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7—棄河—卷6深宮空長嘆
小蒲子被棋雲送進了慎刑司之中等待發落,他犯了此等大罪,哪怕斯瀝身為當朝國君,也護不了他。
因為他身為兄長,必須要給自己的弟弟一個交代。
而身處牢獄中的小蒲子也明白這些道理,所以哪怕他受盡了獄官的鞭打辱罵,也毫不抱怨於斯瀝的見死不救。
但斯瀝在暗中其實也默默助了他許多。
按照西嶽國律,犯此等大罪本是應實車裂之罰的,但他卻僅是判處了小蒲子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在回京,這亦然是十分仁德了。
當然其中不乏棋雲的寬恕,他若是不鬆口,是不可能留下小蒲子這一條小命的。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寬容,則是因為他深知小蒲子是被冤枉的,這一切都是他身邊這隻毒蠍自導自演的戲碼。
棋雲雖不知為何她要如此陷害與她無冤無仇的小太監,可當時那麼多人在場,為了自己的尊嚴,他不得不採取措施。
在事後,他也曾警告過達菲,責命她不得再耍這些手段,他本以為她會就此收手,可誰知,她竟是要趕盡殺絕。
那是一個雨天,纏綿的雨下了整夜,天還未亮,便有一輛馬車從皇城中緩緩而出,車軲轆碾過這片小蒲子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四射濺落一片泥花。
斯瀝為給眾人一個交代,明面上宣稱已處決了小蒲子,暗地裡卻派出馬車將他送往西嶽的邊疆。
雖說永世不得再返,斷了這份主僕關係,但他打心底里卻是對小蒲子極為不舍的。
而他也明白,小蒲子絕不會是做出此等卑劣之事的人,他定是有什麼不得以的苦衷才承認了這一切。
可這事實的真相,終將石沉大海,永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因為就在馬車才出了皇城后不久,一名尾隨其後的黑影殺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去了小蒲子年僅十八的生命,以及那名無辜的馬車夫。
待取了他們的性命后,殺手便速速離了場,前趕去那座皇城中復命。
「事情可都辦妥了?」側躺在貴妃椅上的女人眼帶幾分倦意,似是還未從困意中醒來。
而許是因為手中沾染了太多的人命,導致他已是視如草芥,殘忍殺害了無辜之人非凡心中沒半分愧意,反倒還帶幾分炫耀色彩。
「夫人交代的事,小的自是妥善處理,更何況,取一區區太監的命,並不是什麼難事。」一身黑袍的男人笑笑。
聞聲,達菲站起了身,勾起半側嘴角,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銅鏡之處,只見她從櫃中拿出了一包沉甸甸的包袱,而包袱中皆是昂貴的金銀珠寶。
這些東西,足夠跟前男人無憂無慮過完下半輩子,且一生不愁吃穿,驕奢淫逸。
這都是達菲當上棋雲侍妾后所得的,雖說棋雲不愛她,但許是內心的愧意,他總是會是不是地便派人為她送來各類綾羅綢緞與珠寶。
他能給她的,也僅是這些虛無的東西了。
可達菲想要的分明不是這些東西,她想要的莫過於是棋雲的愛,以及能夠為自己停留住的目光。
所以每當看到這些寶物,她的心中便愈加氣憤,但她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些曾令她厭惡的東西反是成為她助她之物。
她用這些錢,買通了宮中的一名武功了得的侍衛,在小蒲子離宮之日,拿下了他的性命,令他永生閉上了嘴。
「拿去。」
達菲漫不經心地將那袋包袱扔向男子的方向,眼見就快落地,身手敏捷的男人一個側翻上前便將其穩噹噹地接住。
他滿意地裂開嘴角,下意識地掂了掂分量,見狀,女人微抿了唇,似有幾分不悅。
「之前答允你的,一分不少,不必擔心。」
「是,是是,多謝夫人!」男人察覺出跟前人的情緒,急忙雙手拱起,道著謝意。
「不必謝,這都是你應得的,沒什麼事了,你便快離開吧,莫要被人發現了。」達菲漫步至椅上坐下,抬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隨即補充道,「對了,關於此事……」
「夫人請放心,此事小人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人很是機靈,還未等女人說完,他便先行做下了擔保。
聽罷,達菲漠然點頭,隨看著男子潛走,在沒了身影后,她才勾勒起一側嘴角,可這抹笑意中卻竟顯詭異。
「發財了發財了!」
才出了達菲的寢宮,迫不及待的男人便尋了個隱秘角落,將那袋沉甸甸的包袱打開,看著閃爍著各色光芒的金銀珠寶,他的眼都快看花,嘴角都笑到了耳根。
「這些珠寶,夠老子下半輩子的吃喝了,誰還會在這破地方當奴僕,看著那些個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的臉色過日子!有了你們,老子不就不愁往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開心的過了頭的男人將銀子捧在手中,湊過嘴去猛親了幾口,可前一秒還在大笑的男人,后一秒突然變了臉色,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來。
「這……這……這是怎麼……怎麼回事……」他極為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還來不及得出個所以然來,便徹底黑了眼,沒了意識。
可諷刺的是,就算至死,他的手中還死死握著那些銀子。
他絕對想不到,害死他的並非他物,就是這些令他迷失了善的金錢慾望。
「呵,真是有夠愚蠢,我連小蒲子都不會放過,還會放過你?」
尾隨其來的達菲在暗處親眼目睹了殺手侍衛的死亡后,才顯出了身影,踱步來到他的屍首面前。
她蹲下身去,拿出攜帶的防護手套帶上,隨即將那些被男人死握住的銀子抽出,表情逐漸地猙獰:「我看這些錢,你是有命拿,沒命享!你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我在這些東西上面塗抹了毒藥吧!」她自語著。
隨後,待將東西都裝入包袱中,繫上一個死扣后,達菲便將其一把扔進一旁的河池中,就像那次,將朝榆贈予她的夜明珠投入池中一樣的果斷決絕。
只不過那一次被她扔掉的是善良,而這一次——則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