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報仇!
南宮軒眼皮子直跳。
他心說但願如此,南宮良驀地臉色大變。
南宮軒:「怎麼了?」
「不好!護宅陣被人破了!」
南宮先祖傳下的大陣,維護世家千年安穩,誰敢強闖?
南宮良撇下南宮軒,匆匆趕去。
入目一片殘垣斷壁。
南宮良還未來得及搞明白怎麼回事,就聽一道清麗女聲在背後響起,「呵,可算找到你了。」
南宮良毛骨悚然。
他指尖悄悄一捻銀針,正欲先下手為強,卻發現自己被人神識鎖定,動彈不得。
時盞鞭稍捲住南宮良脖頸,將他拖死狗一樣拖了過來,一腳踩住他胸口,「喀嚓」一聲,踩斷骨頭。
南宮良逆著光,仰視那張高抬下頜的絕色女修,不寒而慄。
他竟然看不透她的修為!
這怎麼可能?
不久前她修為跟自己一個境界,怎麼可能短短光景便突破了分神?這是什麼逆天的修鍊速度?就是喝水也不能增長這麼快啊!
「時盞,你……你什麼意思?」南宮良牙關上下打顫。
時盞透過他那張塗脂抹粉的臉,神思恍惚,「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不等南宮良回答,她又輕笑,「回答再多,你也是死。」
她才不管南宮良怎麼想。
她只想報仇。
南宮良滅她青劍宗滿門,那她就滅南宮家。
就這麼簡單。
南宮良看出她眼中的殺意,在她腳下惶恐驚叫:「來人!快來人!」他捏碎碧落雙英的傳音符,「救我!」
南宮家的十二護院早就被時盞給打趴下了。
這會兒聽見主子求救,誰也不敢上前,直把臉往廢墟里埋。
時盞右掌驀地出現一柄玄鐵大刀。
她問:「哪只手先殺我同門?」
南宮良萬萬沒想到真會惹來殺身之禍,他太低估時盞,以至於此時後悔都來不及。
魔宮妖女,怎會留情?
南宮良面子裡子全都不要了,「時道友,饒命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有動你的青劍宗!我……」
「唰——」
時盞臉色冷厲,手起刀落,直接斬下他左臂膀,鮮血噴涌。
南宮良痛苦地發出一聲慘叫。
「我再問你一次,那隻手挖了他眼?」
南宮良血流如注,痛得面色煞白,「我沒有挖……他自己,他自己挖的……」
時盞眼都不眨直接砍出一刀。
南宮良雙臂盡失。
她繼續問:「哪條腿先邁進青劍宗?」
南宮良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渾身發抖,已然流了一褲襠騷尿。
時盞又是兩刀。
南宮良從激烈掙扎慘叫,軀幹在地上蠕動。時盞摳了南宮良的眼,削了他的耳朵,劓割掉鼻子……還是不解氣!還是不解氣!
虐他再狠,昔日同門也回不來了。
藺西澤被虐殺時,是不是也像南宮良這般,跪地求饒,慘烈哀嚎。那樣溫吞的人,究竟受了多少摧折,究竟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她想都不敢去想。
南宮軒見南宮良神色匆匆,始終不放心,抱著丹爐挪出來看看情白。
亭台樓閣成一片廢墟,又看見一紅衣女修背對著他不停揮刀。
南宮軒下意識喝止:「什麼人竟敢來南宮家放肆!你可知……」
紅衣女修揮刀的動作一停,側過濺了幾滴鮮血的面孔,冷冷斜睨。
——時盞!
南宮軒視線瞟去那堆肉醬殘肢,從染血的華麗服飾辨出南宮良。
他臉色煞白,硬生生弱了語氣,緊張地吞咽口水,「……你可知……今天天氣不錯。」
南宮軒當做沒看見,僵硬地轉身,一溜煙飛奔進祠堂避難,開啟各種陣法,哆哆嗦嗦鑽到神龕下躲了起來。
他抱緊了續命丹爐,膽戰心驚,抖抖簌簌。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的女人都如此恐怖!
時盞提起滴血的大刀,看都不看死無全屍的南宮良。
她說了,南宮家滅青劍宗滿門,她就滅南宮家滿門。
南宮良是第一個。
南宮軒是第二個。
還有南宮家那些族人,她要殺夠十七口陪葬。
他們無辜,青劍宗慘死的同門又有什麼罪?仇恨本就該一筆筆償還,不用多,也不用少,必須對等交換。
時盞前往祠堂,像一尊煞神降世,無人敢攔。
她正欲破開陣法將南宮軒拎出來剁了,天邊兩道青光倏然而至。
「住手——」
碧落雙英擋在南宮祠堂跟前。
兩個手下敗將罷了。
時盞冷聲道:「你二人在浮光界名聲不差,卻為南宮家賣命。是非不分,助紂為虐……該殺!」
「什麼助紂為虐?」落書皺起柳眉,滿臉不高興,「你不知道不要亂說!」
「我不管那些。」時盞不想聽他們跟南宮家的任何過往,她只想殺人。
碧燈見時盞開始運轉靈力,忙告訴她:「時盞,你別衝動!青劍宗沒事,是我妹妹用錦繡織雲卷布置的幻境!」
時盞聞言一怔。
她殺紅的眼神這會兒才落在兩人身上。聲音發顫,「你說什麼?」
落書環抱雙臂,抬下巴冷哼。
碧燈沉聲解釋道:「不錯,南宮良命我們屠盡青劍宗。可我兄妹二人行走江湖,做不出這等喪盡天良的行徑。我們與南宮家定契,不能違抗主子命令,萬般無奈,才使出瞞天過海這一計。」他語氣頓頓,「瞞過了南宮良,沒想到將你也瞞過了。」
錦繡織雲卷包羅陣法千變萬化,的確是件厲害的法寶。
時盞這會兒才慢慢冷靜。
仔細回想,當時的青劍宗是有些古怪,像罩在雲霧煙水裡,朦朧縹緲。她被慘景擾亂心神,不敢細看屍體,無從分辨虛實。
「他們沒事?」
「沒事。」
「……人在何處?」
碧燈頷首:「請隨我來。」
三人御空往巴蜀飛去。
碧落雙英在浮光界是出了名的正道修士,時盞卻沒有徹底相信他們的說辭。
當今天下,正道哪有正道的樣子?
她看似心不在焉,實際一直暗暗提防他們出手偷襲。
好在是時盞多慮了。
三人來到距離青劍宗不遠的另一座山頭,落書閉眼掐訣,默念法咒,半炷香后,露出崖壁上一處垂滿藤蔓的山洞。
碧燈走上前,抬手輕叩山洞外的岩石,「荀小友。」
山洞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碧燈前輩!南宮良已經走了?」徐媛當先從洞中彎腰鑽出,伸手拔頭上沾的草屑。
碧燈道:「南宮良死了。」他一指旁邊的紅衣女修,「她殺的。」
徐媛似不可置信,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抱住時盞,悲喜交加嚎啕大哭:「二師姐!二師姐你終於來了!你聽到我給你的傳音了嗎?」
時盞一時回不過神。
她僵硬地拍了拍徐媛的背,「聽到了。」
徐媛擦著眼淚,擔憂道:「你把南宮良那個陰陽人殺了,會不會惹禍上身?南宮世家聽說有好多高手……」
「沒事,全被我打趴了。」
昔日同門陸陸續續從山洞裡出來,個個灰頭土臉。
他們看到時盞,此起彼伏地喊:「二師姐」,「二師姐你回來了」,「見過二師姐」……
時盞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此前是噩夢?眼下也是夢?
直到聽見徐媛爽朗的笑聲,時盞才確定青劍宗沒有事。
像如釋重負,又像是劫後餘生。
沒事就好.........
她對青劍宗感情複雜,比起被屠殺,她更希望是虛驚一場。
時盞鬆了口氣。
木輪碾過碎石轆轆。
時盞循聲望去,但見十九師弟推著輪椅出現在洞口。
輪椅上坐著的白衣男修,雙眼蒙著三指寬淺灰錦帶,只露出高挺鼻樑和蒼白薄唇。他身體太單薄孱弱,山風一吹,衣袂翻飛,顯得空空蕩蕩。
時盞又想起浸泡在陶瓮中的他。
那臉上流下的兩行血淚,竟是真的?
藺西澤看不見。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他朝某個方向抱拳,微微含笑,懇切道:「碧燈前輩,落書前輩。青劍宗能死裡逃生,多虧二位仗義相助!前輩高義,藺西澤感激不盡。日後若有差遣,在所不辭。」
碧燈回揖,「舉手之勞,荀小友言重了。」
藺西澤金丹未碎時,稱得上浮光界青年才俊。碧燈落書見他挖出自己雙眼以維護宗門,實在於心不忍。
落書瞟向時盞,話中有話:「我們既稱碧落雙英,豈能辜負俠義之名!免得有人說我兄妹倆是非不分,助紂為虐。」
時盞知她在揶揄自己。
碧落雙英救下青劍宗,她未能勘破幻陣以至於產生誤會。時盞當即彎腰致歉:「是我口不擇言,還望二位道友見諒。」
藺西澤聽見熟悉的音色,驀地一愣。
他下意識低頭,抬起骨骼消瘦的手,想遮住纏繞錦帶的眼眶。
落書不理時盞。還是碧燈站出來客套道:「時道友快人快語,我們不會放在心上。如今青劍宗安然交還,我們也算功德圓滿了。」他抱了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會。」
時盞輕輕點頭:「再會。」
辭別碧落雙英,時盞才仔細打量他們。
除了徐媛修為金丹最高,其他人全都在築基練氣徘徊。
還有一個坐輪椅的瞎子。
時盞搞不懂了,怎麼沈梟離開青劍宗,這一個個的全都落魄成這副樣子。
她視線掃過藺西澤覆在眼上的錦帶,聲音淡淡,「你眼睛怎麼回事?」
藺西澤看不見她的樣子,也分辨不出她的語氣是關心還是隨便問問。
他溫聲道:「南宮良讓我賠罪。」
「不是的!」徐媛站出來解釋,「是南宮良故意找麻煩,要挖我眼睛。大師兄不願我受傷,他便挖出自己的眼,希望讓南宮良網開一面。」
時盞無名火起,忍不住責罵:「笨死了!南宮良是個什麼狗東西你看不出來?你把心肝脾肺腎都掏給他,他只會越得意越高興!」
時盞不後悔殺了南宮良。
今次假設碧落雙英不在,青劍宗難逃滅門的命運。
藺西澤慚愧低頭,「……是我不好。」
當時那種情白,他還能怎麼辦呢?
青劍宗無依無靠。
藺西澤早就勸說過門下弟子,希望他們改投別的門派,但徐媛十九等人都對青劍宗有感情不願離開。
這些年大家龜縮在巴蜀,老老實實種植靈果勉強度日。藺西澤三令五申,門下弟子不能惹事,在外行走必須低調。可沒想到,終究躲不過災禍。
他想過痛痛快快一死了之。
但徐媛太跳脫,十九不穩重,其他師弟師妹年歲尚小。藺西澤怕他們惹事,怕他們受傷,怕這怕那……死了都有操不完的心。
耳畔聽著時盞的責罵,藺西澤極其愧疚和自責,以及為自己的無能而難堪。
他這才明白,原來人失去眼珠子,還是可以流淚。
淚水洇濕錦帶,濕潤處變深了顏色,鼻尖發酸而泛紅。
時盞頓時沒了言語。
怎麼一句話就把他給罵哭了啊!
她也沒說得太難聽吧?
時盞心頭堵著一團濁氣,亂七八糟的情緒糅合說不上來究竟何種滋味。她乾脆不看藺西澤,「徐媛,這十年青劍宗到底怎麼回事,你仔細給我說說。」
徐媛一喜,正準備大吐苦水,就聽藺西澤咬重語氣,「徐媛,你好好說話,知道嗎?」
徐媛:「……」
原來沈梟離開青劍宗時,收颳走所有財產,破壞了青劍宗的靈氣,令青劍宗不利修鍊。所以這十年來,門下弟子沒什麼長進。
時盞思忖道:「這個好辦,屆時我來布置幾個聚靈陣,改一改青劍宗的風水。」
眾弟子望向她仰慕又欽佩。
二師姐有大造化,隨便布陣就能改換一派風水,乃浮光界首屈一指的陣法宗師。
徐媛好幾次想將藺西澤的事告訴時盞,但礙於藺西澤在場,她不敢說。而時盞對藺西澤的傷勢漠不關心,沒有主動問過一句。
徐媛瞅在眼裡,都快急死了。
一行人陪著時盞在宗門裡觀賞靈植,時盞卻好像心神不定。
十九抱著他的寶貝花盆,說:「二師姐,前面就是時長老和玉長老的墳冢,你過去祭拜一下嗎?」
「當然去。」時盞微笑。
徐媛眼珠一轉,忙道:「二師姐,這些年你不在,長老的墳冢和英堂長明燈都是大師兄在照看。」
時盞幫魔君四處搜刮寶物的時,偷偷過來祭拜了幾回。她父母的墳冢被清掃的一塵不染,石碑乾乾淨淨,連雜草都未生一根。
想到此次,時盞頓住腳,對藺西澤說:「麻煩你了。」
藺西澤愣了愣,趕緊道:「不麻煩,我只是略盡綿力做些分內之事。」
剛說完這句,眾人繞過一排茂密的靈植,便見原本修建樸素的墳冢被人掘開,一片狼藉,只剩大土坑!
玉嬌容和時煥伉儷情深,死後屍骨合葬在畫棺之中。
時盞快步衝上前,土坑裡的畫棺不見了!
她雙眼圓睜,回頭問徐媛等人,「怎麼回事?」
青劍宗弟子全都懵了,面面相覷。
藺西澤聽十九一講,大驚失色。他推著輪椅上前,摸索著冰冷的石碑,慌亂道:「我不久前還來掃過墓,當時都還好好的!」
徐媛猜測:「二師姐,是不是你的仇家啊?」
其他弟子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肯定是仇家!打不過二師姐就用這種下作手段!」
「哪個王八蛋?這麼缺德!」
「第一次聽說尋仇刨人家祖墳的!」
「這也太損了!」
「……」
此時。
隰海無念宮中。
司徒南目光陰沉地盯著兩具骷髏架子,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