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俄咸豐戊午、庚申兩約

第十四章 中俄咸豐戊午、庚申兩約

第十四章

中俄咸豐戊午、庚申兩約

凡事不進則退,中國自尼布楚、恰克圖兩約訂后,於邊防之地,仍恝然置之,俄人則逐漸經營,此其所以卒有咸豐八年、十年(1858、1860)割地數百萬方里之事也。當尼布楚、恰克圖兩約訂時,俄人於東方情形,亦屬茫昧。道光二十七年(1847),尼古拉一世以穆拉維約夫為東部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使尼伯爾斯探察鄂霍次克海、堪察加半島及黑龍江,始知庫頁之為島。初,俄人以庫頁為半島,則入黑龍江口,必航鄂霍次克海。鄂霍次克海冰凍之期甚長。今知庫頁為島,則可航韃靼海峽,韃靼海峽不冰,且可容吃水十五英尺之汽船,則黑龍江之利益大矣。三十年(1850),俄遂定尼科來伊佛斯克為軍港。咸豐二年(1852)佔德克斯勒灣,遂占庫頁,而東北之危機至矣。

道光三十年(1850),俄人請在伊犁、塔爾巴赫台、喀什噶爾通商。理藩院議許伊犁、塔爾巴赫台,而拒喀什噶爾。文宗立,命伊犁將軍薩迎阿與議,旋召入京,以奕山為將軍本參贊大臣、布彥泰為參贊大臣本塔爾巴赫台大臣。八月,定「通商章程」十七條,兩國貿易皆免稅第二條;我由伊犁營務處派員,彼派匡蘇勒管理第三條;俄商來者,清明后入卡,冬至停止第八條;居住之地,由我指定;入市,必持執照第六條、第九條、第十三條;禁止賒欠第十二條。而嚴緝失物第六條,交逃人之約第十條,猶是乾隆以前之舊眼光也。

咸豐二年(1852),俄、土開戰,英、法將援土。穆拉維約夫西歸,見俄皇,極陳當佔據黑龍江,於是決議與中國重行議界,而俄外務大臣尼塞勞原不以為然,乘穆拉維約夫卧病,致書中國請協定格爾必齊河上流界標。明年,吉林將軍景淳奏聞,詔派員查辦,於是吉、黑、庫倫同時派員會勘,此時若能迅速定議,自是中國之利,而或以冰凍難行,或以期會相左,輾轉經年,事迄不行,而俄與英、法開戰,尼古拉畀穆拉維約夫以極東全權,得徑與中國交涉矣。

於是穆拉維約夫致書中國政府,言為防守太平洋岸起見,由黑龍江運兵及餉,須與中國定界,請派員會議。使至恰克圖,中國不許其入京。穆拉維約夫慮遲延,徑航黑龍江,赴尼科來伊佛斯克等處布防。璦琿副都統以其兵多不敢拒。咸豐五年(1855),穆拉維約夫與黑龍江委員台恆會,借口為防英、法計,黑龍江口與內地必須聯絡,請划江為界。台恆以咸豐三年(1853)薩那特來文示之,詔該文明認黑龍江左岸為我地,何得翻議。穆拉維約夫不能答,乃要求航行黑龍江,而境界諸緩議。時朝命景淳及黑龍江將軍奕格、庫倫辦事大臣德勒克、多爾濟照會俄人,言此次劃界,只以未設界牌之地為限。會尼古拉一世卒,亞歷山大二世立,俄外務部仍不以穆拉維約夫舉動為然,穆拉維約夫乃再西歸,覲見新皇,自請為中俄劃界大使,代主東方之將,仍航行黑龍江,且在江左岸置戍,時咸豐六年(1856)四月間也。穆拉維約夫在俄都遂請合堪察加半島、鄂霍次克海岸及黑龍江口之地,置東海濱省,江以外殆盡所佔。朝廷但命景淳及黑龍江將軍奕山據理折辯,並命理藩院行文薩那特衙門,請其查辦而已。

咸豐七年(1857)七月,普提雅廷至天津,投文以劃界為請,奉諭中俄接壤,惟烏特河一處未曾分界,從前委員會議,因該國持論未能公允,是以日久無成。今該使既系該國大臣,正可秉公查清界限,飭令折回黑龍江會辦。未幾,薩那特衙門來文,援恰克圖約第九條,請仍令普提雅廷進京議事。廷議以所行條約,系指使臣到邊界而言,並無進京明文,駁之。十二月,英、法犯廣東,俄、美以調停為名,赴滬赴津,文書雜沓。理藩院行文薩那特衙門,令其毋庸干預,仍照前議,將烏特河地方會同勘定,江岸居人,速行撤去。又命普提雅廷回黑龍江,普提雅廷又投文聲稱實為英、法說合而來,請加沿海通商口岸。其勘界一事,穆拉維約夫已前往經理。奉旨該國既以界務為重,自應先辦,其餘通商各事,俟粵事了結,再行商議。八年(1858),英、法陷大沽,時局益亟。穆拉維約夫以兵萬二千赴黑龍江口,使告奕山,將過璦琿,可以就便開議。於是中國派奕山為全權大臣,與俄定約三條,割黑龍江北屬俄,而以烏蘇里江以東,為兩國共管之地。黑龍江、松花江、烏蘇里江只准中俄兩國行船。而黑龍江左岸,由精奇里河以南至霍爾莫勒津屯原住之滿洲人等,照舊准其居住,仍著滿洲國大臣管理。按此約漢文雲「黑龍江、松花江左岸,由額爾古納河至松花江海口作為俄羅斯國所屬之地」。此松花江不知何指。中國人因謂指松花江口以下之黑龍江並下文「黑龍江、松花江、烏蘇里江,此後只准中國、俄國行船」之松花江,亦欲以此說解釋,謂俄人航行松花江,實與條約相背。然據錢恂《中俄界約斠注》,則謂滿蒙文、俄文及英、法各文,均無上兩松花江字,而下文則確有之也。

此約成后,侍講殷兆鏞劾奕山,以黑龍江外5000餘里,借稱閑曠,不候諭旨,拱手讓人,寸磔不足蔽辜,論者亦皆咎奕山之愚懦。然據日本稻葉君山之《清朝全史》,則奕山當日未嘗不竭力爭執,而俄人以開戰相脅。當時情勢與結《尼布楚條約》時適相反,中國斷非俄敵,其屈服亦出不得不然。邊備廢弛,由來已久,實不能專為一人咎也。

時普提雅廷在津沽仍以添設通商海口,由陸路赴黑龍江,派員再清疆界為請。清廷詔恰克圖、伊犁、塔爾巴赫台已有三口,再援五口之例,則共有八處,他國要求,無以折服,命譚廷襄於五口之中,選擇兩口,至多三口,嗣亦准其一律,於清理疆界,亦許派員查勘,蓋欲倚俄、美,以拒英、法。及英、法兵占炮台,又先與俄、美立約,欲使俄與英、法商,將遣使駐京,改如美約。鎮江通商,緩至太平軍平后舉行。天津互市,易以登州,事皆無效。俄人乃請饋軍械,並派人教演,修築炮台,以為見好之地。清仍以諭旨嘉獎,亦可發一噱矣。

咸豐八年(1858),《天津條約》凡十二條,其要者,以後行文,不由薩那特衙門及理藩院,而由俄外務部徑行軍機處或特派之大學士,彼此平行。俄使與大學士、督撫亦平行,遇有要事,得由恰克圖故道或就近海口進京第二條;開上海、寧波、福州、廈門、廣州、台灣、瓊州七處通商,他國再增口岸,俄亦一律照辦第三條;並得設領事第五條;陸路通商人數不加限制第四條;俄人居京城學滿、漢文者,亦不拘年份第十條,按乾隆十六年(1751),庫倫大臣奏稱俄羅斯學生已屆十年,請派人前來更換,則前此以十年為限;許在海口及內地傳天主教第八條;派員查勘邊界第九條;京城、恰克圖公文信函亦得附帶由台站行走,以半月為限;運送應用物件,三個月一次;台站費用,中俄各任其半第十一條及最惠國條款第十二條是也。英、法、美三國所得利益,俄亦皆得之,而陸路陸商之利,則又非英、法、美所及矣。

九年(1859),英、法遣使換約,俄亦遣伊格那提也夫為駐華公使。時穆拉維約夫發現彼得灣,定海參崴為海軍根據地。十年(1860),伊格那提也夫又在北京訂續約十五款,盡割烏蘇里江以東第一條。交界各處,准兩國之人隨便交易,並不納稅第四條。西疆未定之界,應順山嶺大河,中國常駐卡倫,雍正六年(1728)所立沙賓達巴赫界牌,西至齋桑淖爾,自此西南,順天山之特穆爾圖淖爾南至浩罕邊界為界第二條。興凱湖至圖們江,訂於咸豐十一年(1861)三月,會立界牌,沙賓達巴赫至浩罕,則不限日期第三條。恰克圖照舊,到京所經庫倫、張家口,零星貨物亦准行銷第五條。庫倫設立領事第八條。俄商來者每處不過二百人,須有本國邊界官路引第五條;中國商人亦可往俄內地通商第五條。得在俄京或他處設立領事,開喀什噶爾,設領事第八條除不許賒欠之例第七條。領事與地方官平行,犯罪爭訟各歸本國治罪第八、第十條。邊事向惟庫倫大臣與恰克圖固畢爾那托爾、伊犁將軍與西悉畢爾總督行文辦理,今增阿穆爾、東海濱兩省。固畢爾那托爾與吉、黑將軍行文均平行。恰克圖事有駐恰克圖部員與恰克圖邊界廓米薩爾行文,要事由東悉畢爾總督行文軍機處或理藩院。並規定行文交送之法第十一條,恰克圖至北京書信,每月一次,限二十日,物件二月一次,限四十日。商人願自僱人送書物者,准先報明該處長官,允行后照辦第十二條。

此約論者多隻知東北割地之巨,而不知西疆亦暗伏損失之機。其餘諸條,受損亦甚巨也。別於後文詳之。

……原稿有刪節。省略號為編者所加。

咸豐末年陝西募回勇設防,而人民亦辦團練自衛,同治元年(1862),捻黨合太平軍入武關,回勇潰,伐竹於華州之小張村,與漢民訌,死二人。回民相聚聲言欲復仇。適雲南回民赫明堂、任五至,遂起兵,與河南回勇合攻村鎮,戕團練大臣張芾於臨潼,圍同州、西安。於是甘回馬化龍、白彥虎等亦起事,據金積堡在靈州西,後於其地設寧靈廳。朝廷命勝保攻之,逗留不進。改命多隆阿,頗致克捷。而川藍大順入陝,陷周至,多隆阿還攻之,大順走死。多隆阿亦以傷重卒于軍。左宗棠督辦陝甘軍務,又以追擊捻黨,不暇兼顧陝事。捻黨平。十月,宗棠還西安,時延、榆、綏各屬游勇到處滋擾,馬化龍居金積堡,資以糧馬,而陽代乞撫。白彥虎據寧州之董志原,北接慶陽,南連邠、鳳,東北達鄜、延。宗棠分兵破之邠、涇、鄜、鳳、慶陽之間。八年(1869)二月,白彥虎走靈州,延、榆、綏亦平。五月,陝西遂定。宗棠駐涇州,分兵一由定邊進寧夏靈州,一由寧州進環慶,一由華亭規平涼,一由寶雞趨秦州。以寧、靈之間為回眾根據所在,宗棠特進駐平涼,遣兵助攻。回眾復分入陝西,再入邠州,宗棠分兵攻之,十年(1871)五月,陝西再定。七月,合出寧州之兵圍金積堡。十一月,克之,殺馬化龍。至十一年(1872)六月,自河以東,次第平定。七月,宗棠進兵蘭州,十月復西寧。明年九月,復肅州,甘肅亦平。白彥虎先已自肅州走出關矣。

陝回之起事也,使其徒四齣聯絡,於是回酋妥得璘以同治三年(1864)據烏魯木齊,自稱清真王,遂陷吐魯番,下南路八城。五年(1866)正月,陷伊犁,二月,陷塔爾巴赫台,將軍明誼死之。初博羅尼都大和卓木之死也,其子曰薩木克奔敖罕。薩木克子張格爾,於道光六年(1826),以敖罕兵陷西四城喀什噶爾、葉爾羌、和田、英吉沙爾,為清提督楊芳所擒。清諭敖罕執獻張格爾家屬,敖罕不可,清絕其貿易。道光十年(1830),敖罕迎張格爾兄玉晉爾,資以兵,再陷喀什噶爾、英吉沙爾、葉爾羌,清卒許其通商乃和。道光二十七年(1847),和卓木之族加他漢復入侵,往來於喀什噶爾、葉爾羌之間,回民無應者,而伊犁兵至,乃遁去。及妥得璘起,喀什噶爾回酋金相印開敖罕,敖罕復資張格爾子布蘇格以兵,入據之。同治六年(1867),敖罕將阿古柏帕夏廢布蘇格自立,與妥得璘爭南路八城,會漢人徐學功起兵烏魯木齊,擊妥得璘,妥得璘敗死。地皆入阿古柏,阿古柏據阿克蘇,白彥虎既敗,走歸之。徐學功內附,阿古柏介之以求封冊,又遣使土耳其及英、俄,俄與訂通商條約,英印度總督亦遣使報聘焉。英使威妥瑪亦為代請封冊,朝議以用兵費大,欲以南路封之,左宗棠不可。光緒元年(1875)三月,乃命宗棠督辦新疆軍務,烏魯木齊都統全順副之。二年(1876)三月,宗棠命全順及提督張矅進據巴里坤、哈密以通餉道,而命劉錦棠以湘軍2萬進北路。六月,克古牧地在烏魯木齊東,遂復烏魯木齊。九月,北路平。與張矅進規南路。三年(1877)三月,克辟展、吐魯番,扼南路之吭。阿古柏戰既不利,而敖罕已於前一年為俄所滅,四月,遂仰藥自殺。子海古拉負父屍西竄,其兄伯克胡里殺之,據喀什噶爾。而白彥虎據開都河西岸,錦棠進兵迭復南路諸城,伯克胡里、白彥虎皆奔俄,南路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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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咕公版·中國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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