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趕出去
鄉村之地,民風向來純樸,何曾聽過這樣怵人聽聞的事情?有婦人聽孟彤和春二娘哭的凄慘,又見孟大虛弱的依靠著對門的牆坐著,不由憤怒的對著孟家大門大聲咒罵起來。
「都道虎毒都還不食子呢,孟家嬸子可是比大蟲還毒哪,這麼大冷的天,把個病秧秧的兒子分出去單過也就算了,還直直巴望著把人折騰死了,拿人妻女去換錢,這是窮瘋了吧?」
一個小媳婦撇著嘴爆料道:「什麼窮瘋了啊,我可是聽我家那口子說了,陳氏生了孟大柱之後就沒管過孟大的死活了,不然孟大病成這樣,她還能私下攢一百五十多兩銀子藏在後院的鹹菜缸里,說她有給孟大請大夫看病,你們信嗎?」
靠山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飯的,誰家的田裡收成了多少東西大家心裡都清楚,孟家就只有那十三畝良田,又不像趙家那樣分打獵。除去一家老小的嚼用,沒有額外的收入,陳金枝卻能攢下一百五十多兩銀子,沒有個幾十年又怎麼可能攢得起來?
一個就住在孟家左鄰的大娘拍著大腿叫道:「真是造孽啊!就是後娘也做不出這麼毒的事啊,這孟大還是孟家嬸子親生的呢。」
「就算是親娘,做出這種事也是會惹下業債的,這陳氏真是瘋了,她就不怕自己死後下地府受苦嗎?」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搖頭嘆道:「孟九根一杆子打不出個屁來,任著那婆娘拿捏這一家子,這麼明目張胆的害人性命,也實在是太過了啊。」
孟彤拉著春二娘,跪在孟家門前,對著一眾村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聞迅而來的村民越來越多,眾人聚在孟家門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娘,您倒是說句話啊,這下該怎麼辦啊?」外頭都鬧得「炸鍋」了,堂屋裡的孟大柱和孟七斤早就坐不住了,他們之前被砸門聲所惑,沒仔細去聽外頭的人在說些什麼,可等砸門的聲音一停,孟彤那扯開了嗓子的哭求,就一字不落的全傳進了他們的耳朵里。
那個喪門星左一句他們要害死他們一家,右一句他們要把她娘和她賣進花樓子,這要是孟大一個不小心真死了,回頭指不定就會有人上官府告他們謀害親兄了,意圖拿嬸子和侄女賣錢了。
孟九根背靠著疊得高高的被褥,垂頭坐在炕上,他的兩手緊張的互握著,時不時的抬眼瞅瞅自己的媳婦兒,就盼著她趕緊給拿個主意,讓外頭聚集的鄉鄰早點兒散了。
可別看陳金枝還看似還平靜的端坐在炕上,實際上她此時也只是強撐著而已,院外那一聲聲的指責咒罵,無不跟刀子一樣的直直戳進她心窩子里,她現在兩耳嗡嗡做響,腦子一片空白。可被村裡人這樣左一句右一句的說惡毒、說心狠,陳金枝不但沒覺得羞愧,後悔,心裡反而升起一股濃濃的委屈、不甘和憤怒。
孟大那癆病鬼是從她的肚子里爬出來的,她的兒子,她想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別人管得著嗎?再說那些一個個的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孟大那能算是個正常孩子嗎?他就是生來向他們夫妻要債的討債鬼啊。
想當初,她生孟大時早產,產婆說她情況不太好,以後只怕會子嗣艱難時,她多害怕啊!還沒生下老二孟大柱之前,她深怕自己以後生不齣兒子,孟大再沒了孟家就斷根了,於是千方百計的給他請醫吃藥,弄得自己月子里連只雞都捨不得吃,嫁妝都花進去了一小半兒。
回想當初,陳金枝就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她生下孟大之後就沒過過好日子,為了給他吊住那條小命,她和孟九根接連三年都過的苦哈哈的,連口好的都捨不得吃。要不是後來懷上了孟大柱,她買了個童養媳回來就任孟大自生自滅了,否則現在都不知道會苦成什麼樣。
她這輩子為這個生來討債的兒子做的還不夠多嗎?為了保住他的命,她把自己的嫁妝都當了給他看病了,怕他以後娶不到媳婦兒,她還給他買了個童養媳,她給他吃給穿,把他拉拔到這麼大,臨老臨老,他生個賠錢貨還要天天來頂撞她,氣她。
想到自己藏銀子的地方,正是孟彤給說出去的,陳金枝心頭更是恨得不行。討債鬼生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一家子生來就是來克她的,她把他們趕出去怎麼啦?她陳金枝趕自己的兒子,又礙著別人什麼事了?
陳金枝越想越氣憤,院門外村民們那一句句的議論責罵,更是尤如火上澆油一般,讓陳金枝氣的差點兒吐血,她鐵青著臉怒吼,「你們誰都不準去開門,誰敢給他們一家開門就給俺滾出這個家。怎麼著?老娘自己的兒子,老娘還趕不得了?老娘今兒就是要把這一家子討債給趕出去,俺倒要看看誰敢攔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四周的村民圍的里三層外三層,孟家祖宅前人聲沸騰,宅子里卻仍是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人出來開門,更沒有出來詢問半句。孟彤這身體因為常期營養不.良,整個人瘦弱的也就是個皮包骨,今天勞作了一天,她本就已經疲憊不堪,現在又這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人哭訴磕頭,體力早就有些不支了。
「咳,咳咳……」吵雜的人聲之中,孟彤似乎聽到了孟大的咳嗽聲,她連忙扭頭看去,果見孟大單手捂嘴,正弓著身體在那裡猛咳。
「爹!」孟彤一驚之下,連滾帶爬的往孟大沖了過去,「爹,爹,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春二娘見狀,也連忙奔了過來,扶住了孟大一邊的手臂,一手拍著孟大的背,一手極有經驗的伸手摸上了孟大的額頭。
四周的村民一見兩母女的樣子,一下就炸了,站在近處的人還能看清狀況,就有人出聲喊道:「孟大要不行了,快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