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江九娘在屋外聽見屋內的巴掌聲，諷笑了一下，拿著臟衣服到了河邊。
河水清澈湍急，把兩岸的蘆葦都掩去好些。
微涼的河風拂過江九娘的面頰，吹起她耳邊的碎發，小姑娘生得雪白嬌嫩，尤其那雙眼睛，水靈清澈，眼睫纖長，別提多好看。
只是近日江貴離世，她臉色憔悴不少，一雙眼睛還紅紅的腫腫的沒消下去，看著惹人心疼極了。
屋內，周桂仙破口大罵，道：「你打我？你狗日的打我？你個爛屁、眼的老婦婆沒奶子的賤貨，你親爹娘全部死絕，老娘問候你十八代祖宗，你早晚爛褲襠流屎流膿！」
路群花氣得擼起袖子就過去薅周桂仙的頭髮。路群花比周桂仙胖些，個子高些，周桂仙完全不是路群花的對手。
她一巴掌又是扇在周桂仙臉上，回擊道：「你娘的罵誰？老娘爛褲襠，也不看看你這個賤騷、貨，那夜裡叫得全家都聽得見，你他娘的才要爛、逼，屁、眼兒都要爛完！」
江月芝和江烈端起身拉開自己媳婦兒。
江月芝道：「都少說一句，別旁人聽見也是要笑話，不過該是我們家的一樣都不能少。」
江炳道：「怎麼不能少你們家的？亭英嫁出去了，一年都難能回來一次，分給你們那麼多幹嘛？我家一兒一女娶媳婦兒的錢還有嫁妝錢都沒著落！」
江月芝道：「大哥你這話的意思，我們家是要少分了？」
江炳道：「不給你們家少分，這怎麼分得夠？」
江月芝臉色冷了，當即把自己跟前的瓷碗摔了，道：「分你娘的分！要這麼分還分個鎚子！憑什麼亭英嫁出去了就少分我們家的？你家的江仙早晚也要嫁出去，你也該少分一些！」
江炳怒得拍桌而起，道：「老子是大哥，你讓老子少分一些？老四，我看你是想挨收拾！」
江月芝道：「現在你知道自己是大哥了，家裡有事的時候你說閑話什麼都找你這個大哥，還經常躲到一邊去不管事，現在分錢了你站出來趾高氣昂的說自己是大哥了！老子今天才不把你當大哥看，該分老子的一點不能少！」
兩兄弟就這麼打起來，堂屋內混亂不堪。
因江月芝去江炳打起來了，江烈端根本拉不開周桂仙和路群花，所以周桂仙和路群花兩人又打了起來。
兩人頭髮扯得亂糟糟的，臉上也紅腫著。
都打成這樣了，偏誰還不讓誰，繼續打，或許非要把一方打得趴下了起不來了，才會停止。
江炳和江烈端兩兄弟你一拳我一拳的打得不可開交，都鼻青臉腫了可手上的拳頭也沒見收些力道。
張秀群見這場面嘆了口氣，也沒上前去拉，就在桌前坐著喝粥吃菜。
江福昌想起身去拉，卻被張綉群拽住手，道：「你去拉，你拉得開嗎？」
江福昌只好坐下，蹙著眉頭看著打架的四人從堂屋裡打到堂屋外。
江海想上去拉，卻不知該拉誰，見江月芝和江炳打得最凶，便上前拉開兩人。
他是個話少的，尋常脾氣也怪，很少有人能與他相處得了。
他冷著臉就說了一句，「別打了。」
他畢竟是晚輩，兩個人怎麼可能聽他的，但他總歸是拉開了兩人，兩人只好住了手。
江月芝道：「你從小就是個自私的人，爹給你整個饅頭讓你分我們一些你從來不分，都是自己吃獨食，你只顧著自己好，你這種人早晚孤獨終老看誰願意跟你一起過！」
江炳道：「你好到哪裡去了？你平常不也嫉妒？你嫉妒江福昌和張秀群生了個乖女兒，比你女兒江亭英漂亮十倍，他們夫妻兩口感情也好，爹也偏私他們，從來不偏私你。你心裡早就巴不得江九娘死呢，要是沒死，最好嫁個破爛貨這輩子就這麼過去！老三和他媳婦兒也翻不了身，總之不能過得比你好！」
江月芝被江炳戳中心思，怒道：「老子怎麼想的關你屁事！今天就分家，以後誰也別管誰！」
江炳道：「反正我不能少分一點，否則今天誰也別想上山幹活！對，山裡，田裡還有地沒分，這也得給好好的分一下！」
另一旁，江烈端總算拉開了路群花和周桂仙兩人。
這兩人臉上早就被雙方撓花了，衣裳也扯得皺皺的，江烈端也被殃及，臉上也有指甲痕迹。
他道：「別打了，被村裡人聽見傳出去，咱們臉上還有光嗎？」
路群花冷哼一聲，怒氣沒消的罵周桂仙，「賤婆子，騷、貨！爛貨！」
這一罵，周桂仙更氣，擼起袖子又想給路群花打過去，幸好江烈端給攔了下來，不然兩人還要打。
大清早的，就這麼打了一通，這一日心情怎麼也是不爽利的。
外面旭日逐漸高升，火紅的太陽變得火辣起來，一縷縷光線照滿了整個永禾村。
屋內，仍舊陰沉沉的，一家人重新坐在了一起開始商量怎麼分。
因為打了這一通之後，大家心裡都明白了，打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得心平氣和坐下來談。
張秀群道：「大哥，雞鴨是夠分的，你別忘了，還有娘在，娘的那份也不能少。雞有七隻，一家分一隻后還剩兩隻，這兩隻就分給娘，鴨子還剩三隻，也分給娘。豬崽子一共五隻，一家一隻剛好，至於母豬現在豬圈裡喂著，這母豬年紀也大了，等它把這最後一窩豬崽子養得大一些，賣了屠戶去，有多少銀子大家分了便是。」
張秀群這席話下來，眾人根本沒聽雞鴨豬怎麼分的，而是把重心放在了張秀群的第一句話話上。
還有娘在，娘的那份也不能少。
說起這個，她的歸屬問題便浮現在眾人眼前。
這幾兄弟分了家，周書雲跟著誰生活？
她今年也快七十了，難不成一個人過？
母育子，子贍母，這是孝道，人之綱常，是每個人都必做的。
屋子裡一陣沉默，沒人說話。
就是這沉默，讓周書雲不禁寒了心。她有五個兒子，每個都是懷胎九月生下來的，細心將養省吃儉用把他們撫養長大，這下可好，竟無人願意贍養她。
老人老人，人老了便是負擔，不能幹活，不能掙銀子，還反倒需要人花時間花精力去照顧，這誰願意攤下這麼個大攤子。
初稿，明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