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同意
羅家窪已經因為羅袖的被擄引起過兩次騷亂,好些村人,甚至還有女子,都聚集起來,要求羅家父子組織人手,出去找尋羅袖。
只知道殺手是小三子,而他也是出現一瞬就消失的,村人們其實想找人、想報仇也沒有個具體的目標。
羅老葉和羅文再三的勸說,村裡人才安穩下來。
但是一個驚恐都在眾人心裡產生,他們都擔心羅袖會出什麼意外,不管是為了這三年來她讓他們過上以前從不敢想的好日子,還是為了有她在那些其實多少都在覬覦羅家窪的勢力不敢輕動。
已經十二三歲的平旦這幾天安排了很多人手,時刻注意著村外的異動,東山上兩個能打造軍工的作坊,他更是要求父親和二叔跟他親自去看守。
再加上張平的一些布置,羅家窪的安全防禦已經達到了最高等級。
原封見村裡只亂了兩亂就又十分迅速的恢復平和,想起羅袖在時對那些小孩的教導,才後知後覺明白,她當初什麼都教,說不定就是為防這一天的。
羅袖給的書,原封都已經看完,他自己留下來也沒什麼作用,這天一早便收拾好包袱,他要出去找找那個女人。
雖然以前一直看那個女人不順眼,但到底是他原封的朋友。
就在這時候,一個守在村外巡邏的村人送來一封信,這兩年羅家窪村民四十歲以下的都已經脫盲,這個村人自然能看懂信封上的簡單字跡。
「秀兒送來的」,這人把信封交給聞聲跑來的平旦手裡,「快看看,到底是誰把秀兒帶走了。」
原封也快速走過去。
平旦展開信紙,快速一掃,說道:「姑姑說她沒事,她現在和小三叔在一起,那天晚上只是個誤會。姑姑還讓我們嚴守村子,不要再接待外客,也不要再出去做生意。」
「那不做生意咱們才剛做出來的幾千根蠟燭怎麼辦?」
聽到羅袖有信來而迅速聚攏來的村人們議論紛紛。
「秀兒怎麼不回來,外面肯定沒有咱們村裡安全的。」
張平皺著眉頭道:「平旦,信給我看看。」
平旦把信交給張平,對眾人道:「咱們自己不點蠟燭嗎?暫時不做就不做,反正現在不缺吃不缺喝也不缺穿。我姑姑的意思是,外面可能要起混戰了。」
張平沒從信里看出任何的被脅迫的意味,也沒有借這封信傳遞什麼信息,那麼姑姑目前可能真的很安全。
「平旦說得對」,張平說道,「現在我們羅家窪也是外人眼中的一大塊肥肉,好好守住家裡,比什麼都重要。」
「從今天開始,我們的護村小隊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要不停的巡守,其他人抓緊時間練習準頭,爭取人人一把槍,人人能打槍。」
羅家窪整個村子再次運轉起來,三年來,很多別村的或者逃荒的人都緊靠著羅家窪而居,此時外面也形成一個不小的村子。張平還出村與那個混雜的村子商議了巡邏制度,另外特地贊助他們五十柄步槍。
於是不到半個月,羅家窪已經布防到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原封也就多待大半個月,確定羅家窪很安全之後,才再次提上包裹,離開村子。
村人都很捨不得他,更何況外面要亂戰,太不安全了。
原封謝了村人的關心,轉頭就對那些剛長起來的少年們道,「如果有想經歷跌宕起伏或者建立一番事業的,這是個最好的時候。」
剛才還依依不捨的村人,現在想直接把這個不靠譜的原先生給趕出去。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原封這一句話果然產生了一些效果,大概五六天後,以張平為首的幾個少年人手一個小巧手槍,做了一番偽裝后,便離開羅家窪。
他們還是想找找姑姑的,建功立業什麼的都只是順便。
現在吃飯都夠不著飯桌的張弢焦急不已,他很擔心母親,那天也想跟著出去,但是沒出村就被大舅抱了回去。
對於外祖一家,張弢還是有些印象的,也很親近偶爾進城會給他捎個小玩具的兩個舅舅。
「我要去找娘,姑姑。」
羅文看著仰頭認真說話的小娃兒,心裡好笑,這小娃兒比二弟家的老三福丫還小一歲,但是說話可比福丫清楚多了。
聽張平說這小傢伙吃過不少苦,羅家人都對他挺疼惜的,此時羅文便道:「你還小,你們姑姑也沒事,等你吃胖了,姑姑就回來了。」
張弢很擔心,很擔心,因為只有他知道,那天晚上要殺母親的,是在前世赫赫有名的震威大將軍。
新朝統一的後期,好幾方勢力的大將都是死在他的劍下。
等他長大時,震威大將軍季溟的聲威比皇帝還盛,皇帝想要架空他,但連一點動作都不敢做。
後來他去了邊疆,第二年的時候京城便傳來皇帝被季溟殺死的消息,可怕的是整個軍營,幾乎沒有一個認為季將軍的行為是亂臣賊子。
又待了兩年,他才知道,整個新朝有一多半的將兵,都是當初被季溟打降的,在他們看來,新朝能建立有季將軍一多半兒的功勞。
皇帝坐上帝位就想處置功臣,那被殺了也活該。
季溟要是想當皇帝,他們這些將兵第一個舉旗擁護。
而且在他死前不久,才收到父親送到邊疆的信,信中說裴相也被季溟殺了。
那天晚上張弢被扁擔和棗青護著擋在車裡,但他還是在車簾飄動間看到那個殺手的面容,那就是年輕了十歲的震威大將軍。
所以母親被他抓走,不可能會沒事兒。
張弢怎麼都離不開羅家窪,只能用盡一切方法提醒他們抓走母親的那個人很危險。
羅袖在山崖房屋內住得倒是挺安穩的,現在改了名叫季溟的小三子差不多平均五天會來一次,第一次回來果然給她帶了個戲班子,只不過是用泥捏的。
要不是羅袖有個蒼生能在沒人的時候給她放電影,她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會閑得長毛。
這天晚上羅袖剛看完一個專門給系統啟蒙的動畫片,正要睡,山崖洞口的門一動,一身濕漉漉的季溟走了進來。
羅袖手肘撐著床回頭看了眼,動了動鼻子,問道:「你殺人了?」
雖然血腥味已經被他沖得很淡,但她還是聞得出來那一點微膩的甜腥。
戰亂年代當然不可能要求一個從軍的人手上乾乾淨淨,然而想到那天晚上季溟突然出現就是要殺她的,他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顯然不問自明。
他不是馳騁沙城的將軍,反而是一把被當做刺客的刀。
季溟動作很輕地在自己手臂上聞了下,嗯了一聲,走到床邊拉住羅袖的手親親兩下,「寶貝兒,你不是每天都會等我這麼晚吧。」
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聲嗯?羅袖把手抽出來,坐起身,對季溟道:「點燈。」
季溟很想她了,就想直接把她抱在懷裡快樂一下。
不過他的行動卻很慫,起身過去把石桌上的蠟燭點燃了。
在燈光下,羅袖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說道:「以後戰場上殺敵我不管,你再像當日殺我一樣去殺無辜,我不會再認你。」
季溟毫不在乎地挑了下眉角,笑道:「你現在從裡到外都是我的,將來還會生下我的孩子,你怎麼不認我?」
羅袖突然覺得,再次見面的這個小三子,十分陌生。
她的眼神讓季溟有些不自在,他抬手抹了抹鼻尖兒,妥協似的道:「也不是我想殺人,師父、師叔都說了,我從出生就帶著殺人的使命,亂世本來便人命如螻蟻。很多人還沒出生,便註定是我劍下亡魂。」
「誰教給的你這些歪理?」羅袖對季溟口中的師門的反感直接從之前的三級提升到十級,「我告訴你,沒有人天生該殺人,也沒有人天生該被殺。」
季溟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生氣,氣得喘息都有些急,便趕緊上前兩步在她後背撫了撫,「好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聽你的就是,以後絕不殺無辜。別生氣了,不值當。」
羅袖:更生氣了怎麼辦?
抬手拍掉他的手臂,躺下來側身朝里閉上了眼睛。
這個小三子,不是變得陌生了,好像是失憶后,他曾經的二重人格,合二為一了。
小三子善良靦腆,但被完全剝離出來的那個第二人格,卻是事兒精愛搗蛋,如今合成一個,能說出這樣一番話,還真不奇怪。
只是別讓她見到小三子的師父或師叔,否則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頸間噴來灼熱的氣息,羅袖抬手把季溟的頭推到一邊,「年紀輕輕別縱慾過度,睡覺。」
季溟放棄支撐力度,直接往羅袖身上一壓,低聲道:「我在外面又不偷吃,怎麼就縱慾過度了?袖兒,我想伺候你,今晚我特別想做你的裙下之臣。」
羅袖又有些想笑,側頭看著他,「出去這幾天去哪兒了?偷吃,裙下之臣,跟誰學的?」
季溟一下子撐在她身上,唇角勾出一抹壞笑,「我這就給姐姐一五一十交代一番。」
脫口而出這個稱呼,季溟愣了愣,看著羅袖微帶笑意的眉眼,突然頭疼如裂。
羅袖趕緊抱住他的頭在他眉心吻了幾記,又擔心又心疼,「頭疼就不要想,想知道什麼我可以說給你聽。」
季溟好一會兒才從頭腦中那種尖銳的疼痛中抽離出來,第一次聽她這麼輕聲細語,即便此時的疼痛在忍受範圍內,還是緊皺著眉頭一副受不了疼痛的模樣,十分輕微地點了下頭。
羅袖被季溟帶著胡鬧一晚上,兩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來后,伺候著小祖宗吃過飯,季溟便穿上外衣,準備下山給羅袖採買七天的食物,七天後他就要作為胡家軍先鋒去攻打蜀州,到時便可以回來把她一起帶走。
羅袖其實挺適應這種吃了睡睡醒吃的躺平生活的,但是聽到季溟這次一下子要購買七天的食物,還是覺得要宅的時間有些長。
「你如果走的太久,不如讓我去山下生活」,羅袖說道。
季溟立刻戒備地看向她,「你還是想走嗎?」
「哪個正常人能在毫無人煙的地方悶這麼長時間?」羅袖不客氣道,「如果不是接受了你,你以為我能老實在這兒待這麼大半個月?」
「我知道這些天委屈你了」,季溟挺講理地道,「不過七天後就好了,到時候我帶著你去蜀州。」
他不準備一直當胡肅的刀了,他得先搭個窩,把自己的寶貝藏好。
這第一個窩就是蜀州。
「乖,再忍七天」,大手把住羅袖的脖頸,季溟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到時候我找真正的大戲班歌舞班給你取樂。」
羅袖:「你跟我這代溝得有幾百年吧。我不喜歡被男人當金絲雀養起來。」
季溟絲毫不打艮兒,點頭道:「到時候咱們的窩、地方大了,你想怎麼玩怎麼玩想去哪兒去哪兒。」
羅袖有點頭疼,但是對於總是有著奇奇怪怪訴求的她,季溟也有點頭疼,這次去採買東西,終是沒有抵制住她的再三要求、請求,把她一起帶了下去。
下懸崖屋的時候,羅袖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那麼放心讓她待在上面,出門連門都不上鎖。
整面懸崖平滑如鏡,高達數百米,就算羅袖以前玩過攀岩,這樣的岩壁也不敢隨便下。
除非她可以花幾億點跟蒼生買個直升機,要不然還真沒辦法下來。
季溟一直手臂抱著羅袖,腳下和另一隻手時不時借一下力,很快就平穩輕盈地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