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找麻煩
青劍宗曾經四季如春,如今靈氣枯竭,總是霧大露重,陰雨連綿。
黛瑛既接受了時盞囑託,就一定要將藺西澤幾人送回青劍宗門口。藺西澤不好意思,臨別時還送她兩筐靈果。
吃的東西黛瑛來者不拒。
她也不說謝謝,迎著如絲細雨,抱刀離去。
徐媛望著黛瑛離開的背影,羨慕道:「我也想去學刀了。」
十九提醒她,「師姐,我們這裡是劍宗。」
徐媛反駁道:「還算哪門子劍宗啊,全宗門加你我就剩十來個人,沒幾個使劍了,就連大師兄……」她意識到口無遮攔,連忙自責地打了下嘴。
藺西澤淡淡一笑,並不在意。
三人回到宗門,其他同門都圍上來噓寒問暖。
十九忙著去照顧他的寶貝「神樹」,徐媛便開始胡吹神侃。
她去過隰海,四捨五入就是見過了隰海魔君。在同門好奇的追問下,踩著凳子就開始夸夸其談:「你們是沒看到,當時那個毒姥,直接拿出一柄三丈長的大刀,要剖開師兄的丹田……」
「不對吧師姐,三丈也太長了,有那麼長的刀嗎?」
「計較那麼多細節幹嘛?你還聽不聽我們的遭遇了?」
「你繼續你繼續。」
「關鍵時刻,二師姐猶如天神下凡,將那毒姥徒手撕成兩半……」
藺西澤聽同門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忍俊不禁。
他喉嚨又開始發癢。
怕讓同門擔心,緩緩推著輪椅來到殿外的長廊下,一陣劇烈咳嗽,咳了好一會兒,才算舒坦。
他溫潤的目光落在紫霄殿前的開闊空地,失神良久。
鋪就整齊的磚縫裡,荒草叢生。
小時候,沈梟每月中旬會例行考評,宗門所有人聚集在此,聽他講道授課。藺西澤作為首席大弟子,永遠站在最前方正中央的第四塊地磚,第五塊地磚則站著時盞。
時盞那會兒年紀小,仗著爹娘是長老,經常翹課。
藺西澤因此還說教過她幾次。
時盞卻不耐煩得很,跟他頂嘴:「掌門全講劍道,我又不學劍!聽不懂不想聽懶得聽,誰愛聽誰聽!」
「二師妹,道法萬變但不離其宗,多學總受益……」
「咦!大師兄,你看那是什麼!」時盞抬手一指天空。
藺西澤傻傻地循著她手指方向望去,天上幾縷流雲飄蕩,湛藍晴空,什麼都沒有。
「你讓我看什麼?」
他茫然回頭,時盞早已跑開十來步,捂著肚子哈哈笑彎了腰,「騙你的啦!你以後少跟我說教,我聽你那老古板的語氣,頭都大三圈了!」
藺西澤不知自己怎麼就老古板了。
眼見時盞要走,他忙問:「二師妹,你要去哪兒?」
時盞朝他扮了個鬼臉,指尖繞著腰帶上流蘇,輕快地甩來甩去,「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
……
藺西澤眼酸起來。
平地生波瀾,他果然找不到她了。
她的悲歡離合,都與他不相關。
是他自己辜負了年少時的光陰歲月,落得今日下場,後悔有怨,也只能自己一力承擔。
微風將絲絲細雨拂上藺西澤的面頰,帶來沁骨的涼意。
他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正準備回屋添兩件,忽聽宗門外有人尖聲尖氣地叫囂:「時盞人在哪裡!給我滾出來受死!」
一句話含著出竅期修士兇悍威壓,青劍宗兩扇玄鐵大門直接被氣浪掀飛,鎏金牌匾摔在台階上,斷為兩截。
紛紛細雨中,一行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個個襟上別菱花,皆來自南宮家。
為首白面朱唇的男子修為深不可測,穿一襲暗紋粉衫,頭戴逍遙巾。
他在紫霄殿前站定,蘭花指一捋胸前的一絲長發,冷睨道:「青劍宗真是狗膽包天!派你們去隰海做前哨,竟敢臨陣逃脫?還將林老祖放在眼裡嗎?將我們南宮家放在眼裡嗎?」
徐媛等人聽到動靜,紛紛從紫霄殿里跑出來,緊張道:「大師兄?怎麼回事?」
藺西澤愣了一下,示意徐媛等人別插嘴。
他推著輪椅上前,抱拳相迎,「原來是南宮前輩大駕光臨。」視線落在被震飛的大門匾額上,不敢怪罪,還好言解釋,「南宮前輩誤會了,並非青劍宗弟子臨陣逃脫,而是我等當時被魔宮毒姥所俘,九死一生逃了出來。在下身受重傷,不得已回來修養。南宮前輩若不信,大可去問荒神派、玄雷舵的道友,他們當時與青劍宗弟子一併被俘,可以證實在下所言非虛。」
南宮良挑著眉梢打量藺西澤。
毫無修為的病秧子,豈不是任他搓圓捏扁?
再說了,南宮良才不會管他怎麼解釋,南宮良只是閑得無聊,想找個由頭來發泄連日積攢的怒火而已。
南宮良冷哼:「毒姥乃分神期修士,憑你們幾個,怎麼可能從她手上逃出來?」
藺西澤素來不擅說謊,他陷入緘默。
南宮良眯了眯眼睛,一針見血道:「時盞把你們救出來的吧?」
面對出竅期的頂尖高手,藺西澤無法隱瞞。他輕一頷首:「承蒙時盞……時道友不計前嫌,施以援手。」
「施以援手?」南宮良嗤笑起來,「魔宮妖女此前便是青劍宗的弟子,你與她同門,想必關係匪淺。她將你們從無念宮放出,難道就沒要挾許諾?正值伐魔關鍵時期,怎知你們沒被妖女策反倒戈,給魔道通風報信?」
藺西澤沉下臉,咳嗽道:「南宮前輩多慮了,青劍宗一心向正。再者,即便魔宮想反插探子,也不會找青劍宗這等微末之流。」
南宮良一眼掃去,修為最高的只有一個金丹女修。
藺西澤雖然根骨天賦絕佳,但金丹已碎,路都走不得,廢物一個。
南宮良平時根本不會多看一眼這些人,但他心眼窄小錙銖必較,在時盞那裡受了氣,勢必要想法子討回來。時盞成了魔宮聖女,面對被俘的青劍宗弟子卻還顧念舊情。他若將這些人殺了,他定能重重扇她一個耳光,讓她知道得罪他南宮良是個什麼下場!
南宮良根本不怕惹怒時盞。
他站在時盞的視角,感覺時盞不會在意小小青劍宗。且她與自己修為相當,南宮家還有無數護院高手,就算她想報仇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他只需隨便找個借口發難。
但是,面前坐在輪椅上的藺西澤太討厭了。
南宮良不管找什麼由頭,他都溫溫和和的化解,謙遜有禮,讓人拿捏不到任何錯處。
南宮家是正道,正道可不能像魔道一樣師出無名,濫殺無辜。
南宮良愈發煩躁。
他餘光一瞄旁邊的女修,眼珠轉了轉,冷著臉說:「你好大膽子,竟然一直盯著我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