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未婚妻
——
下午放學的時候。
蕭采接到了一個緊急電話。
是他的爸爸蕭國琛打來的。
讓他不要在外面瞎逛,早點回家,晚上家裡有盛大的晚宴,為歸國的爺爺洗塵。
爺爺也回來了?!
蕭采心底升起了淡淡的恐慌。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在加拿大住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會是老爸搬回來整治他的救兵吧?
一想到這,蕭采頓覺眼前一黑,心中大叫:天要亡我啊!
幸好這一陣子還算平靜,沒闖什麼大禍。
也許是一向被壓迫慣了,在長輩面前,他吃飯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
「我今天下午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補課?」低著頭,他拘謹地解釋著。
千尋淡淡地打量著她,眼角笑眯眯的,「嗯。」反正她也沒抱什麼希望,所以並不失望。
蕭采抽抽鼻子,提著書包,大義凜然地走了。
佐野棠靜靜地走了過來,他微笑著跟千尋道別,然後也走了。
看著那兄弟倆的背影,她輕輕噓出一口氣,然後挎上自己的書包,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林蔭道旁的車棚下。
千尋取了車子,剛剛走了兩步,發現車胎懨懨的,似乎是沒氣了。
可能是因為早上載入了一個人,還騎了那麼長時間的緣故吧?
千尋嘟了嘟嘴,看來這輛車子的性能也不怎麼樣嗎?
她不得已地只好推著車子走,校門口有修理腳踏車的,順便借打氣筒用一下。
茂密的樹蔭。
熙熙攘攘的學生流。
如痴如醉的夕陽。
聖輝大學的大門外停放著不少名牌轎車。
看得出來這裡上學的富家子弟很多。
羅恩恭敬地上前兩步,幫少爺拉開了車門。
先生不在,少爺可以無法無天地逍遙幾天,先生一回來,立馬變成了乖乖虎。
羅恩摸了摸鼻子,滿臉笑意地注視著自己的少東家。
蕭采無奈地嘆息一口,微微欠身,剛欲上車,耳畔卻傳來了一聲低切的呼喊。
他扭過臉望去。
是夏悠然。
她怎麼還在這裡?
他覺得很詫異。
「大叔,借你的充氣筒用一下!」千尋將腳踏車撐在了路邊,然後彎下腰,笑呵呵地問。
大路邊上。
修理腳踏車的大鬍子叔叔揚起頭來,一看到是她,咧開嘴,熟識地笑了笑。
「小尋啊!用吧用吧!」他的態度很和藹。
「謝謝——!」千尋點點頭,擠出了一臉可愛的笑容,然後伸出手臂,抓過了靠在路沿上的打氣筒,轉過身去,給自己的腳踏車充氣。
「我跟我爸爸吵架了,不知道該去哪兒,所以一直在這裡等你。」夏悠然低低地說,含蓄的目光不自然地輕掃了一眼蕭采身旁巍然聳立的羅恩,她看得出那個人的目光很冷厲。
羅恩一臉懷疑地瞪著這個憑空殺出來的女孩子,過了半響,才怔怔地望向自己的少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一整天都在這裡等他嗎?
「沒地方去!」蕭採的心抽痛了一下,然後想也不想就要拉著夏悠然上車。
「少爺——!」羅恩急急出面阻止,臉色有些難堪。
「您忘了董事長的吩咐了嗎?」他垂著雙手,艱澀地提醒了一句。
蕭採的臉色白了白,看了看好心的羅恩,又看了看面色苦楚的夏悠然,驀地攥緊了手指。
「呼哧呼哧——!」奄奄一息的車胎重新膨脹了起來。
千尋一邊凝神地用力打氣,一邊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可是,就在她晃起衣袖的一瞬間,眼角餘光卻敏感地掃視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心下一怔,她猛然舉目望去。
她看到了——
蕭採下意識地握緊了夏悠然的手,面對羅恩的好心規勸,他不為所動。
他怎麼可以把夏悠然一個人丟在大街上不管呢?她沒有住的地方。
「少爺,不能這樣莽撞的帶她去見董事長啊!更何況今天老先生剛剛回國,您這樣做——!」羅恩的面容也陰冷了下來,惡狠狠地掃向夏悠然,似乎認為她是在有心計的接近自己的少爺。
哼!
千尋氣得鼻子都冒煙了。
說什麼有重要的事情,還不是談情說愛,陪女朋友,拐彎抹角了一大堆,也不嫌嘴皮疼。
心底湧出了強烈的怒氣。
她咬牙切齒地打著氣,想要好好發泄一下。
車輪胎越來越鼓,越來越鼓。
「唉——!」修理腳踏車的大叔微微張開了嘴巴,向前探出手,喉嚨澀澀的,似乎想說什麼卻急得一時說不出來。
「油腔滑調的傢伙!」千尋似乎沒有意識到手下排斥的力道越來越強勁,她杏目圓睜地瞪著視線里的畫面,臉頰憋得紅撲撲的,表情憤怒。
直到——
「砰——!」
一聲巨響在空氣中炸開。
引得過路的學生紛紛駐足而望。
身子震了一下。
蕭采和夏悠然也驚訝地側目望了過來。
雙腿前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撲哧哧」的向外吹空氣。
糟了!
千尋的心臟錯愕地糾結成一團,雙手被震得麻麻的,她呆了一下,然後垂眼望去。
可憐的輪胎啊!
無辜地張開了一條小嘴,吃進去的氣體再次一瀉而空。
千尋的臉頰一陣白一陣紫,她獃獃地看著爆胎的腳踏車,表情又鬱悶又尷尬。
不遠處有三三兩兩看熱鬧的學生,有的指指點點,有的愕然地吸氣,有人抿嘴沉思。
真沒想到,臨走時,還能看到這一出意外的鬧劇。
蕭采淡淡地挑眉,冰酷的唇角勾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微笑。
他垂眸靜思了一會兒,暗想著要不要過去,略表安慰。
遠遠地望著那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傻女孩,他摸了摸鼻子,寒淺的目光靜靜地波動了兩下。
開始神遊太虛的他無意識地鬆開了身側女孩的手。
在被他放開的瞬息,夏悠然明眸微閃,冰玉般的手指頓時空空落落地垂了下來,她怔怔地凝望著他款步離去的背影,眼底浮出了一股複雜的情緒。
人來人往的公路邊上。
「看什麼看,又什麼好看的。」千尋威凜地揚著頭,揮舞著手臂,義正言辭地將那些指指戳戳的學生轟散。
回過身來。
看了看乾癟癟的輪胎。
她勉力穩住了自己的神志,嘴角慢慢揚起了甜美的笑容,告訴自己不能沮喪,遇到問題要解決問題,而不是坐以待斃。
她放下了充氣筒,坦坦蕩蕩地蹲下身去,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輪胎的裂縫,然後扭過頭來,想要問一下大鬍子叔叔,修好輪胎需要花費多長時間。
然而。
這時。
一雙修長有力的腿盛氣凌人地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
千尋獃獃地舉眸望去。
天空湛藍如大海。
晚霞映紅了西方的天際。
逆光的雲影里。
蕭採的面容更顯俊美無雙,嘴角的笑痕透出了強烈的邪氣,表情有些琢磨不透。
「力氣不小嗎?」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點點頭,平平的語氣中帶出一抹嘲弄。
聽出了他話語里的譏諷之意,千尋心中懊惱至極,面容雪白雪白的,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噌」的挺起身來。
刻意忽略了身畔不懷好意的笑謔目光。
「大叔,你看這還能修好嗎?我急著回家呢!」千尋淡靜地上前兩步,躬下身去,笑嘻嘻地問大鬍子叔叔。
被她像空氣一樣視而不見。
蕭采心底訝異,他慢慢轉頭,冷靜地望著她夕陽下的瘦小背影。
她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
也許是因為平日里跟她打鬧成習慣的緣故,在她的面前,除了不懷好意的壞笑和兇巴巴的冷視,他笨拙到想不出該怎麼面對她才是最合適的。
蕭采不確定地想著,嘴唇微微抿成一條線,心底湧出了莫名的苦澀和失落。
「小尋,這一時是修不好的,要不你先把車子放這兒,明天再來取,行嗎?」大鬍子叔叔蹲在千尋的腳踏車,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輪胎上的裂縫,然後抬起頭,神色凝重地回應了一句。
「明天?」挎著書包的女孩眨眨眼,似乎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
「對!」
千尋原地怔立了一會兒,細細盤算了一下,然後輕輕地點頭,表示同意。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蕭采一眼,彷彿他只是一道不存在的影子。
——
傍晚時分。
光線漸漸昏暗下來,天邊殘留著一星點鮮艷的晚霞。
頭頂的樹葉輕輕搖晃著,婉約中奔騰下一道道迷醉的柔光。
夏悠然和千尋並排走在長滿法國梧桐的大路上。
本來要直接坐公家車回家的,可是千尋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既然悠然沒地方去,那麼她可以帶她去見柔美姐,反正天織鳥工作室最近正缺人手。
哈哈,真是聰明到家,心裡美美地誇讚了自己一番,她低著眼睛,笑得合不攏嘴。
斜挎的書包上掛著一個精緻小巧的洋娃娃,白皙的皮膚,又長又卷的金色長發,穿著藍色的泡泡裙,隨著千尋歡快輕盈的腳步聲,有節奏地拍打著她的腰身。
夏悠然一邊走著,一邊斜下目光,偷偷地看著那個的洋娃娃,心底的怪異感覺越來越強烈。
微微咬了咬潤唇,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輕掃著身後的車子。
「少爺,回家吧?」這已經是羅恩第十二次催促了,他坐在前排,看了看腕錶,神色不禁有些著急,這董事長在電話里都快要發火了,直接命令他把少爺抓回去。
華麗的黑色轎車開得很慢很慢,亦步亦趨地跟在兩個女孩的身後。
車內一片寂靜。
後座上的兩個男孩各有所思,安安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單手抵住眉宇。
最後一抹凄艷的晚霞無聲無息地壓在了佐野棠的眼帘上,他的睫毛又長又密,俊朗的面容在沉靜的空氣中淡出了一絲空茫,口中的呼吸輕輕的,他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天邊的流雲。
蕭采雙手抱肘,一會兒鼓鼓嘴,一會兒唉聲嘆氣,他時不時從半降的車窗探出頭去,望一望前方不遠處曼妙的兩個身影,想要看清楚她們到底要去哪兒。
——
天織鳥工作室。
黑曜石地板上泛著層層星波。
燈光,音樂,華麗的時裝走秀。
深紅色的帷幕無風自舞。
大廳內昏暗得像是在午夜。
各色燈光撲朔著交織在中央的T台上。
「很好——!」
「保持高貴的姿態——」
「對,就是這樣——!」
手中握著一沓資料,身姿優雅而高挑,目光清澈而自信。
裝束清爽大方的紀柔美小姐正在訓練著幾個臨時招來的模特。
她的脖子上掛著一串顏色鮮艷的貝殼項鏈,身上穿著寬鬆的白色蕾絲長裙,烏黑的長發鬆松垮垮地用碧玉簪隨意地別在腦後,看起來慵懶又不失有一襲華麗。
「不要刻意保持微笑,轉身時,腳步要優雅,單手叉腰,自熱扭動身子——!」
「很好,曼蒂走得不錯,繼續加油——!」
「琳達,你的步子有些僵硬,放輕鬆一些——!」
「對,就這樣,很好很好——!」
看得出柔美姐真的是忙得不可開交。
千尋拉著夏悠然的手在門口站了有十幾分鐘了,還沒有引起那位大忙人的注意力。
好漂亮的衣服,好完美的姿態,這是一場視覺和聽覺的盛宴。
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泛起了略微驚訝的喜光,夏悠然目瞪口呆地望著視線里的畫面,心底驚起了滔天巨浪,她無意識地抬起手,捂住了嘴,掩飾著心頭的巨大波動。
「柔美姐——!」千尋雙手成喇叭狀,無聲地呼喊著T台旁站立的高雅女子。
紀柔美一邊跟身旁搬弄東西的小助理說著什麼,一邊側過身去,幫下一個即將上場的美女模特整理整理衣領,然後強調似的叮嚀了幾句,眉目間透出慎重抉擇的意味。
她還是沒有注意到大廳門口佇立觀望的兩個女孩,確切的說是無暇顧及。
因為米蘭時裝周馬上就要到來了,她的籌備工作必須準備得很到位,到時候才能一炮打紅。
明凈的玻璃門上鐫刻著金色的紫荊花紋。
「柔美姐!」千尋有氣無力地低喊了一句,看到對方沒有一絲回應,她作罷似的扁扁嘴,呆在了原地。
彷彿認定了什麼似的。
夏悠然卻在這時自信地笑了起來,粉嫩的臉頰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亮彩,她輕提了一口底氣,然後徑自上前,將暗自苦惱的千尋丟在了原地。
動感時尚的音樂,T台上有各色彩燈交相輝映的亮芒,模特們也已經儘力發揮了。
「不行,還是不行!」抬起手指輕抵著下巴,紀柔美不得不再次發出失望的嘆息。
「總監,您還是不滿意嗎?」助理小荷低低地問了一句,神色恭敬而虔誠。
「不是衣服的問題,而是模特的問題。」紀柔美輕吸一口氣,掂了掂手中的資料,然後道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她們的身上缺少一種古典的神韻……」
就在她百般無計可施,惆悵焦躁的時候。
一隻柔軟的小手從後面輕拍上她的肩膀。
紀柔美下意識地扭過頭來。
下一刻,她愣了一下。
因為。
一個滿目清美,神采翩然的美麗女孩正在巧笑倩兮地凝望著她。
是夏悠然。
「你是……」紀柔美笑了笑,詢問的眼神不自然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紀總監,很高興見到你本人,我是專門來應聘的,您能讓我試一試嗎?」夏悠然滿心期待的問,清靈的大眼睛里亮堂堂的,彷彿墜入了無數的星辰,煥發著奪目的熠彩。
看到她這麼直截了當的表明了來意。
紀柔美微微顰了顰眉,顯得有些詫異。
這時。
另一個女孩的身姿飛撲了過來,親昵地一把拽住了她握著資料的玉手。
「柔美姐……」千尋喜笑顏開地嬌嗔著。
「是你這個鬼丫頭啊——!」紀柔美被她嚇了一跳,然後佯裝生氣地瞪她一眼,「什麼時候來的?」她方才好像沒有注意她的到來。
「我呀——!」千尋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彎起嘴角:「等得花都謝了,可憐我還是專門來給您這個大設計師推薦人才的呢?」她的話語有些隱晦。
「人才?」紀柔美聽得雲里霧裡的。
「對啊!」千尋一把將夏悠然拉到了面前,然後洋洋自得地笑開臉,「怎麼樣,絕對夠漂亮夠有氣質……」她故意壓低了聲音,怕別人聽到,「比舞台上的model強吧?」
看到小尋這麼熱情洋溢地力薦這位女孩,紀柔美的視線又重新回落到了夏悠然身上。
「多高啊?」她淡淡地問,秀眉一軒。
「一米六八!」未待得夏悠然回答,一個確定清晰的聲音穿透了過來,彷彿有百分百的自信,「絕對的一米六八——!」千尋眉飛色舞地笑著,語氣鄭重其事:「絕對的實力派加偶像派!」
紀柔美被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唬得一愣一愣,她鼓了一口氣,輕澀地笑出聲,然後垂下敏銳的目光,仔細地審視了夏悠然一會兒。
嗯,不錯。
穿上高跟鞋,應該有一米七五左右。
看來,小尋的眼光是很不錯。
紀柔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
蕭氏豪宅。
豪華氣派的西式大餐廳。
淡紫色的帷幕用金色鉤子懸挂在華麗的軒窗兩側,露出了窗外清瑩無暇的夜景。
幾個穿著典雅的樂師正在演奏著悠揚動人的古典音樂。
十幾個穿著白色制服的侍者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兩側。
深紅色的長條餐桌上鐫刻著金色的美麗環紋。
雪白雪白的餐巾。
明晃晃的刀叉和杯盤。
透明乾淨的水晶酒杯。
濃烈鮮艷的波爾紅酒。
容光煥發的老人笑呵呵地率先走進了餐廳。
眾人尾隨著走了進來。
互相點頭致意,舉止文雅而謙卑。
蕭採的表情木木的,像一個被凍住的冰娃娃。
他獃頭獃腦地剛要一骨碌地坐下去,卻被身側的人一把拽住了衣袖。
他漫不經心地望去,是佐野棠,他朝他使了一個眼色,蕭采明白了過來。
在長輩就座之前,他們這些少子輩的只有站著的份。
這不。
爺爺神情肅穆地坐下去了。
爸爸跟小媽也從容地坐了下去。
蕭采才如獲大赦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坦蕩蕩地笑著,小心翼翼地端坐了下來。
晚餐不是一般的豐富。
各色美味珍饈,奇珍異寶,能上的全上了。
喝。
這爺爺回來了,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想當初他剛回國的時候,可沒這麼隆重,這麼大張旗鼓過。
蕭采悶悶地笑了笑,然後想也不想地抓起筷子就夾菜。
然而,他的竹筷才剛夾住了一個油嫩嫩的龍蝦,還未舉起,耳畔就傳來了爺爺蕭博川亮如洪鐘般的爽朗笑聲。
可憐了到口的美味。
蕭采眼巴巴地放下了筷子,屏住呼吸,耷拉著頭,做出認真聆聽的樣子。
「聽說那孩子性格隨了爺爺,天真直爽,沒什麼不好的?」爺爺似乎在誇讚他。
蕭采點點頭,表示欣然接受了。
「爸,您還沒見過那個女孩,再說兩家人都這麼多年沒聯繫了,訂婚的事還需從長計議,豈能如此草率?」沈曼風淡笑著開口了,語氣清透,她略顯擔憂地瞅了蕭采一眼,可憐的孩子被瞞在鼓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女孩?
蕭采瞪大了眼睛,目露疑惑。
「唉——!」老人擺了擺手,對兒媳的話語有些不滿,「婚約是早就定下的,豈能反悔?」
被老人暗怒地訓斥了一句,沈曼風的臉色白了白,卻也淡靜地笑著沉默了下來。
飯局上的空氣中變得凝重。
「爸,您別急,我安排個時間,兩家人一起吃個飯,聯絡聯絡感情再說!」一直靜默無語的蕭國琛也清冽地開口了,兒子的婚事,他怎麼可以不發表一下意見。
等一下,等一下。
什麼女孩?什麼訂婚?
蕭采越聽越糊塗了,不停地眨眼睛。
「嗯,是該見一見面了。」老人沉思著點點頭,笑了,「也不知道千封武館現在的經營狀況如何?」
千封武館?!
沈曼風和蕭國琛相視一眼,淡漠的神色中流出了壓抑的恐慌。
「爸,您忘了,當年簽訂的合約是二十年,如今那條街的地產權我已經收回來了?」
片刻的斟酌后。
蕭國琛鼓起勇氣,平靜地對自己的父親說明了事實。
「合約?」老人蹙了蹙眉。
「爸,您不記得了嗎?」沈曼風微笑著眯起眼帘,語氣放得輕輕的,「就是千封武館所在的那一條老街,當年您就是念在和千牧野的關係不錯,才放棄了開發那一片地的,您忘了嗎?」她嬌俏地講出了一些細節,想要提醒老人一下。
「哦——!」老人這才恍然大悟。
可是蕭采和佐野棠全都傻眼了。
空氣寂靜得能殺人。
窗外月空浩渺。
水晶燈散發著皎潔清亮的白光。
餐桌上沒有了討論聲,杯盤交錯間,每個人都各懷心事。
蕭采悄然握緊了手指,嘴裡邊磨出了一些嘀咕,想要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佐野棠出神地凝望著窗外那一輪圓月,修長優雅的身體緊緊繃著,如雪花一般光潔清遠的額頭上,滲出了晶瑩脆弱的汗珠,他的嘴唇抿得很緊很緊,純透的眼珠子有一種不顧一切的執拗和崩潰。
絕美的面容在璨亮的燈光下驚人的蒼白。
「爺爺?」蕭采低澀地開口了,語氣拘謹而沙啞,「你們剛才說的訂婚,是指為我訂婚嗎?」
老人淡定地抬眸,笑呵呵地望著神色顫抖的愛孫。
「當然,不是你還有誰啊?」
聽清楚了爺爺在說什麼。
蕭采輕輕閉上了眼睛,整個身子掠過一道電擊般的戰慄,然後暈厥了過去。
看著如棉絮一般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的人。
「采——!」
「采少爺——!」
「寶貝啊——!」餐廳里頓時亂成一團。
——
飯桌上氣氛很隨和。
千尋一邊往嘴裡扒著糯米粥,一邊緊張兮兮地盯著正前方電視機里的畫面。
眼看著,這國足馬上要進一球了,卻被對方的守門員攔下了。
哎呀——
千尋翻了翻白眼,氣得險些昏厥。
看著女兒一驚一乍的表情。
千爸爸和千媽媽相視一眼,臉上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情。
一看就覺得女兒還是個未經離亂和憂愁的孩子……
可是。
「小尋啊——!」千爸爸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機。
「幹嘛關掉?」千尋急沖沖地歪過身子,想要奪過爸爸手上的遙控器。
「不要再看了,看了那麼失望,還不如不看呢?」千媽媽也笑盈盈地勸慰了一句。
其實最主要的是,眼下,他們夫妻倆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女兒商量。
看著父母古里古怪的眼神。
千尋安靜了下來,輕靈地眨了眨大眼睛,她抿著嘴問:「幹嘛這麼嚴肅?」
「我們家寶貝長大了,越長越漂亮了?」千堯山的笑容和煦如春風。
臉頰頓時嫣紅嫣紅的,千尋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睛,有些矜持地笑著,「爸,我還沒有漂亮到讓人眼前一亮的程度吧?」她嘟囔了一句。
「喲,還知道害羞啊?」千堯山看了看身側抿嘴淡笑的妻子,呵呵地笑了笑,「小尋長大了成年了,也該嫁人了?」
爸爸這一句話,千尋驚得差點噴飯,她用力壓下了嘴巴,才不至於出糗。
「爸,說什麼呢?我還上學著呢?」雙手在身側緊緊握起來,她極不情願地反抗了一句。
「上學是一回事,結婚是另一回事,兩者並不衝突吧?」
「衝突衝突……?」千尋確定肯定及其一定地說。
千氏夫婦微微一怔,繼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女兒亮閃閃的眼睛。
今天中午時分,家裡來了一通電話,一個驚不死人誓不休的電話。
對方耐心地解釋了半天,他們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千尋的爺爺千牧野生前跟好友蕭博川定了一個婚約。
當初還以為只是說著玩呢?沒想到對方當真了!
哎——其實對方家世不錯,小尋嫁過去做少奶奶,當真的是吃穿都不愁了。
千堯山意味深長的嘆息著,布滿皺紋的眼底泛起了心力交瘁的暗光。
只可惜,擁有百年歷史的千封武館終究斷送在了他的手上,千家的勢力也大大不如從前,而蕭家現在在商場上隻手遮天,有錢有勢,小尋嫁過去了,肯定會遭受白眼和冷落!
目光中有對女兒刻骨銘心的憐愛,千堯山沉吟了片刻,然後堅定地搖頭。
不行,不能讓小尋嫁過去!
他心底暗暗下了決心,這樁婚事還是作罷的好。
「爸爸媽媽,我不要離開你們哦!」千尋急促地喘著起,心砰砰亂跳,生怕父母迫不及待地將她嫁出去,「你們趕我走,我也不走——!」她的語氣頑固地像一個受了刺激的孩子。
說完了想說的話,她乖乖地低下頭,一心一意地吃飯。
是不是她平日里太不聽話了,太愛闖禍了,所以爸爸媽媽生她的氣了。
她知道她缺點很多,還那麼自私任性,可是她都可以改的,真的。
嘴裡的飯菜變得淡而無味,餐桌前的女孩埋著頭,似乎吃得很香很香。
看著女兒受了委屈的神色,千氏夫婦心頭不忍,紛紛湊起筷子,幫女兒加菜。
「我們家小尋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
「爸爸媽媽才捨不得把你這個寶貝疙瘩交給別人呢?」
耳朵里融入了父母親切寵溺的語言。
千尋頓時兩眼放光,精神振作,她一邊頭也不抬地吃著,一邊開心地點頭。
「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餐廳里,白花花的燈光靜靜地籠罩著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