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7—出嫁了—卷6深宮空長嘆
沒有迎親的隊伍，沒有歡奏的喜樂，甚至於就連她出宮的時候都被規定在無人的深夜。
這是皇太后的要求，這種上不得檯面之事，不僅要一切從簡，更是要做到越少人知越好。
看著這一生只有一次的婚事被.操辦的如此隨意，達菲不由得有些許落寞，但只要一想到往後餘生能伴心上人之左右，便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而此時，在東宮內，唯有幾名同她交好的小宮女來為她送上祝福，其餘人等，皆是對她視而不見，畢竟她們對於達菲能成為三皇子侍妾一事都覺得不滿。
「達菲姐，往後你若是想我們了，一定要常回來看看吶！」
「是啊是啊，你可莫要忘了我們大家。」
看著面前幾個哭鼻子的小丫頭，達菲溫而一笑，伸出手來輕輕颳了刮她們的鼻子。
「你們放心吧，我定是常回來，畢竟留公主一人在這東宮之中，我也不放心，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定要好生照料好公主。」
說到此處，她長嘆了聲氣，眼角有些濕潤，雖說之前她和朝榆鬧了些不愉快，但說到底，她仍是自己在這異國他鄉唯一的依靠，是她情同手足的姐妹。
而這時，她話音剛落，半掩的門便被推開了，隨之而來的，正是朝榆。
「太子妃。」眾宮女見了，連忙朝她行禮。
「你們先行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同達菲說。」她吩咐道。
「是。」
宮女們接連離場，將門緩緩合住，此刻的屋中，又只剩下她和達菲了。
「公主……」
見坐在銅鏡前梳妝的達菲要起身朝自己行禮，朝榆緊忙幾步過去：「達菲，不必行禮，你坐著便是，我今日來，便是想向從前那樣，為你梳妝。」她邊說，邊拿起鏡前的雕花木梳，可卻被達菲止住，「公主，這怎麼能行，我不過是一個下人，怎有你為我梳妝的道理。」
「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吧？又叫我公主，我都說了，你們之間便和從前一樣，沒有什麼奴與主，更無地位之分，你就當是我這個做妹妹的，來為你這個姐姐出嫁送行。」
朝榆的一番話，牽引出了她們之間那些美好的回憶，那時的她們，只不過是兀野王朝中最為普通的小婢女，互相以姐妹相稱，日復一日地勞作著。
那樣的日子雖然疲累，但卻也最為快樂。
達菲點了點頭，默許了，隨之朝榆便為她梳妝起來，就如同往常她為自己梳妝一般。
她只是一個地位微不足道的宮女，又僅為一個侍妾，按照西嶽的律法，是不允著喜袍的，所以這身上，只得穿一襲比往日貴麗些的艷服，但就算沒有喜袍的加襯，她也心覺滿足。
「好了，達菲你看，我的手藝可還不錯？」一陣忙活后，朝榆為她梳妝完畢。
聞聲，女子緩緩抬眸凝視起那銅鏡中的自己，而這也是她頭一次知道，原來一向相貌平平的自己，也會擁有如此的美麗。
挽青絲，雙環結，眸含春水清流盼；點絳唇，金步搖，嬌媚無骨入三分。
「不愧是我們達菲，宛若九天玄女下凡了。」朝榆湊過頭去，看著鏡中的她笑言，女子聽罷，害羞地紅了臉，「阿榆，你可就別拿我逗笑了。」
「我這說的呀，可句句屬實，都是真心話，不過嘛，好像還差點什麼。」朝榆扶著下巴一陣思索，猛然想到，「我知道差什麼了，達菲你在此等我一會，我回屋中一趟。」
這傢伙風風火火的性子還是沒能改掉，這話才說罷，便小跑著出去了，而沒一會，她便端著一盒首飾進來了。
朝榆將其放在桌上打開，只見其中是各式各樣華麗的飾品，可這些個寶貝，從未見她佩戴過。
往日的她，時常是僅配一根琉璃簪，不似那後宮嬪妃，恨不得將首飾盒中所有的金釵銀簪、瑪瑙晶鑽裝點在頭上。
她向來樸素大方。
「阿榆，你這是……」達菲看著正在首飾盒中翻找的朝榆不解而問，可她卻未記著回答，直至尋到她心中之物，「終於找到啦！」
她咧開了笑，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個小木盒，將其打開，只見裡面所盛放的，竟是一顆以上好的夜明珠所製成的發簪。
而此物，達菲也有所印象：「阿榆，這不是你的阿母留給你的東西嗎……你怎麼？」
「哎呀，沒關係啦，反正我也用不到，再說了，美麗的東西就應配上美麗的人。」
朝榆為她配上了這根上好的發簪，凝視著銅鏡中的美嬌娘，心中感嘆萬千。
自從她的阿母病逝后，達菲和她的祖母便是她於這人世間唯一的牽挂，如今她要出嫁了，可自己卻不能為她爭取到一個像樣的婚禮，甚至於都不能令她披上鳳冠霞帔風光出嫁。
為此，朝榆一直都暗自怪罪於自己的無能，如今能贈給達菲的，唯有這顆夜明珠。
這是她阿母的遺物，是她那負心的阿爹贈與她的定情物，亦是她阿母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可就算如此，朝榆還是毅然決然地將其贈與了達菲。
「不行，阿榆，這夜明珠實在是太過於貴重了，再說，這是你阿母留給你的唯一的東西，我不能要。」
達菲剛打算將頭上的發簪摘下時，卻被朝榆止住：「達菲，如今你出嫁，我也沒什麼能給你的，這根發簪你就收著吧。」
最終她禁不住朝榆的百番相勸，只得接受下了這貴重的禮物。
那夜，她二人相擁了許久，一切盡在不言中，直至門外清月宮中的太監催促，達菲才出了門。
她獨自一人踏上了這條路，身旁沒有半個伺候的人，更別提喜娘了，唯有一輛馬車，和一位引路的太監。
看著達菲逐漸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朝榆也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淚，奪目而出。
而此時，與暗淡的轉角之處，有一人一直目送著達菲的離去，他的身子微顫，眼中似有不忍的淚，可嘴角卻是揚起了笑。
直待佳人遠去，消失在了迷茫的月色之中，他才潛著月色離去。
「達菲，你一定一定會幸福的。」小蒲子低聲自語著，眼中情緒萬千。
可這一切，似乎已下定了結局，自從那夜她鬼迷心竅地獻出了自己時起，她與棋雲之間的情感，便已成畸形生長的枝藤延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