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姦細
「何壇主說說,本座洗耳恭聽。」她頗為耐心地端起茶盞,卻被孟思涼直接抽走,換成一杯涼白開。
「半個時辰前您剛喝了葯,不宜飲茶。」孟思涼正色道。
她只得接過那杯水,繼續聽何夕掰扯,如此和氣的姿態,只差一抬手,道一句「請開始你的表演」!
何夕還沒弄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他覺得今日的教主瞧著滿面笑容,似乎比從前好說話些,可不過幾句下來,竟然覺得更不好惹了。
「南華洲分壇遇襲之時,屬,屬下曾給林護法寫了一封求救信,但遲遲沒有迴音,屬下實在沒法子了,才從密道中逃出,千辛萬苦回到教中向教主請罪,屬下罪該萬死!」
聞言,這屋中的氣氛頓時就變了。
「哦,你給林煦寫了求救信啊……」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是,是的……」
顧如許連看都沒有看林煦,從懷裡掏出林煦剛剛交給她的一封信,輕飄飄地一甩,薄薄的信便滑到了何夕眼皮子底下:「那麼何壇主的意思是林護法他明知南華洲分壇有難,卻未施以援手,以至於分壇全軍覆沒,敗在犀渠山莊沈莊主手裡了?」
何夕眸光一閃:「屬下……屬下並沒有詆毀林護法的意思,只是信確實已經寄了出去,許是半途被劫,或是遇到別的意外……」
「這罪名非同小可,何壇主說話可要想清楚啊。」顧如許一字一句地問,「你這封求救信究竟是遇襲之時寫的,還是你從密道中逃出后才寫的,可別記岔了。污衊護法,罪加一等,何況你還把南華洲分壇出賣給了犀渠山莊,按咱們紅影教的教規,該如何處置來著?」
她扭頭看向衛岑。
衛岑沉聲道:「斬去手腳,割其唇舌,棄於荒郊,生死有天。」
「哦喲,這麼刺激。」顧如許嘖了兩聲,「何壇主,聽清楚了嗎?本座再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否則,你今日豎著進來,恐怕得散著出去了。」
何夕臉色煞白:「屬下……屬下什麼都不知道啊!……」
環顧四周,沒有一人敢上前求情。
方才顧如許的話彷彿點醒了眾人,這位何壇主敢堂堂正正地回到這裡,恐怕也是因為曾給林煦寫過求救信,有林護法為他作證,他死裡逃生,為了重返閻羅殿,不顧一身傷痛,實在感人肺腑,念在這麼多年的功勞,教主也不會將他如何。
然而,原本能為自己扳回一成的證據,竟然如此直白地被顧如許扔在他面前,這令他始料未及。
他沒有想過往林煦身上潑髒水,他也不敢在顧如許面前動林煦,今日的顧如許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在他意料之外,那麼不講常理卻又恰到好處地戳中他的漏洞。
之前的顧如許明明不是這樣的,她應該會將教中事務交給林煦或是衛岑處理而非親自過問,除了練功,再不關心其他才是,今日怎麼偏偏逮著他不放了!這和之前說得可不一樣啊!……
何夕突然從懷裡掏出一隻竹筒,不顧一切地扭頭朝大門跑去!
「你這可太不敬業了,該多撐一會兒才是。」顧如許笑了。
衛岑立刻拔出重劍,隨之衝出門外,攔腰一擊,飛濺的血水頃刻間染紅了閻羅殿前的石階!
與此同時,一抹亮光從何夕手中飛出,衝上雲霄,炸開縷縷紅煙。
孟思涼推著她到門外時,何夕已經氣絕了。
「教主,遲了一步,讓他把信號放出去了。」衛岑撿回了那隻竹筒,呈給她。
「無妨。」她看了看地上的血,闔了闔眼。
林煦走上前,敏銳地察覺到一絲違和,蹲下身在何夕臉上摸了摸,在屍體耳後發現一塊碎皮,下意識地一揭,便撕下一整張人皮面具來。
而此時「何夕」的臉,竟是全然陌生之人。
「這……」她頭一回親眼得見古代的易容術,不免吃了一驚。
「看來何夕回來之前,就已經是另一個人了。」孟思涼皺眉,「搬去半山小築吧,容后詳查。」
說罷,便讓人將此處收拾了。
衛岑上前推著她轉過身,回到閻羅殿中,眾人再不敢妄言,今日送命的何夕,殺雞儆猴般給他們提了個醒,從前那個只知閉關練功,非生死要事不過問,得過且過的教主像是終於從夢中醒過來了似的,將所有人嚇了一跳。
衛岑推著她緩緩走向人群最前端,她一直在笑,比窗外的桃李芳菲還要昳麗,卻沒有一人再敢說出半句冒犯之語。
她握住了那把紅影劍,正兒八經地對在座道:「南華洲分壇被毀,非我所願,何壇主之事,亦非我所願,今日之事,就這麼揭過去了,紅影教也算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教派,不要為一時失意而妄自菲薄,這江湖遲早是我們的!蒼天在上又如何,誰敢攔我去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眾人聞聲臣服於她腳下,山呼之聲,震徹山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