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新娘7

畫中新娘7

門上掛著匾,寫的是「肖午肖亥故居」。

肖午是家裡長兄,除了肖亥,還有一雙弟妹,他們家在民國又是望族,原宅佔地是很大的。經過種種緣故,後來保留了三套小院兒,面積也不算小,整齊的青磚屋子、紅木雕花、透明玻璃窗,內中擺設也同樣中西夾雜,很有民國風格。

這都是後來儘力還原的。

當然,來這裡最重要的是參觀肖午的畫室、肖亥的書房。

有工作人員引領、講解,因著只有池疏他們幾個人,提問也方便。

在肖午的畫室里,他們看到不少畫稿,都是肖午曾經的練習作。在這裡能看到肖午曾經的創作狀態,牆上掛著不少玻璃相框,都是介紹肖午的內容,也有一些老照片。

池疏看了看,照片里都是肖午的朋友們,其中不少也頗有名氣。

他又去看畫。

這些畫雖比不得肖午拍賣的那些,但也很有價值,參觀者是不能隨便觸碰的。

池疏並不研究繪畫,所以看得很快。

突然,他發現了幾張不一樣的畫,於是問工作人員:「這幾張也是肖午老先生畫的?」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看過來。

這幾張畫的不是花草,而是人物,姿態各異的女子。肖午的畫以花草最出名,但也其他山水、人物也涉獵。

「哦,你說這幾張人物畫啊。」工作人員並沒意外,講解起來也很熟練,並非第一次被問:「這幾張畫是模仿肖午老先生的畫風畫的。你們如果看過肖亥先生的書就知道,肖亥先生曾在《我的兄長》一書中提到過,肖午老先生除了正式弟子,還有很多人跟他學過畫兒。畫這幾張畫的人,也是其中之一。」

「是哪一個?」池疏追問。

「書里只提了個名字,『叢芳』。」工作人員說了個名字,又道:「肖家族譜里沒有這個名字,『叢芳』可能是某個人的字,也可能是朋友家的孩子。肖亥老先生在書中只說——『這是我一個叔叔家的孩子,人很年輕,繪畫上很有靈性,頗得兄長喜愛』。書里記下的正是這人在畫室畫了一幅《春雨》,就是這張。」

工作人員抬手一指,是一幅女子撐傘行路的畫:「名字叫《春雨》,實際上是人物為主的畫。肖午老先生的畫更簡單,講究線條筆墨運用,講究意境。這個人,他的畫風偏於婉約清麗,同樣筆力不俗。」

又道:「你們如果感興趣,可以買來那本書看一看。嗯……怎麼說呢,那本書很多地方都處理的很模糊,應該是肖亥老先生故意的,可能有什麼不便寫出來吧。那本書是以肖午老先生為主,在其身邊出現的人物,有十幾個身份模糊的。有很多人探討這個『叢芳』的真實身份,但肖家後人也不清楚,所以現在依舊眾說紛紜。」

又笑道:「肖亥老先生這本書,看似記事,卻藏了好多謎團呢,很有意思的。」

池疏先記下來,打算買來看一看。

其後,他們又來到肖亥的書房。

肖亥這邊的東西更多,因為肖午在1945年就逝世了,而肖亥卻活到了1990年,到了1992年,這裡就成了面向公眾開放的展館。

肖亥的書房在一個單獨的小院內,這裡也有他的卧室、會客廳。

一進門,首先引人注目的就是牆上懸挂的照片,基本都是老照片,從民國到解放,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少照片里的人面目已然模糊。

「這幾個相框內的照片都是肖家人……這邊是肖亥老先生的友人……」工作人員一一介紹。

池疏仔細看了,可惜照片尺寸小,又是老照片,人的臉著實看不大清楚。從工作人員口中吐出的一個個名字,聽的人頭暈,大家族人多關係複雜,外人更難以一下子理清。

池疏沒聽到「肖林」這個名字,於是問了一句。

「肖林?」工作人員愣了愣,似乎一時想不起來。

「他是肖午老先生三叔的長子,也是肖予鳴爺爺的親大哥。」

「是他啊。怎麼問起他?」工作人員想起有這麼個人,但好像沒什麼可說的。

「這裡沒有他嗎?」池疏指著牆上的照片,問道。

「沒有,這上面每個人的身份都是肖家人親自核實的,沒有『肖林』。」工作人員搖頭。

「你查到什麼了?」王世軍問。

「只是有點猜疑,等出去再說吧。」池疏不過是從肖兔的小說里延伸聯想的,沒什麼證據,只是廣撒網而已。

幾人沒再說,去看書房。

書房裡是重點,第一印象就是書多,幾個靠牆的大書架擺滿了書。肖亥的書籍這裡也都擺放了,工作人員能清楚的講出每一本書的大致內容、創作背景等。這裡還保留著非常多的手稿、草稿,甚至有一些信件,儘管這肯定不是全部,但也很驚人了。

作為一個從民國活到九十年代的作家,倒也正常。

池疏將所有書目都掃了一遍,又聽工作人員介紹了草稿大致內容,沒有他感興趣的。

他對「叢芳」、或者說《我的兄長》一書里身份模糊的十幾個人很感興趣,特意關注了這本書的創作時間,是在1950年,1951年出版。距離肖午去世有五六年,池疏覺得,肖亥選擇這個時間寫這本書,除了紀念兄長肖午,還因為國家剛解放,社會趨於穩定。

才開始他想著,書中身份模糊的那些人,會不會本身身份比較敏感?比如,屬於另一個黨派的人士,做過某些不好的事,有某些罵名等等。

後來又一想,可能性不大。

肖亥死於1990年,那時這本書面世四十年了,謎團依舊是謎團,面對外界的眾多猜測,肖亥都是一笑,根本沒有給予承認或否決。

並且,不止是外界,連肖家人都大多猜不到。一來,肖亥同輩多已不在世,二來,存世的那些也和肖亥走動不親近,更遑論是早已去世的肖午的人際往來。三來,關係好、又還在世的,也多一頭霧水,猜得到的身份的有,但更多還是不知名。

沒人猜透肖亥的用意,若說是文學創作的藝術需求……歸根到底,這是一本給肖午寫的小傳記。

從名人居里出來,大家情緒不高。

孫琳有些泄氣:「怎麼找?那麼多照片,臉都看不清楚啊。再者說,除了朋友,肖家人根本不將女眷的照片掛出來。」

既然猜測油畫原型在肖家,自然要找肖家女眷,但肖亥客廳里女眷的照片,只有其妻子女兒,別的都是關係親近的同族兄弟。

「池疏,你好像對那個『叢芳』很在意啊。」王世軍提道。

「叢芳是畫畫的,又畫的人物畫,所以我比較敏感一點。」池疏只憑著感覺行事,當然沒有證據去說服別人。

「倒也有點道理。」王世軍笑笑,眼底不以為意,但面上沒露。

倒是一無所獲,孫琳有點暴躁:「有什麼道理?我們不是猜著油畫原型是張照片兒嗎?與其找什麼畫家,還不如找攝影師!」

龐飛笑著接了一句:「什麼畫家、攝影師,那都是民國人,到哪兒找去。」

王世軍笑著看向夏冰三人:「未必找不到,這個肖家沒有,旁邊的肖家說不定會有。」

這麼一點,陳暉也反應過來:「對啊!夏冰,你跟肖予鳴談過戀愛,有沒有去過他家?聽說肖兔回來了,你跟她關係怎麼樣?你如果想進他家,不難吧?」

這暗示的很明顯的,想讓夏冰打入肖家內部去查。

「你讓我去肖家當賊?」夏冰的話鋒利刺骨。

陳暉厚皮厚臉的笑道:「什麼賊不賊的,說那麼難聽幹什麼,又不是讓你偷東西。你不想查出油畫的秘密嗎?我們也是,只要能在肖家找到些線索,或許就能弄清楚油畫中女子的來歷。」

「可也不讓能冰冰去做這種事啊,也太……」王璐皺眉。

王世軍打圓場道:「別想的那麼複雜,我們又不是什麼壞人,這事兒重在自願,不強迫誰。如果你們真的認識肖家人,正大光明登門拜訪,表示想看看肖家保留的老照片,應該不為難吧?想來,肖家也不會拒絕。」

的確,這麼一來,夏冰不必為難,可行性又很高,只不過未必能看到想看的東西而已。

「你們看,肖予鳴!」陳暉驀地喊道。

且不提別人,夏冰瞥了一眼,立刻扭頭就走,唯恐被肖予鳴看見。

「我們也走,別打草驚蛇。」王世軍趕緊招呼,倒不是怕肖予鳴,而是怕被油畫察覺。目前,誰也不知油畫還有哪些手段,小心為上。

池疏看到肖予鳴是從停車場走過來的,臉色依舊很白,眉頭微微皺著,根本沒往周圍看,直接進了肖家巷。

「你們先走,我去買包煙!」陳暉擺擺手,朝另一個方向走。

池疏笑了笑,這陳暉根本不抽煙。

他看到王世軍也在笑,顯然對方也看出這是陳暉的借口,但沒有戳破的必要。

他們都猜到了,陳暉職業病發作,想弄到肖家姐弟的新聞。

結果如何,就看陳暉有多大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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