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穿越篇(修)
天地色變,風起雲湧。
地面蔓延的魔氣在這一瞬間捲起風暴,彷彿要衝破澤平鎮往周邊肆掠。方才濃霧籠罩之下看不清地面情形。此時涌動的透了光進去,他們才看清地面被魔氣肆掠之後的場景。
澤平鎮安居樂業的人們雙目赤紅,手持著武器,在互相砍殺。
這一刻,地面的人們彷彿被什麼奪取了神志。所有能支配他們行動的不過是憤怒,絕望,和殺戮。鮮紅的血液灑滿了澤平鎮,到處是慘叫,到處是哀鳴。嬰兒聲嘶力竭的哭喊,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被殺,刺傷,躲不掉逃不開,滿身是血地到處爬,煉獄。
前來支援的修士看著下面的場景,再看向花悅城時怒意沸騰,全是殺意:「北州花悅城,作惡多端,惡貫滿盈。今日我等不取你性命,都對不住這天下蒼生!」
花悅城在紅纓靈體消散之後便仿若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維持著抓捕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身體里的血一刻不停地往下滴,彷彿要流盡似的,落地便是一片血雨。對於耳邊的怒喝無動於衷,他的頭髮隨著狂風亂舞,早已沒有了求生的慾望:「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永生永世,永生永世?」他不知在跟誰說,或者只是無妄的呢喃,「永生永世不見,永生永世不見……」
「哪裡還有永生永世?哪裡還有見與不見?!」
他一搖一擺,仿若提線木偶一般姿勢故意,半空中隨著他擺動身體血水四濺。可他毫不在意,彷彿被困久了早已失去了本能野獸繞著一個圈子無妄地打轉。嘴裡發出類似於哭又類似於笑的聲音,比風中的哀歌還要悲傷,「靈體都畫作腓粉,還有什麼永生永世?!」
「紅纓死了,我的紅纓沒有了,」他沒有一滴眼淚,但那徹骨的絕望誰都能感受得到,「她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麼?我還活著……」
「……我怎麼可以活著!」
尖利怪異的嗓音在半空中傳開,十來個修士面面相覷,不知他要做什麼。但此時花悅城的模樣已經不能稱作正常人,身體里爬出無數像蟲子一樣的黑色符文,密密麻麻地將他包裹。若是有那密集恐懼症,必定看了頭皮發麻。
花悅城在半空之中一搖一擺,一搖一擺,血水的滋潤下符文越長越大。
就在他機械地搖擺著轉動,他的一隻手突然抬起來。
手裡的本命靈劍在這一瞬間發出輕嘯,劍鳴聲似有萬鬼哭嚎。那柄劍原名『花名』,誕生之時乃赫赫有名的地級仙劍。後來被澈元君花悅城收服,叱吒北州,有雅名卻兇殘無比。但即便如此,依舊不如仙劍之名。這三千年來,花名劍不知經歷了多少血,已經變成如今的模樣。
所有人戒備起來,各色武器抬起,正準備給花悅城致命一擊。然而不等他們群起而攻之,花悅城便已經一劍刺進了自己的命門。
所有人:「!!!!」
一瞬間涌動的符文停止了。原本該從他的身體里鑽出來的東西被掐斷了聲息,然後僵死在他的表皮之下。其中一個紅衣裳的女子眉頭緊鎖,面上變了幾變以後,厲喝:「他要自爆,所有人後退!」
這一聲出來,所有人齊齊後退。
不僅後退,十位來救援的各宗長老傳聲到各派的弟子:「所有弟子聽令,撤退!」
然而他們的命令發出不過一刻鐘。刺眼的光還是從花悅城的體內炸開。紅纓消失之後再沒有重生,連一片靈魂都不曾留下。花悅城孤獨地支撐了三千年的美夢破碎,沒有紅纓的靈界,他也不想要來生。求死的意志已定,靈核爆炸的一瞬間,將澤平鎮的永夜變成了一瞬間的永晝。
澤平鎮方圓百里的天上地下,被一陣巨大的氣浪席捲。而天上地下被魔氣充斥在瘋狂廝殺的生靈,來不及逃竄,也在這一刻被炸成粉末。且氣浪席捲著地面,一浪接著一浪,餘威深遠。仟韆仦哾
一個大乘期的修士自爆靈核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靠著瘋狂廝殺晉陞到大乘期的劍修自爆靈核又有多大的威力?那便是將一方天地夷為平地,漫天生靈化作焦土。靈氣充裕的稽山,安寧祥和的澤平鎮,在靈氣爆席捲了四天之後,徹底變成了一片殘骸。
這充滿戾氣的靈氣爆在四天以後才漸漸消弭,然而這之後,再無澤平鎮和稽山。
蘇遇白的意識從無邊的黑暗中醒來,耳邊滴答滴答的水滴聲緩慢地敲在他的耳廓上,像是某種特殊的計時器,在潛意識地提醒蘇遇白,快點睜開眼睛。快點睜開眼睛。可是他的眼皮此時卻又有千斤重,無論他如何掙扎,都不能睜開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掐住了蘇遇白的心臟,無法自拔。
許久之後,那種強烈的束縛感才緩緩消退。蘇遇白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在昏迷之前似乎又滾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胳膊和雙腿都有擦傷,他緩緩動了動四肢,尚且能動。
他一手撐住地面,用盡全力地抬起上半身,終於看到了令他沉睡之時都無法擺脫的元兇。在他的左前方一丈遠的地方,有一個倒塌了的燭台。燭台的上空是一個三人合抱大的圓洞。圓洞上面的草葉上露珠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砸在地下石板上,發出了清脆的滴答聲。
青石板?
蘇遇白一愣,他抬起眼帘,四處看了看,這裡似乎有點眼熟。
胳膊肘發出卡地一聲骨頭錯位的聲音,蘇遇白臉痛得一抽,捂著胳膊爬起來。身上的衣裳早已經被石頭樹枝颳得破破爛爛,臉上脖子上胳膊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子上全是傷痕。
借著頭頂的光打量了一下這個空間,蘇遇白在角落裡發現了他丟失的那枚夜明珠。
不僅有夜明珠,還要那一股腦兒餵給薛九卿吃的葯。他拖著兩條腿緩緩地走過去,將東西撿起來,總算是明白自己掉進了哪裡——他遇到『花兒』的地下神廟。
那尊神像早已經粉碎,被薛九卿那廝吸走了仙靈之氣以後,變成了腓粉。
蘇遇白走到神像的旁邊,那柄石劍還留在那裡。神廟裡充斥的魔氣已經沒有了,不僅沒有了魔氣,連仙靈之氣,靈氣也沒有。蘇遇白緩緩地走到石劍旁邊蹲下,手指在石劍的紋路上摩挲了一下,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他的手指。
倏地抬起手,手指頭被扎破一個小洞,冒出了一滴血。
蘇遇白心口一跳,下意識想起無數的小說套路,所以即便是這樣的場景他也殷切地看向沾了他血液的石劍。直勾勾地盯著,以為會有什麼特殊的情況發生……
然而他盯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屁事兒都沒有發生。
蘇遇白一屁股坐下去,將石劍抱起來翻看。明明比起神像,石劍看起來更有靈氣不是?為什麼神像都能有仙靈之氣,這破劍卻只是一把石劍?
蘇遇白想不通,他的胳膊痛得要命。想來想去,乾脆掏出剛才的葯,借著光挨個吃一顆。
他吸了那麼多魔氣進肚子,保守估計,應該算中毒。反正不管重傷還是中毒,這些葯應該都能吃。蘇遇白全都吃了一顆以後,靠在石柱上就覺得眼前有點發花。不知道是不是葯吃多了相生相剋,還是他撞大運了。蘇遇白頭昏眼花之下再看這柄石劍,好像是在發光?
蘇遇白手顫抖得伸過去,眼前天旋地轉,他依舊堅強地將手伸到了發光的地方。剛準備使勁兒將發光的東西摳出來,就感覺觸電似的渾身一陣猛烈的抽搐,人就軟軟地倒下去。
而就在他倒下去的瞬間,石劍上發著紅光的血色寶石倏地衝出來一個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沒有清晰的輪廓,但依稀看得出是一個男人的影子。
只見那影子頗為有意思地繞著蘇遇白飄了一圈又一圈,然後一頭扎進了蘇遇白背後的破魔劍中。赤紅的蛇形破魔劍在紅影進入的瞬間,劍柄上的那雙蛇眼噌地冒了紅光。那雙獸性的眼睛緩緩地轉動了一圈,然後又閉上了。
蘇遇白就這麼倒在了破廟地下,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與此同時,被甩到樹上掛著的薛九卿在百里之外的客棧醒過來。他目光透過床帳直直地看向林子的方向。那裡,有一個東西在呼喚他。
薛九卿想起身,可身體像是被什麼定住,根本起不了身。
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清透的光照進屋中,為屋子裡的擺設披上一層安寧的光。似乎已經是第二天,又或者是幾日之後。薛九卿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今時何日,腦子裡昏沉沉的。他蹙了蹙眉頭,記憶就停留在自己抓著蘇遇白,瘋狂地吸吮他口中的氣……
薛九卿:「……」這種記憶不記得也罷,不如就此忘記。
選擇性遺忘這件事,他捂著腹部緩緩地坐起身。
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上半身赤.裸著,繃帶一圈一圈地繞在他的身上,胳膊上被野獸咬掉的肉也長出來。此時粉嫩嫩的,昭示著剛長出來不久。
四下里靜悄悄的,除了窗外叫賣的喧囂,似乎一個人都沒有。
「醒了?」一道清涼的男聲忽然響起。
薛九卿倏地抓起手邊的武器戒備起來。就眼看著屏風外頭走過來一個修長的人。藍色的道袍,額頭一點鳥雀形狀的花鈿,一雙修長的鳳眼,唇色很淡,整個人透著一股水的溫和。
他看著床榻之上美得冰雪為骨秋水為神的少年,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艷:「你……醒了?」
薛九卿緩緩地坐起身:「……不知閣下是?」
「少年人根骨不錯,」藍衣人笑了一聲,目光落到他一黑一琥珀的異瞳上,不由詫異地挑起了眼尾。千百年來,異瞳的人甚少,基本就是妖修。可即便是妖修的異瞳,也甚少出現這兩種色澤的異瞳。藍衣人很肯定眼前之人並非妖修,他是人族少年,「我是天衍宗覃霞峰的長老辰光君,此次趕來澤平鎮除魔衛道,解救天衍宗弟子之時恰巧撿了你,順手救了帶回來。」
薛九卿才踏入修真界不過幾日,哪裡知道什麼天衍宗覃霞峰?此時審視著眼前的男子,在覺察他沒有攻擊之意時便慢慢放鬆了警惕:「多謝救命之恩。」
辰光笑了一聲,目光落在薛九卿的臉上不曾離開,越看越覺得美不勝收。事實上,在將少年撿回來之時,他便對薛九卿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查驗。眼前的這少年不僅僅相貌傾城,他天生靈根強悍無比,經脈粗,體質純凈,難得一見的修鍊的好資質。
負手緩緩地走過來,辰光立在床榻邊緣含笑地看著薛九卿:「還不知你的名字?」
「薛九卿。」
薛九卿將劍放到一旁,捂著胸口低低地咳嗽了一下。方才劇烈地移動,似乎扯到了內傷,他感覺胸前隱隱作痛。但仔細感覺一下,又好似方才都是他的錯覺。微微掀起眼帘,薛九卿又問:「辰光前輩,不知你在撿到我之時,可曾看到附近其他人的身影?」
「其他人?」辰光聽到他咳嗽,緩緩地俯身捏住他一隻胳膊的手腕,「你的同伴?」
薛九卿點點頭:「一個身穿龍袍的男人,紅髮,左額頭一朵梅花。」
閉目細細感受了脈象,他從袖籠里掏出一個小瓶。遞到薛九卿的手中:「一顆吞下去。若是胸口再疼,就吃一顆。不是什麼大事兒,吸收了不少魔氣,凈化乾淨便是。」
「男人?紅髮的?」
他說完那些又道,「這倒是沒有。我撿到你之時,四周就只有你一個。」
「不可能!他應當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先前林中發生大戰之時,我與我的同伴摔進了水中。一道劍光劈下來突然將潭水切成兩半,我們這才被甩到岸上去。」薛九卿吞了一顆藥丸下去,胸口隱痛的感覺立即就消減了不少。他閉了閉眼,緩緩道,「若是甩開,應當相差不到百米。」
聽到是被一劍劈開,辰光摸了摸鼻子,「這不要緊。」
「這才過去幾日而已,若你的同伴沒受重傷,此時過去找也應該不遲。」說著,他便隨手捏了一個紙鶴。一面又走到桌邊坐下一邊給紙鶴打了一道術法,「正巧我派不少弟子失蹤。陳師兄正領著眾弟子又返回澤平鎮去搜人,若是找到你的同伴,一併帶回來便是。」
薛九卿聽他這麼說,倒是鬆了口氣。其實他還好好的活著,就證明蘇遇白沒死。只是這人空有一雙殺人如麻的手,卻連劍都不會使。遇到危險光會大喊大叫,一點用都沒有!
憶起蘇遇白,薛九卿捂住額頭,心情略有些煩躁。如今師尊不知去向,那夜將他們丟出來歷練便不知所蹤。薛九卿在與怪物廝殺的過程中隱約聽到過什麼動靜。但那時他疲於應付,應接不暇。負傷暈厥後就滾落到一個地下空間,似乎沉睡了很漫長一段時日。
現如今回想起來,薛九卿只剩下模糊的記憶。記憶里他與蘇遇白困在一個地方出不去,蘇遇白似乎抓了一把古怪的東西往他嘴裡塞。晃了晃腦袋,他隱約記起來自己聽見有人跟他說話,但具體說了什麼,醒來之後便又記不清了……
辰光見他神情恍惚,並沒有出聲打攪。在一旁喝了半盞靈茶下肚,又問了些薛九卿幾個問題。
大致問薛九卿出身哪個地域,如今的年歲和師承。
薛九卿蹙著眉頭:「……不知辰光前輩是何意?」
「哦,小友不必太緊張。」辰光別看面相二十一二的模樣,實則早已五百多歲。緩緩放下杯盞,他笑得和藹:「我觀小友骨骼清奇,是練劍的料子。若小友未有師承,不若拜入我天衍宗?」
薛九卿沒說話,眼睫低低地垂下去。
「我雖是丹修,卻也使劍。不知小友可曾聽說過天衍宗?」
辰光溫和地笑著,令人如沐春風:「我天衍宗乃上靈界劍宗之首。我宗門劍法乃靈界正統,有著一百三十種劍法和一萬三千年的劍冢。藏有靈劍無數。內門弟子只要築基便能進入劍冢。任何一把靈劍,都是外宗劍修求之不得的寶物。若小友拜入我天衍宗門下,我宗求之不得。」
薛九卿鴉羽似的眼睫緩緩顫抖了一下,抬起眼帘:「若是我已有師承呢?」
「哈哈哈哈!那也無礙,修行之事在乎修士個人抉擇。」
辰光忽然大笑兩聲,他看得出來薛九卿沒有修習任何靈界劍法。堪堪練氣入門,根本談不上師承,「不知小友師承何人?修習的是何種劍法?」
薛九卿答不上來。他才拜師沒幾日,只是口頭上拜了師,不僅劍法不曾學過,連心法,基本的修鍊規則都不曾學習過。
華清自他們出事那日便消失了,至今沒有蹤跡。
辰光心裡立即就有了定論。
他只當薛九卿還不相信他的話,才踏入修鍊一途尚不知深淺。想著修真之人歲月長,也不差那一日兩日的:「薛小友且好好想想。你重傷未愈,身體里還殘留著魔氣。這幾日便在客棧中好生歇息,等你的同伴來了再做定奪吧。」
薛九卿點了點頭,再次謝過辰光。
胸口窒息的疼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他道了一句『失禮』便又扶著腰躺下去。
「無事,再好的靈丹妙藥,你身上的傷也要幾日才能養回來。」辰光打了一道治癒術在他身上,碧藍的光籠罩在薛九卿的身上,他起身準備出去,「先歇著,等天衍宗的弟子們回來再說。」
丟下這一句,他轉身便離開了。
……
等到天色漸晚,蘇遇白再一次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覺得自己快餓瘋了。
他是被餓醒的,當真被餓醒。
幾天前才將將踏入修鍊一途,沒辟穀。蘇遇白靠著硬睡,睡過了不知幾個日夜。如今身體里發出強烈的飢餓信號,他感覺再不進食就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地下滴答滴答的水還在繼續,蘇遇白張著嘴吃了好一會兒,冒煙的嗓子才好了許多。
昏沉沉的光透過空洞照下來,細碎的煙塵在光束中飛舞。他撐著混沌的大腦,拄著石劍緩緩爬起來。頭頂上似乎傳來人的動靜,轉而有消失了。蘇遇白晃了晃腦袋,拖著沉重的步伐在洞穴裡頭幽魂似的晃蕩。他企圖找到可以不用攀爬也能出去的路。
餓了這麼久,胃裡有火在燒,實在是沒有力氣往上爬了……
頭頂的動靜越來越響,不是錯覺,蘇遇白才終於清醒。
他已經繞著破廟走過了半圈,飢餓加上疼痛刺激著神經。雙腿彷彿灌了水泥一般,多走一步就彷彿要拉斷腿筋。硬著頭皮又走了一圈半,最終還是走不動。
四周黑漆漆的,叮咚叮咚水滴滴落的聲音,顯得格外寂靜。蘇遇白靠著廢墟,從懷裡摸索出那朵花。不知何時,那朵小花變成了一個透明的珠子。借著光束,發著瑩白的光。蘇遇白眼睛懟上去看,裡面有一團白色的絮狀物。遊絲一般遊動。
若就這麼坐著不動,化作白骨都不被人發現。蘇遇白悶悶地吐出一口氣,低聲咒罵了一句髒話。強迫自己站起來,拖著石劍又回到圓洞下面盤腿坐著。
他已經沒力氣再走,今日要麼就是被人發現救走,要麼就是餓死在這!
他等啊等,等啊等,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頭頂嘩啦一聲,土坯撲簌簌地灑下來。蘇遇白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抬頭看到了一個睜著大眼睛的少年。那少男的額頭還腫著一個大包,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地下盤腿坐著的蘇遇白。兩人目光這麼短暫地一對視,少年突然張口大喊。
這一張口,那就是一口粗話大碴子味兒:「師兄!這洞里坐著個傻子嘿!」
蘇遇白:「……」瑪德,他想起來了。這熟悉的大碴子味兒,跟他上山拔花時候遇到的那個傻缺師兄弟一樣一樣的。
「哦?這年頭怎麼這麼多傻子?」
熟悉的冰渣子味兒,冷冰冰的弔兒郎當:「前幾日就遇到一個,這就又遇到一個。」
隨著聲音靠近,蘇遇白又一次想起來這個冰渣子是誰。是哪個慫恿大碴子劈昏他的冰渣子,這師兄弟怎麼到哪兒都在一起?
蘇遇白:「……」
「看他死了沒有?」
「沒死。」大碴子眨巴著大眼睛,長得跟動畫片似的,張口就跟小品,「還跟我對眼兒呢!」
「哦,沒死啊,」冰渣子優哉游哉的,「那弄根繩子捆了,把人拖上來。」
「哦!」
大碴子聽到這話立馬就扔下來一個繩子。
蘇遇白看著吊在自己面前的繩子,陷入了沉默:「……」
「幹啥?」大碴子等不及,兩道小眉頭皺著就很不耐煩,「繩子扔你跟前瞧不見呢?抓啊!說你是個傻子,難道你還真是個傻子?這都不曉得自救?」
蘇遇白:「……」特么的他連張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指望他能有那臂力支撐自己拽著這根繩子上去?
「嘖!」大碴子抓了一把頭髮,好煩啊,「師兄,他是個真傻的!繩子丟他跟前都不曉得自己捆腰上!這麼傻咱們還救嗎?」
那冰渣子吐出一口氣,晃晃悠悠地走到洞穴旁邊。
人站出來,蘇遇白才看清楚冰渣子的長相。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相貌極其的昳麗。但是這等容貌偏生板著一張死人臉,看著就格外的冷艷。此時蹲在洞.穴門口就這麼看著下面的蘇遇白。他目光在落到蘇遇白臉上的瞬間,崩出來兩眼的光:「喔唷,這傻子長得可真好看!」
大碴子眨巴眨巴了眼睛,沒什麼審美的說:「這紅毛哪裡好看?」
冰碴子看了一眼大碴子,兩人無聲地對視了幾息。他放棄跟大碴子講何謂審美,只是腳下清點,跳下了洞穴。冰碴子落到蘇遇白身邊的瞬間,一股濃郁的香氣從他身上散開。蘇遇白抬起眼睛地看著他,就看到這冰碴子彎下腰,一手伸向他腿窩一手伸向他咯吱窩,然後打橫將他抱起來。
蘇遇白:「!!!!!」
「抱好我的脖子,」冰碴子發號施令,「我起飛了。」
蘇遇白:「……起飛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