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世之罪

再次恢復意識，蘇小江站在一片沙灘上。

頭頂是耀眼的太陽，腳底則是金黃色軟綿綿的沙子，不時有小螃蟹從她腳邊快速穿梭而去。

而蘇小江手裡握著一柄漁叉。

搞了半天，自己前世是漁夫啊？！

蘇小江一個轉身，背後突然出現的一道黑影將她嚇了一跳。

黑袍男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一身漆黑無光的袍子，寬大的兜帽籠罩著整張臉，死氣沉沉，渾身不帶任何生命的氣息。

不等蘇小江發出驚叫，一道詭異卻又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我已經選好了身體，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孩子。」

他明明連嘴都沒張……

更讓蘇小江害怕的是，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像是身處一部電影一樣，一切都在按著特定的劇本上演。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袍男子緩緩走到了自己面前，從他漆黑的寬大袍子中伸出了修長有力手掌，輕輕撫摸在了她的臉上。

蘇小江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提醒著自己：跑，快跑！

黑袍男子發出了一連串沉悶的笑聲，冰冷的指尖從蘇小江的臉頰滑到了額頭，微微使力。

「憑藉著【絲魄】，我會找到你。」

那隻冰冷異常的手緩緩從蘇小江額頭移開，在移開的過程中，男子小指指腹覆上了一層尖銳的冰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一隻魚骨戒指的模樣，在波光粼粼的陽光下閃爍著釉紫色的光芒。

蘇小江額頭一疼，凝神望去，男子尾戒中央出現了一條熒白色的細線，細線的終端……是自己的額頭。

「來吧。」

什麼『來吧』？

蘇小江眼睜睜看著自己舉起了手裡的魚叉，而尖銳的刺尖直指黑袍男子的腹部。

黑袍男子不為所動，甚至攤開了雙臂，靜靜等待。

蘇小江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提醒著黑袍男子：跑，快跑！

下一秒，蘇小江手持魚叉，猛地捅進了黑袍男子體內。

「再見……」

黑袍男子倒下沙灘之上，抽搐幾下，就沒了動靜。

好嘛……自己前世是個殺了人的漁夫。

蘇小江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前世悲劇收場的草草一生了，正準備醒來，餘光卻看到遠處游過來了一條魚。

不對……用「飛」來說會更恰當。

是一條手掌大的小丑魚，懸浮在半空中，就這麼悠哉悠哉在空中「飛」了過來，圍著蘇小江繞了一圈，又「飛」走了。

等等……自己不是在空氣里，自己是在水裡！！！

抬頭看向太陽，蘇小江這才發現端倪——太陽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形狀，而是四處散射的光點，這是因為水的折射導致而成。

自己腳下的沙灘，也不是她理解中的「沙灘」——而是海底的地面。

「什麼情況……」

一切發生得太快，蘇小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幻境分崩離析，蘇小江猛地睜開了眼，驚恐看著離自己之間距離不到一寸的蘇瞳，發現他的手正搭在她的額上，指尖白光閃爍。

蘇瞳也是一驚，指尖剛準備注入蘇小江額間探查的神識消散，欲蓋擬彰地摸了摸蘇小江的頭。

「你在幹嘛？」

「沒……沒什麼啊。」蘇小江笑得勉強，不斷撫摸蘇小江的頭頂，試圖以此掩蓋他的驚慌失措。

蘇小江感覺自己還被噩夢籠罩著，不悅揮開了蘇瞳的手，從太師椅上一躍而起，徑直走向了出口的樓梯。

「你去哪兒？」

「去找龍魄！」

蘇瞳眸子緊縮，手掌一揮，立刻幻化出黑洞，撕裂時空，出現在了蘇小江面前。

「去哪兒找龍魄？」

「去太醫院啊。」

「誰說龍魄在太醫院了？」

「赫連玉兒說的。」

無奈嘆息一聲，蘇瞳拉住了蘇小江的手，語重心長勸道：「我知道你和荒澤山君性命相連，你急於尋找龍魄救他性命。但是龍魄氣息也只存在太醫院一瞬，不一定在太醫院的。」

蘇小江冷不丁被面前突然出現的蘇瞳嚇了一跳：「那我也得去看看啊！指不定還在太醫院呢！」

「龍魄之力，當年數百位祭司都未能將其束縛，你覺得憑你區區凡人之軀，能安然無恙取它性命？」

聽了蘇瞳的話，蘇小江無語凝噎：別說了……傷自尊了。

但蘇小江很快反應過來：「天啟境內如今只有四位祭司。」

「嗯？」

「你說數百位祭司都對抗不了龍魄，區區四個祭司，能贏它么？」

「不能啊。」

……

蘇小江眼角都在抽搐：「正月廿二孤月謹沒有龍魄就死了。」

「以後還會有容器出現的。」

蘇小江咆哮：「我是孤月謹的異鬼，孤月謹死了我也就死了——」

蘇瞳微笑：「我會想辦法解開你們之間的生死契。」

「孤月謹說了，生死契無解。」

「可我是大覡，祭司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

「當真？」

「絕無虛言。」

有蘇瞳這番話，蘇小江心裡懸著的大石頭才總算落了下去，繼而又向塔下走去。

蘇瞳在身後喊：「你還沒說你前世是什麼呢！」

說起這個蘇小江就一肚子惱火，撒氣回了一句：「沒你的強！」

蘇瞳不依不饒，跟了上來，追問道：「到底是什麼？」

「漁夫！」蘇小江停住了下樓的腳步，惡狠狠戳著蘇瞳因為憋笑而顫抖的胸口，「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

蘇小江話音剛落，只覺得腰部一熱，似乎揣了一塊滾燙的煤炭一般。

低頭望去，蘇小江皺眉看著系在腰側的玉佩。玉佩此時正散發著詭異的紅光，其帶有的炙熱溫度甚至透過層層衣料，灼傷了蘇小江的腰腹。

蘇瞳也注意到了蘇小江的異樣，指著她腰側的玉佩，問：「這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孤月謹給我的！」

「他給你你就接著嗎？」

「有錢不要是傻子啊！」

「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啊。」

蘇瞳真恨不得給沒心沒肺的蘇小江一頓收拾。

不斷在心裡念叨蘇小江是自己的親妹妹，蘇瞳深吸一口氣，說：「總之，你別碰這玉佩。」

「這玉佩燙！我要是再不摘下來，都要被它給燙熟了！」蘇小江不為所動，伸手要去把玉佩摘下來。

「別碰！」

蘇瞳來不及阻攔，蘇小江手掌已經觸碰到了玉佩，與此同時，手掌和玉佩接觸的部分飛躥出一團紫電，迅速包繞在蘇小江周圍。

密集而銳利的紫色電流圍繞在蘇小江身邊，看起來彷彿深海里一團不斷游躥的紫魚，發出密密麻麻的閃光，似乎可以把任何靠近他們的東西瞬間切成碎片。

饒是能輕鬆撕破時空的蘇瞳，看到這樣的東西也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炎華玉……」

片刻之後，蘇瞳孤身一人站在占星塔空曠的大殿里，灰色的身影似乎能融進周圍無盡的孤寂當中。

而原本蘇小江站著的地面，只留下了一道閃爍著紫電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