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新娘25(完)

畫中新娘25(完)

肖林從池疏手中拿走了手錶,怔怔低頭看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室內室外一派安靜,然而不論是池疏,還是王世軍等人,皆是不敢妄動,呼吸都一輕再輕。縱然在進來之前商議過行動,可真的進來,當著肖林的面兒,精神緊繃,壓力太大。

王世軍幾個額頭見汗,視線在肖林和池疏之間來回盯視。

池疏看著平靜,實則心神也綳著。

看似和氣的肖林,突然抬頭笑道:「非常感謝你為我帶來了這隻手錶,它對我很重要,作為感謝,我為你畫張像吧。」

池疏瞳孔微縮,想到了肖林的殺人手段。

壓下心底的慌亂,池疏看向眼前的畫架:「這是肖先生的新畫?」

陰冷的光在眼中流轉:「對。這是我的新畫,嗯……或許,可以再加點兒東西。」

肖林彷彿剛才只是嚇唬他一樣,順著池疏轉移話題,還盯著畫審視了幾眼,提起畫筆,在畫像的手腕上勾畫了一隻手錶。

這是幅寫實油畫,手錶細節也沒遺漏,明顯是按照肖林手中的實物進行描畫的。

池疏站立不動,看似在欣賞,實則他的目光不是盯著畫,而是盯著那隻不斷描繪的畫筆。

畫筆可以畫出一幅畫,可是……它也能毀掉一幅畫啊!只是,很大概率這隻神奇的「畫筆」只有在肖林手中才有用,肖林又怎麼可能毀掉他精心繪製的畫呢。

一幅油畫,尤其是超寫實油畫,真正完成是很耗費時間的,但在肖林手裡,完全違背了常理,他一筆下去,就好像畫了十幾筆、幾十筆,彷彿真實的圖案就隱藏在那裡,畫筆只是剝掉了表面的遮掩,將下面的事物展露出來,因此一隻極為逼真的手錶,幾分鐘就勾畫了出來。

這也怨不得肖林殺人會給人畫像,在他筆下,繪畫速度太快了,更像一種鬼魂天賦。

如今這幅畫,只剩人物的面目五官空置著。

肖林這般重視這幅畫,又特意將五官滿目留在最後描繪,表明這才是一幅畫的精髓所在。倒也是,哪怕是正常的人物肖像,面目也是重點,只不過對於肖林而言,還有另外特殊的用意。

會不會,就像當初肖林留下鄭秀珠執念的手段一樣?

池疏手中的新娘油畫,儘管大火燒不毀,主要是有鬼魂手段,如果徹底消除了執念根基,這畫就是普普通通的物品。但當初肖林創作的不一樣,是能禁魂的,哪怕只是一縷執念。

所以,肖林創作的這幅畫是給誰用的?

肖林自己?

可肖林寄居在肖予鳴身上,已不似之前那般客氣,有種永久竊居的趨勢。肖予鳴和肖林長相肖似,年輕,又同樣有繪畫天賦,路子都是鋪好的,肖林如果佔據了這具身體,便與自身執念契合。

鬼魂想要佔據人身,但身體內本身有靈魂,一山不容二虎,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到東風。照以前各種靈異故事聽聞來看,要麼鬼魂暫時竊取身體主動權,本人靈魂暫時沉睡;要麼鬼魂將原本靈魂驅逐體外,任由其做孤魂野鬼或消散;要麼鬼魂直接吞掉原主靈魂。

即便有心將原主永久壓制的,鬼到底是陰物,長久下來也不會有好結果。

肖林並非一直附身肖予鳴,之前肖予鳴身邊只有「新娘」,倒是這次肖予鳴回來,肖林才真的附著其身。不管之前是什麼原因,現在肖林的意圖很明顯了,又在當下繪製畫像,池疏更相信這幅畫像是給肖予鳴準備的。

一旦肖予鳴靈魂離體,身體就歸肖林了,而肖予鳴靈魂又被禁在畫中,便受肖林掌控。至於為什麼肖林不直接吞了肖予鳴,是因肖予鳴的才華還是同為一家血脈……大概二者都有點兒吧。

將雜七雜八的思緒壓下,池疏回頭看了王世軍幾人。

原本進來時說好的,有人吸引了肖林注意力的話,其他人就去毀掉畫室正面的那堵牆。

這間畫室是舊址翻建,真正保留下的,只有畫室內的青磚地面,以及,借著院牆的這面牆。青磚地面只是簡單清理,水泥都沒抹,原汁原味兒,地面除了淡淡的焚燒痕迹,沒什麼畫兒。正面這堵牆抹了白,但池疏看過翻建前拍的照片,那張蒿草叢生舊跡斑斑的牆體,除了火燒后的痕迹,似乎還有點兒別的東西。

更何況,他基本確定肖林擁有掌控「新娘」的能力,當初能留下鄭秀珠一縷執念,定然是做了什麼事情。肖林會做什麼?擅長做什麼?唯有繪畫!畫不僅僅能畫在紙上,也能畫在牆上!

但是,怎麼在肖林的注視下行動?

王世軍幾個根本動都不敢動。

拖延下去可不妙。

肖林看著再和氣,也依舊是鬼,且是厲鬼,殺人的手段十分凶戾。

「我的畫就要完成了。」肖林重新提筆,先是認真審視了池疏,又隨意的掃了王世軍幾個,對池疏邀請道:「請坐,我還想請你評評這幅畫。」

刺啦一聲,靠牆的一隻凳子自動挪了過來。

接著,肖林將畫筆隔空一點,沖著王世軍幾人的方向,那幾人驚懼莫名。

聽得張/健驚恐道:「王哥,我動不了了!我不能動了!」

話音剛落,就見肖林手中畫筆輕輕一劃,張/健一下子張大了嘴,嗬嗬發不出聲,隨之脖子出現一條血線,鮮血卻不往下流淌,彷彿受到牽引一般,飛向肖林的筆尖,筆尖彷彿不知飽足的吸取,直至紅潤的發亮,才收回畫筆,在畫布上描畫。

張/健仰面倒在地上,全身肌膚枯萎收縮,慘白一片,像是被吸幹了血氣精元而死。

「啊!!」孫琳等人後知后覺的尖叫出聲,拔腿就朝外跑。

卻見房門嘭的關閉,孫琳直接撞在門上。

王世軍也是冷汗直冒,見肖林在專心畫畫,咬咬牙,大喊:「動手!不然就等死吧!」

哪怕從昨夜「夢境」里知道肖林不怕火,可王世軍還是下意識放火。

一聲令下,龐飛和王世軍一起將剩下的兩隻油桶打開,朝肖林的方向潑灑,火苗一點,大火就竄了起來。王世軍當然明白大火對肖林沒什麼傷害,但他只能利用火勢也阻隔對方一會兒,摸出隨身攜帶的鎚頭,狠狠朝正面那堵牆上砸。

時間緊迫,他也沒工夫去確認這堵牆上是否有什麼畫,乾脆直接砸掉。

「啊——」龐飛突然慘叫。

肖林抬手一揮,那竄動的大火好像活了過來,猛然回卷,將龐飛卷個正著。龐飛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孫琳剛想幫忙,那火苗就往她身上飛,嚇得她連連躲避,抓起畫架砸窗戶,試圖翻窗離開。

這一切就在短短十幾秒內發生。

池疏沒敢亂動。

肖林暫時沒對他動手,不管是因為什麼,起碼多爭取了點時間。

他是確定解決油畫《新娘》的關鍵在畫室,甚至在那堵牆,只是究竟怎麼才能毀掉油畫,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王世軍砸牆,姑且算一種試探,如果不行,他再找別的辦法。

只不過……

片刻功夫,一死一傷,肖林的筆下,兩道眉已經完成,如果仔細看,與肖林的眉一模一樣。

池疏一直盯著肖林,正好看見一道虛影在肖林身上出現,掙扎了扭曲了一下,肖林握筆的手也轉化為森然白骨,瞬間又恢復如初,那虛幻的影子也被壓回了體內。

再看畫布上的畫,那兩道眉更加鮮活,哪怕沒有眼耳口鼻,也彷彿是真人的眉毛嵌在上面似的。

肖林輕吁了口氣,一臉松釋的笑。

池疏終於意識到,肖林見他們闖入畫室,為什麼不意外不惱怒,那是因為肖林就等著他們闖進來,他需要人來幫他完成這幅畫。如果剛才那個虛影是肖予鳴,這幅畫的作用大概就和池疏先前的猜測吻合。

總而言之,肖林不可能放過他們,他們想離開,只能完成任務!

唯一麻煩的是,王世軍幾個可以傳送,他呢?

不再亂想,看到肖林又抬筆點向龐飛,池疏只當沒看見,快速的觀察眼前的一切,一點點分析。

孫琳眼見逃生無望,強撐著顫抖的手和王世軍一起砸牆。

牆體好似特別堅固,表層塗料被砸的成塊成塊脫落,露出後面陳舊斑駁的牆體,著實看不出有什麼畫的痕迹。王世軍也沒心思去辨別,使勁砸,只想將牆砸破!然而,一聲聲沉重的悶響,牆體渾然無恙。

「池疏!快想辦法!不然我們都得死!」王世軍急紅了眼,發麻脹痛的手臂垂落,鎚子嘭的掉在地上,他扶著牆,不住的喘氣。

「王哥,怎麼辦?我不想死啊。」孫琳更是絕望恐懼,六神無主。

主要是肖林就在一室,還不停的殺人作畫,威懾力太強,太壓迫神經。

池疏盯著肖林,看他在畫布上畫下鼻子。

池疏突然問道:「你當初為什麼要盜走鄭秀珠的屍體?」

肖林畫筆一頓,唇角輕揚:「因為我要為她作畫啊。她求我為她畫一張畫,我答應了她,所以我一定要信守承諾,給她畫一張最好的畫,保留她最好的樣子。這是她的心愿啊。」

「那麼,為什麼要將畫畫在牆上?你,又是用什麼畫了那幅畫?」池疏覺得,他已經猜到真相了,這些信息他早就知道了,卻一直忽略了,解決事情的關鍵就隱藏在看似不起眼又沒有聯繫的信息里。

「這間畫室是屬於我的,她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我要將她放在畫室里,給每個人來到畫室的人欣賞。當然,這是曾經了,現在,我即將擁有更好的作品!」肖林說話間,畫筆再次動了。

「啊!」這是選中的是孫琳。

肖林描畫起人物的嘴。

池疏不再耽擱,快速朝王世軍跑:「血!將血塗抹在牆上!快!」

王世軍正用手捂著孫琳流血的脖子,聽到池疏的話,馬上將染血的手抹在牆上。鮮血凝成一條線,在牆體上蔓延攀爬,快速的構築成一幅圖畫,與此同時,大片大片的白塗料脫落下來,鮮血繪製的圖畫也徹底顯露。當這條紅線收尾相連,成了閉環,微微紅光閃爍,牆上便呈現出一位鮮血「新娘」。

「不!」肖林的嘶吼響起,席捲來一陣陰風。

王世軍一直在拚命塗抹鮮血,甚至將尚有一絲氣息的孫琳按在牆上。

這股陰風襲來,王世軍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抓住,狠狠砸在一旁的地上。

池疏抱著油畫,退縮到牆角,同時感覺懷中油畫在震動。一開始他還能死死控制,可很快就控制不住,油畫掙脫,隨著那股陰風飛到半空。

肖林冷厲的大喊:「是我給了你存世的機會,休想!」

池疏還沒聽懂什麼意思,就見包裹著油畫的紅紗巾如潮水般離開油畫,徑直撲向那面牆。牆上的「新娘」抬起頭,彷彿是在笑,一隻如鮮血鑄就的手伸出來抓住了紅頭紗,將它搭在自己頭上。

「回來!」肖林大吼。

回應他的卻是垮塌聲。

那面被鐵鎚砸不破的牆,此刻卻嘩啦啦全都垮塌了,畫室敞露出一個大大的豁口,能直接看到小筑後面的竹林。

隱約的,池疏似乎還能看到一條飛舞的紅頭紗,它飛向遠處的山林,那裡……要說有什麼特殊,便是墳地了。不僅是鄭秀珠的埋骨地,也是肖家祖墳地。

本就只剩一縷執念,破了那堵牆,她就徹底解脫了。

[普通遊戲局《畫中新娘》任務已完成,特殊玩家池疏獲得源世界傳送令碎片1枚。]

「啊——」在肖林的戾吼聲中,池疏抓起掉在地上的油畫,從牆體豁口沖了出去。一股極大的陰冷之氣從身後追來,卻又似被什麼阻隔,不甘的在豁口處咆哮,陣陣陰風席捲,將池疏整個人掀到半空。

池疏只來得及本能的護住關鍵處,摔得渾身疼痛、眼前發黑。

畫室內傳來王世軍的慘叫,很短促就消失了。

不得不說,王世軍吸引了大半火力,否則池疏真不知道能不能在暴怒的肖林手底下跑出來。至於王世軍……應該沒死。任務一完成,玩家就直接傳送走了,受了傷也會恢復。

就是不知肖予鳴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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