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萬花樓遇刺
阿離撇著嘴道:「是爺您非要去的,怪得了誰。再者說,人家六小姐已經夠可憐的了。」
堂堂顧府千金,又痴又傻,被關在偏僻的角落,任人打罵,連個體面的下人都不如,果然是可憐啊
趙璟琰眸光一閃,慢慢闔上了眼睛:「阿離啊,爺不知何故,此時有點想與那金大夫做這成筆買賣了。」
阿離冷笑:「爺,您可想清楚了。顧府現在攀上的可不僅僅是老齊王爺,可還有那一位。您別一時衝動,把自己給折了進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趙璟琰勾了勾狹長鳳眸,忽然哈哈一笑:「誰人不可憐。也罷,我總不能為了個傻子,將自己給折了。阿離,替我擦身,爺要到萬花樓尋歡,給自己壓壓驚。」
「又去?」阿離暗下嘟囔。
「你嘀咕什麼,去,把顧二爺叫上,這尋歡的銀子,爺得讓他替我出了,方才咽得下這口氣。對了,那金大夫查得如何?」
阿離愁眉:「爺,毫無進展。」
「為何,不過是個小小的大夫,難不成能上天入地?」
阿離很以為然的點點頭:「來無影,去無蹤,只差能上天入地。我在貓兒衚衕盯了這幾夜,硬是連個人影都沒有找著。」
趙璟琰目光深沉而淡然:「莫非見了鬼了。不行,爺挖地三尺,把蘇州府翻過來,也得找著她。」
……
月亮悄末聲的露出半張臉,一分羞澀,一分嬌美,一分情怯。
顧青莞今日早早的從貓兒衚衕出來,便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行快,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已到了慶豐堂的後門。
月娘敲了五下門,門吱啞一聲大開,顧青莞迅速鑽了進去。
一個中年,微微發福的男子迎上來,拱手道:「東家來了,快到屋裡說話。」
「宋語,讓你久等了。」
「東家說什麼話。」宋語給老僕遞了個眼神,護著小姐進了屋。
月娘幫小姐把帷帽脫下,轉身到外間給小姐沖茶。
顧青莞端坐上首,輕聲道:「找我何事?」
宋語湊過身,道:「金陵府的曹家犯了事,我想把他們家的藥鋪都吃下來。」
「曹家,哪個曹家?」顧青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宋語低聲道:「太醫院曹老太醫。」
是他?
顧青莞心漏一拍,迅速垂下眼帘,掩住了眼中的驚色。
曹老太醫與祖父曾經是同僚,錢家的根在北邊,曹家根在南邊。因醫術高明,曹老太醫五十高齡,被先帝欽點入宮。
一山不容二虎,祖父是與曹老太醫不合,內心卻極為尊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當年太子一事,錢家受牽連,未曾想曹老太醫竟然站出來為祖父據理力爭,卻終是人單力薄,獨臂難支,無濟於事。現在出事,莫非是皇帝秋後算帳?
顧青莞當即道:「可知犯了什麼事?」
宋語低聲道:「聽說是給皇後用錯了葯。」
顧青莞浮出一抹譏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怕又是一個替罪羊。
「曹家現在如何?」
「曹老太醫已入大獄,金陵曹府被查抄,家產充公。」
「族人如何?」
「皇上念在老太醫往日功勞,未曾牽連,只是守著幾畝族田過日子,日子十分艱難。」
宋語眼中精光閃過,道:「所以我想趁著此時,把曹家藥鋪買回來掛上慶豐堂的牌匾。不出兩年,必日進斗金。」
顧青莞接過月娘遞來的茶盅,輕啜一口,擰眉不語。
她與宋語的結識,緣於福伯。她還魂在表妹身上的第十天,便讓福伯在外頭物色一個既靠得住,又會做生意,還懂幾分藥理的人。
福伯整整尋了一年,未有結果,偏巧有一日路過金陵府時,在酒肆遇到了這位曾經的舊友,遂眼前一亮,把人介紹給了顧青莞。
青莞初見時,很不屑一顧。
三十齣頭的年紀,既無功名,又無家產,只一個河東獅吼的老婆整天追著打,偏那老婆還膝下無子。
然幾番試探之下,她才發現此人極具經商天份,只少了一個伯樂而已。
她並不急著出手,而是靜靜的等待一個可以收伏他的時機。恰巧那日他老婆被毒蛇咬傷,命在旦夕,她以毒攻毒,將她老婆救回。
宋語跪地感恩,顧青莞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從此,宋語便死心踏地的為她掙錢。
當然她回報的不光光是豐碩的銀錢,還替他老婆治好了宮寒的毛病。兩年前宋語得子,他激動的竟恨不能跪倒在青莞腳下,大哭一場。
宋語此人,讀書不多,在商言商,眼中只有一個利字。所以曹家的事一出,他看到的是慶豐堂的利。
顧青莞放下茶盅,瞬息間已有了定奪。
她笑道:「曹家子孫中,可都習醫?」
宋語思了思道:「據我所知,半數習醫。」
「醫術如何?」
「有長有短,最出色的乃老太醫的長孫曹浩群。」
顧青莞微微笑著:「依你所言,將曹家藥鋪買下來,不必掛慶豐堂的招牌,別起爐灶。」
「東家……這是為何?」
「樹大招風,花開引碟,豬養得太肥,就怕有人想宰來吃。」
宋語渾身一凜,瞬間明白過來,東家真實的身份,只是閨中千金小姐,並無靠山,慶豐堂在南直隸已然太過招眼。
東家小小年紀,便有此等遠見,宋語看向青莞的目光帶著深深的敬佩。
「曹家藥鋪買來后,分曹家三成乾股。」
「什麼?」宋語大驚失色,這樣的買賣十之八九會虧啊。
「別急。」
顧青莞眸中慧光畢露:「我要曹家的藥方,並且讓曹浩群賣身於我十年。」
……
馬車悄無聲息的駛在無人的青石路上。
月娘把青莞摟在懷裡,撫著她蓬鬆的發,不解道:「小姐,咱們的買賣做得夠大了,為何還要買下曹家藥鋪。」
青莞輕輕一嘆:「月娘,狡兔三窟。當年祖父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被人一窩端走。現在我另起一個籃子,就算是被人端走了一個,還有一個,不至於連條後退都沒有。」
月娘聽得心驚肉跳:「小姐,誰要端走咱們的慶豐堂啊。」
青莞一笑點頭:「月娘,總要未雨籌謀。」
月娘似懂非懂。
青莞疲倦的閉上了眼睛,下意識的把手撫在胸口,那一箭的痛似乎猶在。
別急,子奇,飯要一口口吃,仇要一個個報,把地基打牢了,打穩了,才不會功虧一簣。
一切才剛剛開始。
……
萬花樓里。
台上的美人只著紅綾抹胸,露出香肩。胸前的高聳因為緊勒的原因,隨著身姿上下躍動,看得人直流口不。
最要命的,細腰如水蛇般扭動著,露出若隱若現的腿兒,讓人浮想聯翩。
顧松濤已然看呆,兩隻眼睛已瞪了出來,嘴角涎出一滴口水,恨不能上前摸一把。
極品,人間極品。
趙璟琰持扇輕搖,目光只在顧二爺身上打轉。
這男人委實可憐啊,五年來只守著郡主過日子,連去兩個姨娘處,都要偷偷摸摸,怪不得一逛妓院,便活脫脫成了色鬼模樣。
阿離忽然上前,低語:「爺,金陵曹家出事了,瑞王動的手。」
趙璟琰恍若未聞,仍笑盈盈的看著台上的香艷女子。
阿離心中氣惱,一堆白花花的肥肉,有什麼好看的,送給他都不要,偏爺還看得仔細。
趙璟琰瞄了他一眼,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嘆道:「真是剎風景。」
此時萬花樓的媽媽綠蝶引著六個絕色女子過來。
「二位爺,這幾位姑娘可還入眼?」
「二位爺好,請爺憐惜。」女子齊聲說道。
顧松濤眉染喜色,「王爺,你先挑。」
算你懂得點規矩,趙璟琰二話不說,背手走到六個女子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著。
眉眼對上,趙璟琰摟著其中兩位便往樓上走。
顧松濤心中一喜,暗道今日可算是開了葷了。將四位姑娘左擁右抱,摟作一團。
趙璟琰剛走到一半,忽然其中一個姑娘身形一動,掏出匕首向他刺去。
趙璟琰臉色大變,一把將人推開,驚叫道:「阿離救我!」
此時,從四面的窗戶里湧出七八個黑衣人,持著明晃晃的刀向趙璟琰砍去。
阿離一聲輕嘯,以一敵十迎戰上去。
趙璟琰頭了縮,手一拉,把已然嚇呆的顧松濤擋在了胸前。
就在萬花樓打作一團之時,從正門口湧出一隊王爺護衛。黑衣人一看情勢不妙,為首的打了個手勢,一個躍身,從窗戶逃走。
那女子銀牙暗咬,吐出一口黑血,倒地身亡。
阿離正要去追。
趙璟琰忽然推開已然軟作一團的顧松濤,一把抱住了阿離的腰,兩腿就勢一跳。
「爺怕啊,阿離快來保護爺。」
阿離氣得無聲翻了個白眼,橫抱起爺,然後沖著已然嚇呆的媽媽吼了一聲:「報官!」
……
壽王遇刺,這讓小小的蘇州府像遭遇了地震一樣。
萬花樓被封,所有樓里的女人被下了大獄,嚴刑拷打。姑娘們哀哀欲絕的聲音,讓人心生憐惜。
李知府則嚇得魂飛魄散,忙令師爺寫了奏章連夜派人送京。
開玩笑,這位活閻王若是出點事,他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皇帝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