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後教妻
溫閣老不知道的是,寧閣老回去后就把幾個兒子召到了書房,待人一到,他便狠狠拍著案幾說道:「溫家那個老匹夫,慣會裝模作樣的,這回我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爹,你何必跟她置氣?」寧大老爺淡淡的蹙著眉毛,勸著他:「溫閣老一慣如此,你又不是不知,同他置氣傷了身子不得不償失?」
寧閣老哪能不知道,他只是不喜歡溫閣老那個老傢伙回回都故作雲淡風輕,顯示自己大度容忍一般,襯得他倒是小氣性子。
若真是大度,那有本事別支持二皇子試試?
回來發了一通邪火,寧閣老心裡頭的氣兒倒是順了很多,這才有了幾分心思同他說起了別的:「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
「府醫說一切都好。」老來得子,寧大老爺那是春風滿臉,打從蘭姨娘懷孕后,他便又如同往昔一般把人寵愛起來,原來的鳶姨娘等人鬧了幾回一點便宜都沒沾上。
寧閣老點點頭:「那便好,不過你也得注意一點,後院的妻妾總歸是要分清楚的,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你再喜歡那也越不過嫡妻去,莫要傷了嫡妻的顏面才是。」知道當著幾位弟弟的面被教訓不好,老爺子也不針對大老爺一個,眼一掃,朝其他人也問道:「你們都聽清楚了嗎,若是府上再有寵妾壓著嫡妻的事兒莫怪我不給你們臉面。」
「爹放心,我們省得。」幾個爺只得順著給他保證起來,事實上有了大哥那一出后,幾個寧家大爺們早就收斂起來了。
寧大老爺只覺得臉頰有些火辣辣的燒著。
老爺子滿意了,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叮囑起來:「雖說讓你們給嫡妻臉面,但你們身為大老爺們,人前教子人後教妻想必就不用我說了吧,這府上內務如今是你們侄媳婦管著,老頭子我覺得她做事兒我放心,你們回去好生管著自家媳婦,莫要什麼都插一手,仗著長輩的面子干預這干預那,你們娘就算了,老糊塗了,下頭的媳婦兒可還沒老呢,你說是吧老三?」
寧三爺突然被點了名,身子一顫,他常年遊走花叢,對老爺子向來是敬畏,聞言只狠狠點著頭:「是是是,爹說得對,兒子回去就說她。」
秦氏為何出這個頭,寧三爺是心知肚明,但如今所有人都指責起了他們一房,他也不得不認下這個錯,於他而言,當然是不得罪左相更好,他都一把年紀了,還在衙門裡混個六品官,連侄兒都是從五品了,實在是面兒上不好看。
寧老爺子就擺了擺手:「沒事了都退下吧。」
「是。」底下幾個兒子正要離去,卻又被寧老爺子喊住了,見他們十分疑惑,又道:「原不該提早說出來的,但我想了想還是得告訴你們一聲兒,老三老四,兵部和戶部如今有兩個位置,我想使使勁推你們上去,你們是怎麼想的?」
寧三爺和寧四爺被這狂喜給我砸中,哪裡敢有想法,只知道使勁點著頭:「都聽爹的,我們兄弟沒意見。」
寧三爺更是想到,若是他爹早知道要推他上位,那他還讓媳婦去鑽營做啥,怕個葉家做啥?
「不知這位置是甚?」好一會兒,狂喜過後,寧四爺才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寧老爺子也沒斥責他,反正如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當即就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一個中司侍郎,一個少卿,如今任職的這二人一個年邁告了休,一個被摻,約是要被貶斥,如今恰好空了出來,不過盯著這兩個位置的想必不止我。」
在他心裡,這幾個都是他兒子,本沒有捧誰踩誰的道理,不過是老三老四前些年被他放下去鍛煉鍛煉罷了,那會兒五皇子還小,寧家用不著滿門的榮耀高官,如今眼瞅著一日一日的在變天,也斷然不能委屈了他們才是,他寧家的兒郎不能委屈了去,而五皇子那頭也需要添些助力了。
寧三爺聞言笑嘻嘻的拍著老爺子馬屁:「爹如此說定然是有把握的。」這可是兩個四品官呢,往前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統管吏部的尚書是左相一脈的人,但寧閣老在朝幾十載,人脈自是通天,他若是有心安插兩個位置,自然有的是辦法,早些年寧三爺和寧四爺還曾心裡有幾分抱怨,覺得老爺子重嫡輕庶,不肯抬舉抬舉他們,這會兒聽老爺子一五一十的給他們說著,心裡頭不禁愧疚不已。
果然薑是老的辣,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何時該做何時不該做心裡都門清著。
見他們臉上這番做派,老爺子沒好氣的擺擺手:「走吧,都回各房去吧,只記得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不許宣揚,自己憋在心裡就行。」
「是是是,爹我們這就告退。」這一次從書房出來,除了寧大爺外,三爺、四爺腳步都輕快起來,寧二爺臉色有些沉,先前聽見老爺子給老三老四爭了位置,他原本就想給自己也提一提的,這些年來他不也一直待在四品官位置上嗎,如今連老三老四都趕上來了,怎麼的也該有他的份不是?
只是老爺子沒提,顯然是沒這個打算,寧二爺只得憋著氣跟著出了門,見老三老四輕快的走了,忙叫住正要回大房的大老爺:「大哥,你等等。」
寧大爺回頭,道:「怎的了?」
寧二爺上前幾步,走在他身側,眼珠子四處轉了轉,這才壓著聲音跟他說了起來:「大哥,你我可是親兄弟,眼見老三老四都要陞官了,我還熬著,爹也太偏心了吧?」
「慎言。」寧大爺蹙著眉頭,呵斥了他一句:「連爹的小話你都敢說了?老三老四有這個機遇是好事兒,你跟著添什麼亂?」
寧二爺頓時不滿意了:「大哥你這是說的何話,什麼叫我添亂,我添亂了嗎,你可是我親大哥,難不成你還能跟老三老四親近?他們熬了這麼多年我不也熬了這麼多年嗎,怎的爹就只顧著他們沒想到我?」
見他越說越不著調,寧大爺也沒個好氣起來:「你好意思說,老三老四一直在六品官上混著,你好歹是四品官,怎麼就委屈你了呢?」
「你還是從一品的大員呢。」寧二爺嘟囔道,隨即又討好的同他說道:「大哥,爹最是看重你,你也同爹說說,讓他給我尋摸尋摸給位置,行嗎?」
寧大爺當然不願意,只是又懶得為了這幾句話的事兒跟同胞弟弟鬧得不和,只得應了下來:「既然如此,那我便同爹說說,但爹能不能聽我可就不管了。」
「大哥,我的好大哥,你放心,只要你跟爹好生說,他一定聽的。」寧二爺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半點都沒有考慮到若是不成又該怎麼辦,反而越發把陞官的事兒壓在了寧大爺身上,讓他跟老爺子多說說好話,沒準老爺子就應了呢。
兄弟兩個分開后,寧大爺正走在回大房的路上,就見寧衡從那拐角門走了進來,臉頰還微微有些紅潤,後頭跟著寧全兒,老遠就能聞到他身上沾染上的一股子酒氣,一下就把他方才險些對著寧二爺憋著的火氣給勾了出來,冷著臉發問:「都在朝堂上任職了怎的還跟以前一樣整日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了?」
寧衡打了個嗝,給他施了禮,這才淺笑著回道:「同工部的同僚們多喝了幾杯,我的酒量爹是知道的,倒是沾了不少他們的酒味兒。」
聽說他不是出去鬼混,寧大爺這才臉色好轉,只是話已經出了口收不回來,便掩飾的叮囑了兩句:「你有分寸是好的,跟同僚也要打好關係才是,如今你媳婦懷著孩子,又要忙著掌家,你也得多體諒她才是。」
「我知道了。」寧衡微微額首,等寧大爺從他身前走過後,這才旋身在後跟著回了鶯歌院。
豎日,就聽聞三夫人秦氏被三老爺責罰,交出了打理三房院子的權利,綠芽繪聲繪色跟她說的時候,月橋還半眯著眼,似醒非醒的,聞言只蠕動了兩下嘴巴,又眯著眼昏昏欲睡起來。
綠芽瞧著只低頭悶笑,手上麻利的給人梳著頭,簡單的插了兩支珠花,等扶著人去了桌上用了飯食,月橋這才清醒了點,四處瞧了瞧,便隨口一問:「小爺去衙門了?」
「是啊。」綠芽又加了句:「天還沒亮就過去了。」
這是說她懶嗎?
月橋撇了撇嘴,沒跟她計較,又想起方才那嗡嗡聲兒,不由問道:「你方才說三夫人如何了?」
說起這個,綠芽一下來了興緻,仔仔細細的把外頭小丫頭們傳的閑話說了一遍:「是三房傳來的消息,說是昨兒個三老爺訓了三夫人一頓,說是三夫人操勞過度如今讓她歇一歇,把三房的內務教給了三少夫人來打理,聽說姨娘們找三老爺鬧了會兒,本來是想從三少夫人手裡把管家權拿走的,不過三老爺沒同意還禁了幾個姨娘的足。」
三房鬧哄哄的,自然有的是人把消息傳出來,月橋也不足為奇,畢竟論鬧、論姨娘人數還真是三房無人能越過,這人一多自然鬧,好在秦氏有手腕,這才能壓著底下的姨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