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蓉縣裡參加縣考的人有百來人左右,題是從旁縣裡拿來的,並非各學塾老師商量著出題。
這百來人就坐在永安書塾中考試,因為永安書塾已經是縣裡最大的書塾。
陸淮就坐在第一列第一個位置,因為尋常柳閼出題他都是第一,所以按照平常成績排名坐位。
試題已經發下來三刻鐘,有人焦頭爛額,有人奮筆疾書,而陸淮與這兩者都不同,他在…草稿紙上畫畫。
幾個監考老師都期待著陸淮會怎麼答題,於是一個兩個輪換溜達著去他身旁看,結果一看竟在紙上作畫,氣得鬍子都快直起來了。
陸淮能感覺到幾位老師的憤怒,卻也沒停止,而是繼續畫著,等到考試時間過半了才開始答題。
時間過得快,轉眼一天的考試就這麼過去,待夕陽黃昏時各考生才從考場出來。
陸淮和他一位交好的同窗一起出的考場。
此人名叫傅白,字懷善,是縣裡桃衡酒家的嫡子。
他人生得清俊,成日里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傅白讀書不好,但打得一手好算盤,日後經營他爹的酒家是不成問題的。
傅白倒希望他能做官,光耀門楣,但他也知道自己沒那個命,於是整日哀哉,說:「官是做不成了,恐怕只能回去繼承我爹的桃衡酒家了。」
他爹生意做的不錯,酒家連著開了八家了,在蓉縣這等地方,算是較富裕的。
傅白道:「考完放七天假,陸兄,走,我請你吃花酒。」
陸淮道:「不去。」
傅白勾過陸淮的肩膀,道:「怎麼不去?那紅艷瓦子里來了個頭牌,還乾淨著呢,你是我兄弟,我都給你留著。不是我說你,你也年紀不小了,該沾女人了。」
陸淮拿著摺扇把他手給挑下來,道:「勸你少去那些地方,花名在外,恐日後沒有正經人家的嫡女肯嫁你。」
傅白道:「沒有嫡女肯嫁我便娶庶女唄,反正我的婚事我也做不了主,娶誰不是一樣。」
陸淮道:「那你去,我還有事,先回。」
傅白雙手環胸道:「你能有什麼事?你家中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還有你爹娘處理家中的事,你只管讀書就是,現在考完了放假,你能有個什麼事?」
站在一旁的陸淮小書童一本正經道:「我家小郎君是趕著回去見江小娘子的。」
陸淮咬了咬后槽牙,道:「不是。」
傅白好奇,問小書童道:「江小娘子是誰?」
小書童本想開腔回答,卻被陸淮一個眼神給嚇了回去,不敢再開腔作答。陸淮與傅白道:「一個小丫頭而已,不值一提。」
傅白見陸淮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猜想該不是他的心上人,便扯回話題道:「你不去紅艷瓦子,我也不去了,我一個人去多沒意思。」
陸淮見天色快要黑了,與傅白道別之後,和小書童快步回了客棧,乘馬車趕回了永禾村。
回到村子時,天色已經黑盡了,陸家都沒想到陸淮會連夜回來,還是聽見馬車的聲音才知道的。
王茹趕緊穿衣裳起來,小跑至院中見陸淮正下馬車,到他跟前問道:「兒子,可用晚飯了?」
陸淮道:「沒有。」
王茹道:「那娘讓下人給你做。」
她轉身往下人屋裡走,走到一半又折回來,笑眯眯的問,「兒子,考得怎麼樣?」
陸淮道:「考得如何要老師評判,我無法預計。」
王茹道:「沒事兒,考得不好就娶妻生子。娘給你找個好看的媳婦兒。」
陸淮點了點頭,但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像個木頭臉。
王茹去叫下人,陸淮進了屋。
院子四周的蛐蛐兒一直叫個不停,不遠處竹林里的畫眉鳥也在嘰嘰喳喳的叫著,硬生生給寂靜的夜添上了兩抹聲色。
飯菜很快就上來,王茹坐在一旁道:「你老師家的女兒柳鶯鶯你可喜歡?」
陸淮拿著熱茶飲了一口,右耳動了動,淡聲道:「書兒醒了。」
書兒是陸淮大哥陸囿的兒子,剛滿六個月。
陸囿今早陪他的妻子魏氏回娘家,因魏氏的父親過五十大壽。原本是想帶著孩子一起去的,可路上顛簸,近幾日陸書又不太舒服,兩口就沒帶他去。
王茹仔細一聽,果然聽著孩子哇哇在哭,忙起身去陸囿屋裡看孩子。
陸淮這才拿著筷子吃飯。
夜裡安靜又不安靜了,孩子哇哇哇的哭聲格外吵人。
陸淮想,要日後有個這麼吵的孩子,還是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