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陸淮見福祿一個人回來,俊臉立馬沉了下來。
福祿至陸淮身邊道:「小娘子說她身體不舒服,就不出來與小郎君見面了。」
陸淮道:「又犯渾了。」
福祿道:「小娘子像是有意與您避嫌。」
陸淮雙手覆於身後,道:「連你都看出來了。」
福祿沒出聲,等著陸淮發話。
陸淮沉悶了半晌,像是與自己做鬥爭似的,鬥了一會兒之後,道:「這次不見,就下次見。」
她是跑不了的。
福祿有些意外,自家小郎君不是一天不見江小娘子就心撓嗎,怎麼這次竟然說不見就不見了。
難道是移情別戀了?
陸淮回了陸家,見王茹給自己收拾了三大箱子衣物,還有尋常用品等,道:「娘,我還要回來的。」
王茹道:「我知道,我這不是怕你不夠穿,我兒生得俊,當然也要好好打扮不是。」
陸淮:「....」
王茹令下人把箱子搬上馬車,三個大箱子,已經把馬車都佔滿了。陸家只一輛馬車,只得另租一輛才夠用。
王茹、陸瑾和陸淮坐一輛馬車,福祿則坐放箱子的那輛。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陸家。車軲轆的聲音是不小的,江九娘在院子里聽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這次陸淮會不會生氣,但她了解陸淮的脾性,他絕對會記著,然後等到下次一起收拾她。
*
時間就這麼匆匆的過了,轉眼半個月過去。
天氣愈發的炎熱,江九娘正在家中做午飯,正撇斷樹枝燒火時,院門突然被人推開,只見江西背著江貴回來。
江貴臉色因常年勞作,面色早已蠟黃,但此時卻看起來蒼白無血色。
他雙手垂在江西雙肩,隨著江西的走動,無力的甩來甩去,就像是剛剛去世的人似的。
江九娘上一世便記得這一幕,因為她從這一幕里,好像看見了死亡。
江西把江貴背到了房間。
江九娘丟下柴火就往江貴房間跑,到房間時,江貴昏迷不醒的睡在床榻上,怎麼叫都叫不醒。
她忽然間想起,前世的江貴就是忽然昏倒,然後病重不治身亡。
但是時間應該沒這麼快的,江貴病重的時候,她十五歲。
但是這一世,她不過十三歲。
難道一切都提前發生了?
江西道:「小九你在這兒看著,我去陸家借馬車,去縣裡請大夫。」
江家的關係與陸家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往來雖然不密切,但也算熟絡,借馬車去縣裡一趟還是不成問題的。
江九娘站在床榻前,一直看著昏迷的江貴,點了點頭。
她好像在神遊,又好像不是。
江西道:「叔嬸他們也馬上回來了,你在這裡守著會兒爺爺。」
江九娘又點了下頭,卻是什麼也沒說。
因為她知道結局。
生老病死,自然不過,即便她重生也是無法改變的。
如若她現在說出江貴得的是不治之症,在旁人看來豈不是不孝盼著江貴死。
畢竟這會兒連大夫都沒請來,她就已經下了定論。
江西跑出了房間,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車軲轆的聲音。
江九娘在床邊偷偷擦眼淚,眼睛哭得紅紅的,之前得知自己重生,還很是高興,但卻沒想到的是,要看著自己至血親人在面前離世兩次。
一次就已經足夠痛徹心扉,兩次怕是要了半條命了。
兩刻鐘后,江家人都回來了,見江貴臉色煞白連嘴唇都是蒼白的,也沒有轉醒的跡象,都有些憂心起來。
臨近黑夜時,江西帶著大夫到了江家。
縣上只四家醫館,其中這個周大夫的醫術是最好的,但就是年歲已近花甲。
江西攙著周大夫進了屋,屋內已點起了蠟燭,那半截蠟燭在窗戶邊忽暗忽明,使得屋內也看得不是太清楚。
屋內站著好幾人,江炳、江烈端、江福昌、江月芝、江叢六等都在,周大夫一看,立即道:「這屋裡少站些人,你們兄弟幾個,只留老大便好。」
江炳在一旁小聲道:「憑什麼只留我,每次都是我。」
這話雖小聲,卻被兄弟幾個聽見了,心裡都不太舒服,但礙著外人在也沒當場對嗆起來。
江叢六道:「我也留下吧,二哥、三哥、四哥出去,周大夫您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
江烈端、江福昌、江月芝出了房間,只留下江炳和江叢六二人。
周大夫坐在床邊診脈,越診脈臉色越凝重,過了好半晌才道:「令尊是否常常胸悶、胸口疼?」
江炳沒答,該是不知的。
江叢六道:「最近兩月常常胸悶,時而也胸口疼。」
周大夫搖搖頭道:「我先開副葯,若是吃了能好,便罷,若是吃了無效,得另請高明了。」
江叢六問道:「我爹這病很嚴重?」
周大夫道:「我也不瞞你,若吃了我這副葯不見好,我是無法治好的,或許其他醫術高明者有治療之術。」
江叢六點點頭,心裡算是有了底。
爹這病,該是有些嚴重的。
不然這怎的一昏倒,臉色就白成這個樣。
周大夫到一旁寫好了方子,遞給了江叢六。
江從六問了診金,周大夫說給六十文吧,加上藥錢。
江從六問著江書雲要了。
江書雲打開了放衣裳的柜子,找了一會兒之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來,裡面用手絹分別裹著銅板和碎銀。
銅板被有些破舊的手絹裹了好幾層,江書雲一層一層的剝開,數了六十文給周大夫,並叫江西送周大夫回縣裡去。
夜色很深很深,連高掛的彎月都開始西沉。
江九娘難以安眠,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大約兩刻鐘后,她模模糊糊的聽見江西的聲音。
她掀開被子趕緊起來,見江西左手拿著燈籠右手拿著一包葯進了院子。
江西見她半夜了都不睡,道:「睡不著?」
江九娘搖搖頭。
江西道:「我剛剛拿葯回來,爺爺還沒喝葯,一起去灶房熬藥吧。」
江九娘嗯了一聲。
堂兄妹倆進了灶房,江西撇柴燒火,江九娘解開藥包拿葫蘆舀水摻鍋里。
江西安慰道:「小九你不用擔心,爺爺是小病,周大夫說了,吃了這副葯就好了。」
江九娘垂下眼帘好一會兒沒出聲,低聲道:「哥,你跑了這麼兩趟應該很累了,你去睡吧,葯我來熬就行。」
江九娘剛說完江西就打了個哈欠,他道:「那好吧,我確實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