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江九娘把背簍放下,拿出小鋤頭開始挖,幾鋤頭下去之後,已經能看見根部。
野三七是極貴重的,拿到縣裡去賣是很值錢的。
江九娘約么挖了兩斤出來,三七根部呈淡黃色,形似老薑。這等名貴藥材,要晒乾了才能拿去賣,若是濕的,藥鋪收的話,價錢是不好的。
江九娘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時,旭日正高照著,陽光一縷縷的透過樹葉縫隙照下來,落在開得正好的小花上,雜草上。
江九娘下了山,回了江家。
她拿出三七去井邊沖洗乾淨,然後放進曬席上晾曬。
張秀群從屋裡出來,見江九娘正曬東西,她是不識草藥的,以為江九娘曬老薑呢,但想了想,她閨女又不是傻子,曬老薑做甚,便猜測是從山裡挖的草藥,便沒去過問,到廚房做午飯去了。
這段時間田地和地里都還沒什麼活,苞米還得七八日才能收,稻米也才剛剛開花,所以沒什麼活計。
這田地那日分家的時候還沒分,說是等苞米和稻米收了之後才分。今年雨水充沛,苞米和稻米都不錯,除去吃的外,應該還能有存余。
百姓靠天吃飯,天道好,百姓才得有幾口吃的,若是不好,餓死人都常有的事。
江九娘曬完三七,又拿出靈芝來曬。靈芝是難得的名貴藥材,上了年頭的更是貴重,富貴人家搶著要這等好東西的。
這三株靈芝,二十兩銀子不成問題。
加上這些三七,估摸著會有三十來兩銀子。
縣裡的藥鋪最便宜的也要五十兩一間,加上藥材,就是最便宜的葯置辦下來,也得兩百兩左右。
她還需要許多銀子。
上次她挖到一株人蔘,江福昌去縣裡賣了十五兩銀子,加上這回的三十兩,足有四十五兩,她很快就要買下一間鋪面。
江九娘曬完藥材去廚房幫著張秀群做飯,有大廚娘在,自然輪不到她這個小廚娘。
她只配燒火的份。
她告訴張秀群她采了靈芝、三七等藥材,能賣好些錢,張秀群聽著樂得合不攏嘴,直誇江九娘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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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很快就到了底,轉眼來到盛夏八月。這月,應該是一年之中最熱的一月,除了清晨那會兒稍稍涼快一些,其餘的時辰都是熱的。
即便到了傍晚,夜晚,連地面都是熱的。
江九娘這幾日不是上山採藥,就是屋裡讀書寫字。她按照陸淮給她的字帖練字,已經初見成效,至少不像之前,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都是歪歪斜斜,曲曲扭扭。
她要等陸淮回來的時候,會心的誇她有努力練字。
江福昌背著一背簍藥材去縣裡賣,足足的賣了五十兩藥材,都是上好的葯。
他拿了一兩銀子割了豬肉,晚上可以打一頓牙祭。
他把餘下的四十九兩銀子都給了張秀群。
讓她替江九娘先保管著。
在父母眼中孩子再大都是孩子,總覺得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對於江家來說,四十九兩可是巨款,張秀群看著那麼多銀子都不知道該放哪兒,總覺得放這兒不太安全放那兒也不太安全,生怕賊人偷了去。
最終,張秀群把這四十九兩銀子放到床底下的小罈子里,以前是用來裝臭豆腐的。可江家沒人愛吃,臭豆腐便沒做了,罈子就這樣空置起來。
今晚把這罈子洗乾淨了,放銀子正合適。
江九娘回了自己屋,坐在窗邊開始練字,晚風輕輕的拂過她的臉頰,吹起她鬢間軟發,髮絲縈繞,愈發襯托得她臉頰瘦削清麗,明媚動人。
她是極美極嬌的女子,天生又帶一種脆弱感,只要眼含淚花,就能引人忍不住疼惜。
江九娘看著一旁陸懷默的字,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想他。
他不過也才走十三日罷了,就好像走了兩月似的。
他何時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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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九娘和江西在小溪里捉魚。準確的來說,是江西卷著褲腿在小溪摸魚,江九娘坐在小溪邊看著江西摸。
溪水清澈見底,可見水底奇形怪狀的小石,和一些拇指大的小蝦米。
這小溪里有很多兩指寬的小鯽魚,開膛破肚之後,用來炸吃起來最香。
江西今年也十七了,與陸淮同歲,比陸淮大個半月左右。
江九娘道:「哥,你想娶媳婦嗎?你十七了,六叔六嬸正愁你的婚事。」
江西雖然長得不怎麼好看,但人老實勤奮肯干,會有姑娘願意嫁給他。反觀江東,雖然生得好一些,但總愛偷奸耍滑,說親是不好說的。
江西道:「我還不想,我們家窮,別家姑娘嫁過來也是受苦。況且大哥江海還沒成婚呢,我不急。」
江海今年二十有三了,歲數已是不小,周桂仙愁得頭髮都白了,求著媒人給江海說親,媒人也走了幾戶人家,但都沒有閨女肯嫁。
這村裡村外的人都知道,江海脾氣怪,不好相處,動不動就不說話,拉著一張臉,給人臉色看。
就這樣的人,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他?
這都好幾年過去了,江海都沒娶上媳婦。
江九娘道:「那哥你可有喜歡的人?」
上一世的江西沒娶妻就死了,死時也凄慘得很,肚子里漲滿海水,臉色煞白,渾身冰涼。
無兒無女,連戴孝帕的人都沒有,只一副棺木,草草落葬。
江西腦海里想起卿雲那張圓圓白白又可愛的臉來,臉頰紅了紅,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道:「沒…沒有喜歡的。」
江九娘見他答得磕磕絆絆的,肯定道:「你有喜歡的人。」
江西不敢看她,道:「沒有,沒有,沒有喜歡的。」
他越是否定,江九娘就越是肯定。
她問道:「是誰啊,能不能告訴我?」
江西搖頭,再搖頭,之後就不答話了,只專心的捉魚。
他捉魚很厲害,只兩刻鐘就捉了半桶魚,都是兩指寬的鯽魚,肥嫩活潑,在桶里不停的游來游去。
兩人回了家,江西拿著剪刀蹲在古井邊殺魚,利落的刮魚鱗,開膛破肚,清洗乾淨,丟盡盆里。
江九娘不會殺魚,更怕殺魚,只得站在一邊看。
江西笑道:「小九你膽子真小,殺魚有啥好怕的,那你殺雞豈不是更怕了?」
江九娘道:「就是害怕,我不敢。」
江西笑了笑,沒再出聲,而是繼續殺魚,不到兩刻鐘,魚都全部殺完,魚鱗也颳得乾乾淨淨。
江九娘拿著魚進了廚房,拿六條魚油炸了,魚皮炸得酥脆,咬到嘴裡滿嘴留香,對味蕾來說簡直就是享受。
又拿四條稍微小一些的鯽魚熬成魚湯,湯汁泛白,面上浮著幾顆晶瑩的油珠,魚湯鮮美,香味濃郁,色香俱全。
江九娘把做好的炸魚、魚湯都盛成了兩份,一份給到江西,一份端進自家吃飯的小屋中。
現在分了家不比以前,吃食是分開吃的,各做各的伙食,不在一起吃。
那廚房現在大家還共用著,這幾日江炳、江烈端、江月芝、江叢六都在另修廚房和耳房。
院子也要用石頭壘起來用泥巴敷上,不再共用。
江炳、江烈端、江叢六說要另起房子,家裡實在住不開。
估計到時候房子打地基修建,要請村裡人都來幫忙。
江九娘和張秀群、江福昌、江書雲一起用完晚飯,便到江書雲屋中織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