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母后
顧鴻崢心裡有個人,她是他心上的硃砂痣,不可或缺,不能忘卻。
她叫謝嵐顏,乃中州國定忠候的女兒,人稱謝家女。
她在家是侯門貴女,人人稱道的天之驕女;
她在宗門是瑤光院大弟子,是七長老座下唯一弟子,其翻天覆地無所不能,在宗門的時候闖下諸多禍事,與諸位長老明面交鋒,不帶怕的,性命垂危命懸一線幾多次,卻總能逃出生天。
顧鴻崢是凌霄門天璇院大弟子,宗門有七大院,根據七宿命名,他師父就是二長老素映。
素映與瑤光院的長老有些感情糾葛,而他們座下的大弟子顧鴻崢和謝嵐顏也互相牽扯不清。
顧鴻崢認識小師妹是在十二歲時候,那年他十二歲,她十歲。
他十歲拜師入門,十二歲回北齊探親,而後在七師叔的護送下返回宗門,路上遇到麻煩,他和師叔走散,在此遇見了奔跑在江湖裡搗亂的小師妹。
她女扮男裝,像個小師弟,特別能搗亂,特別能來事,特別會欺負人。
第一次見面,他誤以為她是個男孩,好心好意的守在一扇門外,等她洗澡出來,可她久久不出,他擅自推門進去,讓人趕緊,不要貪玩,免得又生病了,然而他看到她坐在浴桶里呼呼大睡。
他走進去推著人起來,接著發現她和他長得不一樣。
她捂著身子道,「師兄,你偷看女孩子洗澡。」
他面紅耳赤,怔了半天轉身道,「你居然騙人?」
「我沒有唷,又沒有哪條規定說女孩子不能扮作男孩子。」
顧鴻崢無話可說,他逃出房間,她竟然還笑,「師兄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偷看我哦。」
顧鴻崢慌亂的跑下樓喝茶壓驚,等人洗澡出來,她穿著女兒裝,從樓上踩著小腿一蹬一蹬跳下,走到桌前入座,她雙手托香腮問,「師兄,我好看嗎?」
顧鴻崢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窗外不說話。
她拿東西吃,一邊吃一邊轉頭四顧,而後跑去不遠處,聽著一桌江湖人笑談,其中一人問,「小姑娘,你一個女孩子家,聽這些打打殺殺作甚?」
她道,「我長大后要當女俠喲。」
那些人笑了,有人還贈她一把匕首,說祝她心愿成真,也許來年他日我們會在江湖裡遇見。
顧鴻崢擔心小丫頭,去把人抱回來,放在凳子上,讓她不要吃那麼多花生,病才剛好,不宜吃這些乾燥的食物。
她聽話的喝茶,等師叔回來,她搶過師叔手上的大包小包,撕開了,見到香噴噴的米糕,當即餓狼撲食。
顧鴻崢看著她吃,她拿一塊餵過來,顧鴻崢猶豫了一下張嘴,那是她第一次喂他吃東西,最要緊,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喂他吃東西,她是他的小師妹,從這天開始,他牽著她,背著她,抱著她,走過人潮洶湧,走過田野阡陌,再爬過高山,涉過長河,兩個人形影不離相依相伴,互相踏過了長長而又蜿蜒曲折的路。
七師叔說要送她回家,她家在哪裡?她是誰?她叫什麼名字?他沒來得及問,只習慣叫她小師妹,或者是小不乖。
小不乖這個外號由來源於她偶爾不乖,她走在人群里總喜歡亂跑,只稍不注意就會找不到,或者是在上山路上,喜歡爬到危險的地方,四處尋找著奇怪的東西。
記得有次乘坐竹筏過河,她扒在一頭用手划水,而殺手追來了,她被打翻下去,急得顧鴻崢游過去,他把人帶回岸上,慌慌張張的咬了昏迷的人兒的嘴,他把她咬醒了,那是他第一次與她親密接觸。
她醒過來說,「師兄你咬我。」
他道歉。
而她起身過來啵一口,「那我也咬師兄一口。」
她嘴唇親在他側臉上,吧嗒一聲,是心臟被奪走的聲音。
他愣了好半天,她則咕嚕爬起來鼓掌,師父加油,師父加油,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七師叔氣得叫人閉嘴,「你惹來的禍,讓為師幫你收鍋,真是我的好徒弟。」
她吐吐舌頭做鬼臉,「師父,我還沒有敬茶呢,不算你徒弟唷。」
七師叔氣得跌入水中。
顧鴻崢背起頑皮的人,帶她繼續趕路,問她得罪了誰,為什麼被那些人追殺?
她解釋,「我沒有做錯壞事喲,師兄要相信我。」
他笑著給摸摸頭,「是是是,師兄相信你,但是為什麼?」
她身上也沒有金銀珠寶啊,更不會有藏寶圖,也該不是因為頑皮偷了誰的東西而被追打,他們不至於。
她想來想去做出解釋,「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就是緊追不放窮追不捨,還說得不到就要把我殺掉。」
顧鴻崢抱著小師妹安慰,他向她保證,「只要有師兄在,小不乖絕對不會有事。」
她歪下腦袋確認,「是不乖嗎?」
「不不不,是小乖乖。」他背她繼續往前走,在未遇她之前,他也是被追殺的,因著身上藏著江湖令,那不是他偷的,是有人交給他,讓他帶去交給某一個人,他就因為這塊破鐵,一路上被人圍堵,然後遇見了小師妹,她也是被追殺,兩方誤打誤撞在一起,她順手摸走了令牌,拿假的丟給那群人,然後拽著他跑了。
他過後才知曉真的令牌還在,最後令牌交由師叔拿去送給真正的主人。
為此還和七師叔錯開一段路,他們兩個人在客棧等候,誰知又遇見殺手,他帶著師妹跑,跑了半路被利箭射傷,他中了一箭,她幫著拔箭,最後疼得咬了她的肩窩,從此她身上就烙了一道傷痕,那傷痕是他的牙印,他憑著這個痕迹在十七歲找到了她,她終於回到他身邊。
她喜歡女扮男裝,還喜歡易容,在失去她的時光里,他以為她死了。
萬幸她還活著,而且她是謝家女,她成了凌霄門的弟子,還是瑤光院七長老的唯一弟子。
他和她有過最美的時光,那時光很明媚,彷彿沒有陰雨天,天天都能看見她的笑,只覺美人如花,千嬌百媚。
他以為這就是一生,然而她回家了,她和中州國的二皇子夜白岑關係不清不楚,他帶著一身傷去中州找人,發現她和夜白岑親密無間成雙入對,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和那人卿卿我我。
顧鴻崢為此吐血,一口血噴出來,就這樣一個人無力的站在角落裡殘喘。
當時鐘禹問,「殿下不想去問清楚嗎,也許有誤會。」
顧鴻崢沒去,他轉身回了宗門,再回北齊,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再提起那個人,即便在夢裡見到,也是漠然從她身邊走過。
她成了他的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回北齊后收到她來信,但看都不看就燒了,鍾禹當時想搶過去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