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喜事

第十六章 喜事

皇后乘轎趕去延禧宮時,老遠入了宮門便聽見皇上爽朗笑聲。

屋外御駕候著,見來人是皇后紛紛跪拜行禮,梁九功一揮凈鞭開口便要向內通傳,皇后沖他比了個手勢攔了他,清月上前細聲吩咐莫要驚了李答應的胎,后躬身扶著皇后的手撩開了帘子入內。

方入殿內,李答應嬌羞之聲便從寢室內傳了出來:「皇上,您摸摸嬪妾肚子,看小阿哥是不是在裡面鬧騰的歡實?」

皇后蹙眉,清月亦斜眼瞥了寢室方向一眼,輕聲道:「好個狐媚子,平日里一副安分模樣,如今方有孕,倒比馬佳常在還要造作。太醫報了那胎只兩月,怎還能在她肚中鬧海不成?」

皇后冷眼瞧了清月一眼,清月忙收聲,身子又微躬了一些。

二人幾步入了寢室,皇后愁眉在入內一瞬舒展,遠遠兒地露了笑容,恭敬向皇上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抬手示意皇後起身,本倚床頭坐著的李答應神色一慌坐直了身,欲下地向皇后請安,卻被皇后輕輕按住,又牽著她的手說:「繁文縟節都是次要,怎比得妹妹如今這肚子?」

「皇後娘娘,嬪妾惶恐。」李答應怯懦道:「嬪妾有孕,本應先回了皇后的,可今日來診的是張太醫,診了喜脈還未來及通報娘娘,便於早朝後向皇上請晨脈時告知了皇上,還望娘娘......」

「妹妹說什麼呢,這是喜事,皇上頭份知道本宮心裡自然高興。」皇後面色和藹,欣喜挑眉輕撫李答應肚子:「太醫來報說是兩個月了,本宮日日與你相見,倒未瞧出不妥,實在失察。」

「皇后怎怪罪起自己來了?」一旁,皇上命人搬了雕花御椅來賜皇后入座:「你未曾生養,曦嬅又無孕態,她自己都是個糊塗的,還能怨了旁人?」皇上打趣,隨手輕點李答應額頭,李答應嬌羞一笑,面頰瞬間緋紅。

皇后神情一凝,存了些許的失落,片刻又復了笑顏:「臣妾來時已著人命御膳房備著,血燕阿膠都是緊著最好的給妹妹宮裡供著,太醫院也指了婦科千金聖手劉太醫伺候,妹妹宮裡若是缺什麼,只管跟本宮提就是了。」

李答應接連道謝,皇上也誇口直贊皇后賢良,話語間又指了正殿方向開口問道:「方才朕來時,瞧著正殿宮女太監忙碌,可是皇后指了嫻嬪來住?」

「嫻嬪賜了承乾宮,搬去和馬佳常在同住,至於這正殿住著的,是婉貴人。」

皇后見皇上似有疑慮,又解釋道:「婉貴人雖不是一宮主位,但畢竟是懿妃親妹,身世又顯赫,臣妾想著,那正殿她也是住得。」

皇后此話,將身世顯赫幾字說的輕描淡寫,卻字字戳在皇上心尖兒上。

他臉色一沉,靜默片刻問道:「可是懿妃求了你這般安排?」

皇后淺笑不語,皇上明了她的意思,遂擺手道:「罷了,朕瞧著她還算聰慧,又與懿妃是同胞的情分,懿妃甚少求些什麼,你既允了她,就且讓婉貴人住著吧。」

皇上又握起李答應的手,溫言細語交代了她幾聲好生修養,便言前朝有事先行離去,臨了還不忘囑咐皇后,說馬佳常在是生養過的,無事讓她多陪李答應敘話,也好授她些孕里的經驗。

皇后笑應,同李答應一併送了皇上出宮。

二人回了寢室,皇后對著李答應一番噓寒問暖后,絮叨叮囑照顧李答應的宮女要仔細侍奉,又命清月將自己帶來的賞賜一併堆在了李答應宮裡,一切安排妥帖,這才囑咐李答應好生休息,尋了個由頭言自己還要去探望太皇太后,離了宮。

前腳方踏出延禧宮的門,皇后臉上的笑顏一轉消失。

清月攙扶著她上了嬌,見皇后情緒不佳,也不敢搭話,只跟在嬌旁一路行著。

鳳嬌行出延禧宮外長廊,才聽轎內皇后嘆氣道:「笑了那麼一會子,臉都要酸了。」

「娘娘未免抬舉她了,區區一答應,有孕讓內務府比著份例照顧就是,您又何必事事費心?」

「她這一懷胎,皇上和太皇太后的眼睛都巴巴得在這延禧宮盯著,本宮自是要做出些樣子來,讓旁人沒有挑不出錯處來。」

皇后頓了片刻,轉著手腕上皇上親賜的暖玉鏤空手釧,語氣略顯失落:「看皇上那樣子,是真心喜歡孩子。馬佳氏有孕誕子,寵愛尤勝從前,如今見李答應有孕,下了朝便匆匆趕來,關懷體貼。」

她低眉瞧了眼自己的肚子,右手輕輕搭在上面撫摸著:「劉太醫送來的坐胎葯本宮用了不少,可為何遲遲不見動靜。」

「娘娘寬心,這求子一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且她們再能生養,皇子的身份也比不過您來日誕下的嫡長子尊貴。」

「話雖如此,可一日無子,本宮的心裡也是不安。明日你托父親在宮外尋些名醫,讓他們開了方子,本宮也得試上一試。宮裡的太醫雖好,可做事終究保守了些,說是坐胎葯,開的都是些溫補的藥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罷了。」

皇后這話音落了半晌,也不見清月回話,反倒聽見鳳轎外,清月似在與旁的宮女嘀咕些什麼。

她掀開嬌簾,見那宮女言畢退身,而清月則眉頭緊蹙,皇后沖她清咳了兩聲,才將她的神喚了回來:「鬼祟嘀咕些什麼?」

「回皇後娘娘,廢亭角落發現了一宮女屍首。」清月低聲回道。

皇后覺晦氣,捂鼻嗔怪:「偌大的紫禁城,過了個宮女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回皇后,人是懿妃和婉貴人發現的,半截身子埋在土裡,許是前些天雨水落的勤,將屍首沖了出來,聽說婉貴人可嚇壞了。」

「到底懿妃宮裡浸淫的久了,性子沉些,是個有主意的。來報請了仵作驗過,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清月靠近轎簾,附皇后耳畔:「死的是芙兒。」

「芙兒?」皇后語氣略顯震驚,眉眼低垂思慮片刻:「前幾日本宮才見過她,怎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這芙兒本是侍奉在馬佳常在身邊的宮女,月俸本就微薄,奈何家母一場重病更將她多年積攢一掃而空。

這才無奈之下動錯了主意,私下夾帶些絹帕、玉帛交給太監送出宮去變賣。

這事兒傳到皇后耳朵里,皇后非但未責罰她,反倒賞了她一筆銀子解了燃眉之急。

這之後芙兒便成了皇後置在馬佳常在身旁的眼線,承乾宮裡有些什麼一舉一動,她皆照實稟報皇后無一隱瞞。

如今人被打死又拖去偏僻角落胡亂埋了,自然是要讓人疑心這事與馬佳常在脫不了干係。

清月突得消息也是不明就裡,皇后見問不出什麼乾脆作罷,轉了話鋒道:「方才你說,人是懿妃和婉貴人發現的?」她冷笑,放下了轎簾,端坐身子:「她二人放著自己寢宮不去,非得去那偏僻地方,也不知是要說些什麼見不得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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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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