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5—麝香—卷6深宮空長嘆
朝榆才說罷,便匆匆起身來到銅鏡旁一頓翻尋,總算是找到了當時製作的余料。
見此,還未等她將盛有餘料的盒子端過來,如風般的男人便大步邁進,只一揚手便將東西打落。
而那一團熟悉的球狀絨毛亦是從藥草香葉間滾落出來,滑至他的腳邊。
這東西,就在不久之前他剛剛見過——這是麝香。
「事到如今,證據在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他拿起麝香,厲聲逼問著跟前人,而朝榆卻徹底懵了神。
「不!這絕對是有人想陷害於我,這麝香不是我的!你好好想想,若真是我放的麝香,我又怎會親自揭穿自己?將它呈在你的眼前呢?」
她努力地為自己辯解著,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此時的斯瀝已是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去,哪怕這麝香一事疑點重重,他也直截了當地去默認了兇手便是他的皇后。
「別以為朕會上了你的當,你的伎倆我還不清楚嗎?你特意將麝香留下,又讓朕親眼看見,以此來反正證明自己清白,可朕不會再愚蠢一次了!」
斯瀝已是接近癲狂,偏執地堅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給朝榆留半分解釋的機會,直接喊來了侍衛。
「來人!將這個毒婦給朕帶進宗人府!」
帝命眾人不敢反抗,只得按照他的意思圍進屋來,而朝榆見了,心徹底寒透。
看來,從始至終他都未把她放在心上過。
「斯瀝,我只要你一句話,你信,還是不信我。」
「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讓朕去相信你嗎?」斯瀝冷笑一聲,怒吼道,「你們還愣著做甚!還不快將她帶至宗人府!」
聞聲,侍衛們不得以邁向前,動起身來,可卻被朝餘一聲呵住:「不必你們動手,在這皇城中這些日子,我也知道宗人府的路該往哪兒走!」
她表現出的冷靜與從容,卻令斯瀝極為不滿,剛想發話時,小蒲子忽而跑了進來,跪在地上,為朝榆求饒。
「這萬萬不可啊陛下,皇後娘娘心純善良,怎麼可能會做出謀害皇嗣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來呢!」
「小蒲子啊小蒲子,你在這深宮多年,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你怎會不明白?」
如今司斯瀝這副模樣,換做任何人都不敢挑戰龍威,但小蒲子卻壯著膽子反駁了他。
「可……可皇後娘娘她是被人陷害的呀!」
「這宮中誰人會陷害她?」
「是……」他幾乎想都沒想便接了話,可就在啟了唇后,又沉默了下去,緊抿住了雙唇,似在心間做著極大的掙扎。
而這時,朝榆發了話:「小蒲子,你的好意,我不會忘,但事到如今,我們的國君大人已是篤定那麝香便是我放的,就算有一千一萬個證據擺在面前,他也不會相信我的。」
說罷,她便主動往外而去,可在路過男人身旁時,眼神忽而一抬,與他四目相對。
那是斯瀝從未見過的眼神,一雙仍是美麗的琥珀色秋瞳間漾滿了漣漪,是悲,是泣,更多的是失望。
這個與他拜堂成親的女人,終是被他親手送進了宗人府中。
但所幸小蒲子即使叫來了庄儀太皇太后,就算此刻已不再掌權,但當著那麼多皇親國戚的面,斯瀝不得不敬他幾分。
更何況,朝榆是兀野的公主,倘若他真敢處置於她,那保不準又會惹來兩國的紛爭。
最終,斯瀝讓了步,將朝榆放了出來,可她的臉上卻無半絲安慰。
而在朝榆被放出的當晚,小蒲子便悄悄來到了清月宮中,尋一位故人。
「蒲公公,真是好些日子沒見你了,今日怎會想著到清月宮來?」見了這曾經同處的人,達菲連忙以笑相迎,扶起茶壺來便要為來者倒茶。
見狀,小蒲子緊忙制止:「這可是不得!奴才怎能讓夫人您親自倒茶!」
「蒲公公這話可就見外了,在這皇城之中,恐怕就只有你會真心看得起我了。」女人淡笑著,眉眼彎彎,「當初我在東宮時,蒲公公待我的好,達菲都記在心裡頭,所以呀,和我之間,可別如此見外。」
達菲的這番話若是放在之前,小蒲子的心間定是會極為感動,可在昨日親眼目睹了那一切后,他只覺眼前人陌生的可怕,可卻又不敢相信她是幕後真兇,所以才來問個究竟。
「既然夫人還念得舊情,又為何要對皇後娘娘恩將仇報?!」
小蒲子那質問的聲音才響起,便令女子微顫了顫端茶的手,不過很快便被她隱藏起,偽裝出不知所然的模樣。
「蒲公公,你這是在說些什麼呀?什麼恩將仇報?」
「達菲,事到如今,你就別再一錯再錯下去了,昨日你在皇後娘娘寢宮中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他不再對她用敬語,而是向往常一樣喚她的名字,希望能令她迷途知返,及時收手。
達菲聽罷,並未過於詫異,而是輕笑一聲,眼角眉梢處掛起冰冷之意。
「原來蒲公公都知道了,那我也便不隱瞞了,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發現的?」她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可卻不知,漏洞百出。
「昨日我看到你偷偷摸摸從後門而進,便跟了上去,見你進了皇後娘娘的寢宮,久久才出來,可那時娘娘明明去了太醫所,不在宮內,且在你出來后,我便跟了上去,但見你行色匆匆,且留下一股奇特的香,那時我只覺奇怪……並未多想……直至」
話到此處,小蒲子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不敢置信地盯著跟前的這個無比陌生的女人。
他一字一句頓道:「直至今午,我才知道,原來那股奇香是麝香,而這一切……都是你暗地裡栽贓陷害於皇後娘娘的,可她待你如此之好,視你為親姐妹,可你怎能這樣對她……」
面對跟前人的痛斥,女人非但沒有半分的內疚悔意,反倒一直以盈盈的笑臉相望,令人感覺無盡的恐怖。
良久過後,達菲才有了動靜,揮動起雙手,似那聽戲的觀者,拍響了巴掌。
「不愧是蒲公公,凡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可你既是猜出是我暗中搞的鬼,又為何要瞞騙著你的主子?選擇包庇我呢?莫非……」達菲輕笑著,向前一湊,低語一句。
「莫非在蒲公公心裡,達菲佔據了如此之大的地位?竟能讓你為我瞞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