳邊響起了人說話的聲音:「花兒啊,你好好的喝水,這是我為你搜集的最純凈的無根之水,是你最喜歡喝的,快喝吧……」
輕柔悅耳的女聲,帶著女性獨有的嬌憨和溫柔。蘇遇白感覺自己似乎被人照顧了,如沐春風般的舒適。緊接著,清涼的雨滴灑在他身上,他居然從心底湧出了一股如受甘霖的舒適。
蘇遇白一邊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一邊覺得奇怪,明明他人在地下,為何會有種自由伸展在曠野的錯覺?眼前是一片青翠之色,聽得見聲音,不能視物。從身體里湧出來的舒適壓下了他的緊迫,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享受陽光和雨露。
「花兒啊,春兒昨天告訴我,再過幾天,她就要走了。她跟她的情哥哥約好了一起走。到時候,他們會村口的大石頭旁邊會面。帶好了行禮,他們就走。春兒說情哥哥不喜歡村裡,村裡窮,嘴巴賤,看不起她的情哥哥。她也不想村裡人,她要跟著情哥哥,情哥哥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春兒說她很會做餅,她做過很多次,偷偷塞給情哥哥吃,每次情哥哥都誇她做得好吃。她要做餅給情哥哥吃。做一輩子。然後一起掙錢買大房子住。他們以後也會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她會跟情哥哥撫養孩子長大,他們會很幸福很幸福,一直到頭髮白了牙齒掉了……」
小姑娘嬌憨的聲音喋喋不休,話里話外散發著不經世事的懵懂。她一面撫摸著石頭縫裡的小花朵,一面嘀咕:「可是花兒啊,你說,什麼是情哥哥啊?」
蘇遇白聽了嗤笑,情哥哥?這是什麼鄉村愛情故事和私奔戲碼?
「情哥哥既然這麼好,我也想要一個。」小姑娘嘟囔著,似乎很羨慕的樣子。
她一隻手撫摸著蘇遇白的腦袋,是的,撫摸著蘇遇白的腦袋……見鬼!蘇遇白意識到這一點后,突然驚恐,他媽他好像一覺睡醒了變成了一棵草?不,聽這姑娘嘀咕,貌似是一朵花?他蘇遇白從一個大活人變成一朵花?!什麼鬼!
「唉,我是不可能有的。」小姑娘唉聲嘆氣的,「所有人都可能有,就我不能。」
蘇遇白滿心被自己變成一朵花的恐懼充斥,他奮力地掙扎。可是無論如何掙扎,靈魂被禁錮在花朵的植株里動不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根系紮根在土壤深處,自由的伸展,但是,就是不能動。心裡忍不住飈出一長串的國罵,耳邊卻還是小姑娘悲春傷秋的感慨。她在感慨,為什麼她不能有一個情哥哥。
蘇遇白:「……」你這麼話多,有情哥哥才怪了!
暴躁直男蘇二少連多聽他的豪門老媽抱怨一句都覺得煩,豪門媽一開口,就各種找借口溜。結果穿到這破地方長在土裡聽人想情哥哥……簡直就是日了狗!
掙扎無果之後,他果斷地絕望了。絕望之餘,他又佛了。
愛咋咋地吧!今天沒死掉,命運還能讓他變成什麼鬼他蘇二少就在這等著。
佛了蘇二少冷笑著等,他倒要看看,後面還有什麼精彩的劇情瞪著他!
然後他很快就發現,絕望的不是後面變成了什麼,而是變成一朵花以後耳邊還多了個嘴碎子。這姑娘滿腹悲春傷秋的少女情懷,他媽的能從白天講到黑夜,從黑夜講到天明。短短几天的時間,她能把自己三千年的生平和無聊的日常全部講給蘇遇白聽了。
講就算了,還不止一遍。
另外,蘇遇白基本肯定了一件事,就是他沒有穿,他還在那個攪基的世界。而耳邊這姑娘也不是什麼村口二花村尾小白花,不出意外應該是個妖修。不全是妖修,人身妖心,妖心是天生的。
以人類的身體降生,卻擁有一顆靈力極強的妖心。而她一降世,漫天祥雲,仙音繚繞。引得八方的妖獸修士齊齊趕來,以為是異寶降世。其實也差不多,她的這顆心臟十分古怪,雖是妖心,卻蘊藏極強的仙靈之力。所以這姑娘一出世就是地仙。
這估計就是所謂的天生吧,看,人家不用修鍊就是地仙。她每天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守在這座山上,接一點各種類型的水澆花就行了。肉身漫長的生長期,三千年,她除了每日漫山晃蕩,就是在澆花。然而她的靈力卻日復一日在增長。守在稽山的三千年裡,仙靈之力庇佑一方,惠及此地的生靈。而她在此地一日,此地的生靈便能得益一日。仟韆仦哾
換言之,這姑娘漸漸變成了此地生靈萬物的守護神,成為此地人傑地靈的根本。
而外界也流傳著一些傳聞,傳聞她的心臟是大補也是大毒之物。這也是為何充斥著仙靈之力的心臟被稱為妖心的原因。她的心臟,會因她本身的脾性變化。她若向善,那便是仙,她若為惡,仙靈轉魔,必將為禍一方。但是不論向善還是為惡,力量的強悍是毋庸置疑的。
生死人,肉白骨,可治萬種不治之症。另一個說法,她的心能讓一個普通修士連晉三階,且進階的同時洗筋伐髓,從最普通的修士晉陞為修鍊天才。至此以後,走上一條通天道。但是,想要獲得這份力量,必須讓她心甘情願奉出心臟方可。
蘇遇白聽完這些傳言只覺得鬼扯。若當真有這麼厲害,這姑娘怎麼還不飛升?真這麼厲害,這姑娘還用得著日日在他耳邊悲春傷秋?他媽念叨得他都要抑鬱了。
抑不抑鬱的,他還是一朵花。
蘇遇白就覺得慘,他怎麼這麼慘啊!也不知道薛九卿那廝死了沒有?薛九卿應該是死了吧。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主角光環的事了,他這個大反派都變成一朵花了,薛九卿憑什麼就不能死?血流那麼多,還困在地下神廟,應該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唉,不知道他那不靠譜的師傅還在嗎?是不是一個人晃悠出去,被天道發現,然後天雷轟頂,炸成灰。往好了想,他這個天生劍體的本書戲份挺重的反派都變成一朵花了,他師尊一個偷渡的憑什麼不被天道發現?估計早就發現,被劈成灰了。
這麼一想,蘇遇白又覺得自己心態平和了。他雖然變成了一朵花,但至少還活著。大不了走妖修的路線,跟地仙一同降世的花,怎麼說也應該有修鍊成仙的資質。
等等,他是一朵活了三千年的花,為什麼不能走?三千年啊,整整三千年,石頭都該修鍊成精了吧!蘇遇白滿腦子胡思亂想,然而就是不能走,長死在土裡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眨眼就從眼前流過。
突然有一天,一個霞光漫天的傍晚,稽山闖進來一個人。一個十分俊美卻受了重傷的年輕男人。他似乎被什麼人追殺,意外闖入林中。進來之時,身上白色的道袍被血跡染紅,一頭烏髮披散在肩上,腰間掛著一個白玉蘭花的面具,一路跌跌撞撞闖到林子中心,流了一路的血。
那個俊美的男人就那麼直直地撞入了紅纓的懷裡。
紅纓,也就是地仙小姑娘。她的名字是隨著出生一道刻在她的腦海里。紅纓抱著突如其來的美男子驚慌失措之餘,她對這個白衣男子一見傾心了。
蘇遇白:「……」早料到了,他用腳指頭都料到了。
紅纓不知道是太寂寞了,還是真的單純得對任何人都不設防。之後的日子,她幾乎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曉的男子傾盡所有。將自己三千年裡搜集的草藥,好東西,全都用在了這個白衣男子身上。男子的傷勢雖重,卻不傷及性命。理所當然的,不到一個月,男子的傷勢便痊癒了。
痊癒以後,男子沒有立即離開,反而留下來了。
他告訴紅纓,他的名字叫陳元,是無極宗赤霄長老的獨子。因父親赤霄真人三年前被人暗算重傷,傷及根基,若再不及時救治,必將魂飛魄散。時間緊迫,他顧不上兇險,孤身進入南詔的妖族禁地盜取白混草。九死一生盜取了白混草,卻在拿到白混草回程途中遭遇了散修截殺。
陳元自然抵死不讓,但奈何一人雙拳難敵四手,重傷之後,這才慌不擇路逃入了稽山。
白混草是一種治療內傷的地級靈草。靈界的高階靈植分位天地玄黃四種,雖都是高階靈草,但天級為最佳,黃級最次。白混草作為地級靈植,因生長條件極為苛刻,修復能力又強,在靈界算是十分珍貴的靈植。
紅纓不由焦急問:「那你的白混草被人搶走了嗎?」
陳元深沉地吐出一口氣,半晌,沉痛道:「能留下一條命,已經是萬幸。」
紅纓不由大為心疼。既為他的孝心感動,又為他的遭遇心疼。白混草這種地級的靈植,除非再闖一次妖族禁地,否則別處是絕對找不到的。但是妖族禁地哪裡是那麼好闖的?妖修之所以能盤踞一方,是因為妖修天生善戰,同樣境界的妖修和人修,妖修絕對是實力碾壓的。
「那你的父親該怎麼辦?他沒有白混草還能撐得過去嗎?」紅纓急道,「他的身子還能撐多久?」
一陣沉默,沉默叫人心慌。
「還能撐個幾年吧,」許久,陳元才臉色晦暗地道,「運氣好,碰到別的天材地寶,或許也能救……」
「別的天材地寶?」紅纓從降世到如今三千年沒有走出過稽山,對外界的許多事務都是一知半解。聽陳元說,她更加雲里霧裡,更替他著急了,「哪一種天材地寶?」
陳元搖了搖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