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只能負他
是啊,宮闈秘事,翻雲覆雨是她們,卻總是想著自己。
他看著李公公:「你也自然是不能留的了。皇位,算什麼呢?我欲爭,還不至於今天這樣跟你說話,早你就跪在明堂之上了。父皇還在世的時候,問我是否願意做一個君王。我想都不想,我就拒絕了,留你一口氣,回京城去告訴你的主子們,翻雲覆雨,不是這樣翻的。」
我倒是不知道,他差點做了皇上。
想逼皇上立十七皇子為太子,這一群女人算盡了心機,真是可笑啊。
榮華富貴,她們真能帶得走嗎?
為何不大度一些,大體一些,慈悲一些,當是你敬人,而人敬你。
深宮中的恨,幽幽長長,我慶幸,我不在那裡。
關於皇上的什麼秘事,我根本也沒有興趣知道。
她們都太小看皇上了,他在她們的面前可能還是和做太子時一樣,無志,甚至大多是聽從。錯了,她們終會嘗到錯的滋味。
樓破邪也冷笑:「簡直是胡鬧,這些罪,一併回京皇上處罰,來人,把他帶出去。」
開門的聲音,光線一亮,我有些不適應,用手擋著。
皇上如無子,就得先立一個太子以示朝綱正穩。立十七皇子為太子,真是可笑啊,寧妃真的還不甘心,樓破邪雖然跟她親,可也不是有眼無珠之人,權利的引誘之下,竟然連心也蒙蔽了。
是啊,當今天下之勢,樓破邪最能說得話,寧妃還越是算盡機關了。
可是,她錯了,樓破邪不是喜歡弄權之人。
心裡翻滾著,又一陣的不舒服,我跑到門口扶著吐了起來。
好一會兒,蹲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急促得我手指都有些發冷。
他蹲在我前面,輕細地用袖子抹著我的臉:「吃些東西。」
我搖頭:「不用了,我想現在就回家去等上官雩。」
「用一些吧,初雪,也許,是我和你最後的一餐飯了,我讓人送了李公公回去,為的就是讓她們心裡害怕,而不至於下毒手害皇兄,可是,那遺旨一出,上官雩只是壯著上官的姓,不會有什麼?而我,也就為皇兄所難容了。」
我心裡一酸,我竟然沒有替他想到這些。
是啊,皇上的狠心,想必太后是知道,所以不顧一切了。
這可笑的一幕落席之後,矛頭對準的,卻只有樓破邪,皇上還能容下他嗎?
我咬咬唇,輕輕地點點頭。
他像得到什麼一樣,笑了開來,有些苦澀,還是扶著我的手往一邊而去。
米如玉站在那屋檐下,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管,可我不知道,她卻害我那般。
她是很驕傲的一個人,她喜歡人人當她是神一般的尊重著吧。
「樓破邪。」她大聲地叫著。
「你就不必來了。」他淡淡地說,扶著我走。
我轉過頭,看到米如玉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心裡覺得怪異:「我是不是,破壞什麼了?」
他說:「有什麼?本就沒有什麼?她跟隨父兄入宮赴宴,就那樣認識了。」
「可是一直跟著你,你是不是,也考慮一下。」我小心地說著。
他不幸福,我始終也是如一根刺一樣在心頭啊。
他卻笑,好是苦澀:「別談這些,我不喜歡。」
他不喜歡,他是不是也儘力了呢?還是真的不喜歡,也許吧,米如玉,太驕傲了,一個是商人,一個是什麼也不看重的人。
桌上擺上了些菜,我坐在他的對面,一直,就沒敢看他的眼神。
他輕笑:「初雪,說些話吧,或許我明天就離開這裡,沒有七王爺三個字了。」
我沉默,心裡卻是難過。
他夾了些菜在我的碗里,就是我那時喜歡吃的啊。「如今之計,就是我放棄所有,也許吧,禽鳥盡,良弓藏,畢竟是兄弟,沒有到那一步。」
他如此一說,我就驚嘆起來了,看著他:「你是說,這些會是樓破日的計策。」
「水清而無魚,而風聲一起,便也知道宮裡的局勢如何了?清君側,這倒也是一幕好戲。」
「別說了。」我替他不值啊。
他一心,忠心耿耿,他讓那李公公帶話回去,只怕,也是要告訴樓破日,他無意於皇位。
只是皇上會放過他嗎?一員大將啊,又是民心所向。
不能沒有他,可是,又不能養大了。
養虎就必成患,我以前單純的想法中,就沒有這些的存在。
可是,宮裡的局勢,皇上是要把所有的都抓在手中。
他笑,如此的好看,像是輕輕落在屋檐上的白花一樣。
「初雪,你很聰明,可是,我並不想告訴你這些的,你告訴上官雩吧,讓他帶你四處走走,別總是站在第一位。」
我覺得心裡難受:「你呢?」
「我,走遠些,便是了,這世上沒有樓破邪便是了,皇上的玉璽,焉能隨人動,就連太后,也難啊,若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會讓人拿了去呢?很多的事,他看著,卻不出去。其實在宮裡,我對誰也不會防著,可是東宮,我卻不得不防。」
「對不起。」我吸吸鼻子「以前我總是把你想得很壞。」
我卻不知道,人性的可惡,總是藏在深處的。
他裝了一些湯給我:「初雪,吃些東西吧,我喜歡看你吃東西。」
我端起湯喝,卻覺得好難好難。
「初雪,你說,如果哪時我沒有送你上道觀,我們會不會真的在一起?」他突然這樣問。
我來不及答,他又笑笑地說:「過去了,沒事,你吃吧。」
心裡有些糾結,那上道觀的路,一路上如此的甜蜜,可是,終是過去了,不會再回來了。
如今,我是上官雩的小丫頭。
他又給我夾菜,夾得滿滿的,他說:「初雪,對不起。」
「如果對不起可以了結,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七王爺,我,我想回去了。」我不想再這樣,我心裡痛著。
他輕嘆:「初雪,再叫我一次樓破邪。」
「樓,曾是我最恨最討厭的姓,可是,我覺得你們不同。破邪,為什麼要叫破邪呢?」
他低低一笑,眼神中有些滿足:「好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破邪?我生下來,母妃就請了道士來給我算命,說我一生中,煞氣太多,最好是出家,而樓家皇子這一字中,就有一個破,就叫破邪。其實,我母妃只是想自己出家而已,後來,她受傷了,她就出家了。」
他說得如此的風輕雲淡一樣,我卻聽得心裡難過。
為什麼要拋棄他,那時的他,就要學會怎麼成長,怎麼去面對皇宮了。
我做宮女,才那麼一點時間,我就忍受不住了。他是皇子,又比公主更要引人注目,所以他不得不忍著種種,茁壯起來。
我看著他,點點頭:「你很堅強,是我所學不來的,我一生中,能得上官雩,是我的大幸,破邪,你會有更好的女子的。」
他只是笑,笑得我想哭。
他說:「吃完這頓飯吧,我想多看一下你。」
此時不再談情,卻滿滿是嘆息之氣一樣。
我慢慢地嚼著,把種種的苦澀和從前的所有,都吞下腹去,我欠了他的情,我不知道,要用什麼來還,但是今生我已許給上官雩,我斷不能再改。
到最後的時候,我朝他一笑:「我回去了。你要好好的保重。」
他點頭,連動也沒有動,我幾乎看到了那琉璃眸子里竄起血淋淋一樣。
不敢再多看,我轉身就出去。
在屋檐的一邊,那米如玉還是瞪著我看,再生氣一般地抱起一邊的大花瓶狠狠一砸。
清脆的聲音,滿地的白花花碎片,是她的怒氣嗎?
不管以後怎麼樣,我想,樓破邪不會被動地選擇的,他有他的路。
或許,他和米如玉之間,會有改變,如不是,也難成其事。
我朝她點點頭,她卻半眯起眼,陰狠地看著我。
我往外走去,才出了城邊,就看到那站在正中央的上官雩。
他的衣服有些臟,也有些狼狽,頭髮凌亂著,可是他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亮如星子。
他走上前來牽著我的手:「小丫頭,嚇壞了你了嗎?」
我心裡一難過,埋在他的懷裡,「嚇死我了。」
「小丫頭,你好聰明啊,」他笑,可是手還有些顫抖地將我抱得緊緊的。
想必,他知道了過程了吧。
「小丫頭,我好高興,讓我背著你,轉一圈吧。」他抬起我的手,笑著將我臉上的淚都擦凈。「我的小丫頭,終究是長大了。」
那輕柔而又深長的眼神,讓我不好意思去看。
他輕笑半蹲下來:「丫頭,我背你回去。」
我爬上去,「我好累了,心裡又不舒服。」
「我回去給你看看,熬些清心之葯,放心,會放很多的蜂蜜進去的,不會苦的。」
「嗯。」我輕應著。
路上好多人,都看著他背我,我的臉一下紅了,我說:「我腳拐痛了。」看一個人,人愛還沒有開口我也說我腳拐痛了。
上官雩直笑,「人家又沒問你?倒是你不打自招了。」
我埋頭在他的肩上,輕聞著他的氣息,「我想睡了。」
「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