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媒婆牽著江亭英出了門,上了花轎。張家的家境也不是太好,租的花轎是兩人抬的,只夠容下一個江亭英。這花轎坐著顛簸,不舒服,若是身子不好的,只怕坐到半路要吐。
媒婆道一聲起轎之後,兩個轎夫抬起轎子往前走,兩個儐相一個吹嗩吶,一個又放了一截鞭炮,鞭炮放完之後,那儐相才又開始吹嗩吶。
江家人自然要送親的,一直送到張家,要用過午飯才回來。
江家人都去了,只剩下江九娘一人。
江家雖然窮,可哪有賊人窮,要得知你不在家,可能家裡的瓶瓶罐罐衣裳衣櫃都要給你偷得乾乾淨淨。
於是留下江九娘守家門。
江九娘站在院門口見一家人都走遠了,才轉身進了院子。她今日沒什麼活,只需要做自己的飯就好。
江九娘進了灶房,給自己下了碗面。
她拿進了堂屋,一個人坐在桌前吃面。
一天就這麼匆匆過了,天色黑盡時,江貴江書雲等都還沒回來,江九娘有些怕黑,便點著油燈在堂屋等。
夜裡很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時而刮來一陣微風,吹得院外的樹丫子來回浮動,江九娘在屋內點著燈,隱約見到亂舞的樹丫,更是嚇人。
而就在此時,院門還突然開了,江九娘嚇得趴在桌上不敢去看。
陸淮著一身青色玄衣從門口進來,見屋裡的江九娘嚇得趴在桌上,瘦削的身子都快要蜷成一團,嘴角勾出一抹淺笑。
心道:真是膽小啊。
他快步進了堂屋,坐在江九娘右側邊,道:「難不成我也是鬼了?」
江九娘聽見陸淮的聲音,整個人都鬆緩下來,直立起身子看他,道:「你怎麼來了?「
陸淮盯著她的左臉頰,俊眉深蹙,剛剛還緩和的臉色瞬間就凝成了冰霜,
他伸手過去扳她的臉,讓她的左側臉完整的露在他眼前,臉頰此時雖然已經不腫,但是指印還在,足有三根,根本分明,扇她巴掌的人,是下了狠手。
陸淮道:「你怎麼又被人打了?誰打的?」
江九娘身子往後縮著,直到躲開他手指的觸碰才道:「對不起,你贈我的畫被我堂姐撕了,我想粘回來的,但是宣紙被撕得太碎,我實在粘不回來。」
陸淮伸回手,道:「你哪個堂姐?」
江九娘道:「今天出嫁的那位。」
陸淮笑道:「若不是今天出嫁的那位,恐怕你不會告知我吧。」
江九娘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因為陸淮說的,確實如此。
陸淮道:「你覺得我會替你出頭是么?江月台,你憑什麼這麼覺得?」
若不是他強硬著態度要與她時常見面,恐怕她要避他如蛇蠍。而他也知曉,若是他替她出頭,便表明了江月台是他的人,那這村裡村外的女子,恐怕不會給她好相待,可是,若不與她見面,以她這個小年紀,恐怕有些事情她不會懂得,不多接觸她便永遠不會明白。
他也左右兩難。
他盯著她臉頰上的傷,道:「月台,再忍三年,便好。」
忍過這三年,你便是享福娘子,沒人敢打你。
江九娘不明他是何意,道:「什麼忍三年?」
陸淮起身,道:「我走了你怕么?」
江九娘點頭,抬眸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他,「怕。」
她那雙眼睛澄澈得毫無雜質,水靈如清泉,眼珠黑得似曜石,睫毛纖長,清純乾淨。望向陸淮時,眼神里稍帶些祈求,尤其她這張臉,幾乎毫無雜質雪腮膚顏的臉,要帶著祈求看你時,你根本無法招架,只能達成她的所求。
陸淮道:「那我讓福祿去拿。」
他出了堂屋,與福祿道:「回去拿活血化瘀的藥膏來。」
福祿道:「好的小郎君。」
陸淮轉身邁進堂屋,道:「以後不許再傷。」
江九娘道:「嗯。」
陸淮坐到她身側,把放到桌中央的一碟瓜子兒拿到江九娘跟前,道:「給我剝瓜子兒。」
江九娘道:「你自己有…」
「嗯?」陸淮冷厲了眼神看著她。
江九娘立即道:「我剝,幫你剝。」
陸淮冷著臉的時候是極嚇人的,就像要吃人似的。江九娘根本不敢忤逆他,只得順著他的意思做。
她拿過瓜子兒一顆一顆的給他剝著,直到剝到十五顆,福祿拿著藥膏進了堂屋。
他把藥膏遞給陸淮后便退出去了。
陸淮打開藥膏,道:「把臉伸過來。」
江九娘只得乖乖的把臉伸過去。
陸淮抹了些白色的藥膏在指尖,然後伸過去在江九娘臉上輕輕塗抹。陸淮的藥膏抹上很冰涼,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梔子花的清香味,不像她敷的藥草,味道總有些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