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跟隨

第75章 跟隨

蒼生剛才在熱鬧嚷起來的時候,就八卦地開啟了掃描模式,然後很是一言難盡,說道:「主人,你肯定想不到外面那個叫囂的女人是誰。」

「香雨?」

蒼生卡了一下,「您怎麼知道?」

「那提起張午,我能想起來的就只有這個女人」,羅袖淡淡說道,坐起身來撩了窗帘往外看去。

一個被壯漢鉗住臂膀的女人,一個在壯漢手裡不動不掙扎的小孩兒。

羅袖的目光在小孩兒身上停留一會兒,見他小小一團,臉上還帶著青腫的痕迹,不由心軟了一下。

對於小孩子,她的寬容總要多很多。

「她怎麼過成這個樣子了」,羅袖在心裡問道。

一年多前棉花遍開全國,棉紡織迅速興起,女人有了養活自己的手段,只是一天去給作坊紡兩個錠子,也能掙兩個錢。

蒼生聽了,吐槽自家主人,「還不是因為你要讓鍾家彎著腰生活嘛?主人都彎著腰了,這些下人還不作鳥獸散?」

羅袖一點兒也不心虛,挑眉道:「香雨不是鍾小姐倚重的大丫鬟嗎?我還以為她會跟著伺候小姐呢。」

蒼生:「虛偽的主人。我看你現在就是幸災樂禍香雨。」

「我不該幸災樂禍她嗎?你看不慣啊。」

蒼生傲嬌的哼了哼,「雖然你這點兒不太討喜,我還是站你的。」

兩個正在交流的時候,香雨和張弢已經被老鴇子帶著人押走了,香雨掖在懷裡的錢更是被老鴇當眾搜了去,說這是她偷的,她想要離開,就必須交了二兩的贖身銀子。

香雨大哭大喊,「還有沒有天理了,那是我自己攢的錢。哪位好心人幫忙說個話吧,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子兩個啊。」

「啊對,我兒子他真的是張副將的獨子。」

「你瞎說什麼呢」,一個裹著一身厚厚棉襖的商人說道,「咱經常去必寧城,張副將早就娶妻了,去年有了長子,什麼獨子,你這婦人再胡亂攀扯,傳到必寧城去,可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香雨眼中充淚,幾乎喊劈了嗓子。

老鴇子嗤笑一聲,對提著張弢的大漢道:「給老疤剌送去。」

蒼生看著那小小隻一個孩子這樣沉默,忍不住道:「主人,你不管管嗎?」

「不管,那可是我仇人的兒子,養大他找我報仇?」羅袖放下車窗帘,這時守城衛打開了城門,她對外面道:「平兒、園兒,走吧。」

兩個也坐在車前看熱鬧的少年聽到姑姑的聲音,趕緊探頭進去,羅園把一直在懷裡捂著的水囊遞過去,「姑姑,喝湯。」

恰在這時,外面傳來哎呦一聲,原來那個一直安安靜靜的小崽子突然掙扎,撈著他的壯漢不防備,還真被他掙脫來。

壯漢追過來就抓,張弢一下子跪在地上,朝著安安靜靜停在一旁的馬車跪下來,喊道:「夫人救命。」

張平剛才就看這小孩兒可憐,但是姑姑沒有發話,他也不好妄自行動,聞言好笑道:「小娃娃,我們車裡可沒有夫人。」

張弢又忙喊:「姑娘,救命,我不想被賣到老疤剌那兒。」

壯漢抓住他的衣領子就提著孩子要走,車裡突然傳來一聲:「稍等。」

蒼生終於不揪心了,連連跟羅袖保證,「主人,我現在能監測到二里以內所有動向,收留了這個小孩后絕對不會讓他有報仇的機會。而且他看起來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小孩兒,就算知道你和他娘是仇人,也不會找你報仇的。」

羅袖緩緩吐出兩個字,「閉嘴。」

她這個系統還真是不愧祂的名字,看不得「蒼生」受一點兒苦。

車簾被兩根細而白的手指挑開,女子的面容顯露出來,讓外面等著看車裡主人真面目的人都靜了下。

這個女子坐在那裡,很柔,好像一泓清泉,卻又很尖利,好像一柄隨時都會刺中人心臟的利劍。

看到她,誰都不會最先注意到她的容貌,但心神定下來后,反而會鬆一口氣,幸好她長得還算普通。

羅袖看向那個大漢,大漢立刻不自覺把手鬆開。

張弢愣愣看著羅袖,震驚、懷念、慶幸一一在他眼中閃過又迅速消退,隨即他噗通一聲磕了個結結實實的頭:「求姑娘救命。」

母親不再是他的母親,如此跪地俯伏,張弢心裡沒由來湧起一陣又一陣酸澀。

香雨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怒到極致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朝馬車方向唾了一口,「羅袖,你這個虛偽噁心的女人,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看到我們這麼慘,你是不是很得意?」

羅袖笑道:「的確很得意。」

香雨接下來的一百句話都被哽了下去。

羅袖對那個老鴇子道:「我要帶走這個小孩,需要多少錢。」

「那是我兒子」,香雨面目猙獰,掙扎著喊道,「賣給人做豬做狗也不給你。」

「這女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跟這姑娘走肯定要比老疤剌那兒好吧。」

「看起來她們是認識的,有仇呢。」

路人們議論紛紛,老鴇子看了看羅袖的車馬,一轉眼珠子道:「八百,不,一千錢。」

「你獅子大開口啊」,羅園不滿喊道。

老鴇子笑道:「這孩子長得好,小小年紀還這麼懂事兒、」

張平厭惡皺眉,扔了一串錢下去,「我姑姑行善心還要聽你噁心的揣測?八百錢,只多不少。」

說著已經跳下車去,牽起那孩子帶到車邊,然後掐著小孩子腋下送到車上。

羅袖車廂里放著有禦寒的大棉襖和兩套細棉裡衣,小孩兒一被送進來,她就把一件裡衣、棉襖放到他對面,「先把衣服換了。」

張弢又是愣愣看了羅袖一眼,被車裡的溫熱氣息激得打了個小小的噴嚏,這才遲疑著道:「謝謝姑-姑。」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底牌被羅袖搶走,香雨更加瘋狂,喊叫道:「羅袖,你最好把我一起贖了,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車軲轆緩緩移動,很快就在香雨目眥欲裂的瞪視中駛出城門。

「羅賤人」,香雨始終被壯漢鉗制著的肩膀,只能徒勞的瘋狂叫罵,「你不得好死。你怎麼還不去死?」

眼看著馬車出了城門,突然又喊道:「兒子,記住,你爹是張午,車裡的那個女人就是娘曾經跟你說過的,你要記住。」

記在心底,以後長大了,為他們母子報仇。

老鴇子驀然得八百個錢,心情極好,看香雨不甘心,特地交代妓院里的打手們在這兒等一等,讓她罵夠了再回去。

羅袖斜斜靠在軟枕上,看著換上新裡衣大棉襖的小孩,笑道:「看起來你很聰明,那你聽沒聽出來,你娘剛才那話是暗示什麼?」

張弢看了羅袖一眼,她太陌生了,除相貌之外,根本沒有一點像前世那個母親的地方。

因為這一世,母親成了神仙弟子,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改變嗎?

小孩兒不說話羅袖也不急,抬手拿起熱乎乎的水囊,倒了一杯熱湯遞給他,「先喝點兒東西。」

張弢雙手接過,小小一個,看起來卻是十分知禮懂事。

羅袖挑眉,說道:「家教不錯。」

張弢慢慢喝了一口熱乎乎的還帶著麵筋穗兒的咸麵湯,又抬眼看了羅袖一眼,「我娘從來不教我。」

羅袖:「那你這些禮數跟誰學的?」

張弢頓了一會兒,道:「我看茶館里的人這樣,便這樣學的。」

這個兩歲左右的小幼崽,有些過分懂事。

可能苦難總是比安樂更容易造就人吧。

羅袖不再問他什麼,自己喝了一杯熱湯,剩下的讓張平和羅園替換著進車裡來喝了。

馬車很快走上平整的水泥路,因為沒多少顛簸,羅袖靠在軟枕上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可能今天的場景跟當初她才來到這個時空那天很像,夢裡她恍惚有種感覺,小三子就老老實實地縮在一個角落坐著。

醒來后不自覺嘆了口氣,小三子他還活著嗎?

中途在一個鎮上暫歇,羅袖讓張平去布莊給小弢買了一身棉衣。

吃飯的時候,羅園問張弢,「小弢,你的名字誰給你取的?可是浪濤的濤?」

張弢又是看了羅袖一眼,「這是算命先生取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個濤?」

其實他的名字一開始就是浪濤的濤,他五歲那年入學,已經改嫁給父親兩年的香雨夫人說浪濤的濤顯得土氣,不如換成弓字邊兒的弢,寓意也好,以後說不定能像父親一樣能在軍中建功立業。

他的名字就那麼改了,那時候他很高興,母親卻因為此事跟父親大鬧了一場。

因為張濤那個名字是她取的。

羅園嘿嘿一笑,「小傢伙,你總看我們姑姑做什麼?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姑姑這麼美的人?」

張弢點頭。

羅園也不在糾結小傢伙的名字,開始跟他吹起羅袖這些年做的事情來。

四人在飯館吃了頓簡單的午飯,張平心思縝密,飯前打聽了離開這個鎮子后要再走兩天才會有村莊,便讓飯館做了些餅子,帶著路上吃。

這天晚上,他們就是在外面露宿的,空地上點著一堆篝火,張平和羅園把隨車攜帶的帳篷撐好,就過來煮餅子湯。

外面有些冷,羅袖不想動,便坐在火堆邊看兩個少年忙碌,那叫張弢的小孩兒也不閑著,一會兒幫忙添兩根柴火,一會兒又倒一杯熱茶,雙手捧著送到羅袖跟前,跪下來遞給她。

羅袖接過茶杯,「送個茶而已,跪什麼?」

「謝謝姑姑的救命大恩」,小孩兒說的一本正經,聲音卻軟軟的,讓人想發笑。

但他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跪著伺候母親,是我這個不孝子前世欠下的。」

蒼生忍不住誇讚道:「多懂事的小孩啊,主人,你也好好帶帶他,等他長大了肯定是你的好幫手。」

羅袖笑笑,把微熱的茶杯送到唇邊,抿了一口,對小傢伙兒道:「我跟前可不需要時不時就下跪的人。」

張弢趕緊站起來,忍不住靠近羅袖一些,蹲在她旁邊,露出真心的笑容。

對面正在攪麵糊的羅園嘿了一聲,對張平道:「這是個小人精吧,一來就討好姑姑。」

「也謝謝兩位大哥」,張弢趕緊抱住雙拳,向張平和羅園說道。

但是他忘了自己現在只是個小孩兒,做出這樣大人的動作,十分讓人忍俊不禁。

羅袖喝完茶水,起身在這四處看了看,同時讓蒼生把地圖調出來,此處往西三百里是涼州,往東五百里是京城,往東南是他們剛離開的風定縣。

但這中間很長一段路程都沒有人煙,真是可惜。

查看了一圈之後,羅袖到車上拿出紙筆,就坐在那裡寫寫畫畫,此時張平和羅園剛把麵餅肉絲湯坐好,看姑姑在忙,就先盛了三碗帶著小張弢吃起來。

張弢吃一會兒就忍不住側頭看一眼,羅園道:「老實吃飯,別打擾姑姑。」

張弢捧著碗,頭埋進去,呼嚕喝了一大口。

原來母親如果不嫁給父親,能過得這樣精彩,她身上的那種由於自信和寬大氣度散發出來的光彩,讓他都覺得很耀眼。

羅袖畫起圖紙就忘了飯點兒,張平小心地過來把油燈掛上,又等了會兒,還不見姑姑停下來,便小聲提醒道:「姑姑,吃過飯再畫吧。」

「就好了」,羅袖只是畫了大概的,沒一會兒就把紙筆都交給張平,下去吃飯。

羅園剛才就好奇呢,趕緊湊過來和張平一起看,圖紙上畫著四條通途,中間標著三個房子,「姑姑,您打算建客店?」

「差不多吧」,羅袖說道,「如今沒有統一的王朝,各方爭來爭去的,那我就趁機在這些荒蕪人煙的地方做一些基礎的建設好了。」

「這一定要花很多錢」,張弢小聲說道。

羅園笑道:「小子,咱們羅家窪可不差錢。姑姑常說,錢放在那裡就是死物,用出去才是發揮了價值。」

「說多了你也不懂,等你跟著姑姑時間長了,就知道了。」

兩天後,一行人進入涼州地界,在一個小村莊暫歇,又過三天才到陽朔城,陸予已經在這裡等了好幾天。

羅袖剛到作坊,得到信兒的陸予就披著大毛鶴氅捧著暖手爐過來了,男人面如冠玉,發束金冠,和羅袖這個只穿著一身細棉衣裙的女人相比較起來,他反而更像是在深門嬌閨里養起來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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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之亂世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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