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進大理寺
枝頭上一隻小鳥從茂葉里撲翅飛走,惹得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這個決定很突然,伍月也怔住了,不解地看向了伍晨。
定國公府爵位可以繼承,伍晨作為嫡長子,什麼都不用做來日也只等繼承了爵位,在朝中再謀個一官半職的也就行了,京城裡上進一些的公子們也會讀書考取功名,等進了翰林院,有機會再往內閣上走,文官家的孩子大抵都是走這條路。
當然不會讀書也沒什麼,學武也還有另外的出路,但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咬著牙跑去軍中歷練慢慢摸滾打爬起來的,而大理寺的存在恰恰就是這麼尷尬。
不會讀書,吃不了苦,功夫也不好,那就去大理寺謀個差事,反正大理寺總會要的,這裡面長期面臨缺人的狀態,誰來都行,但不管誰去了,沒管兩天估計就要求爺爺告奶奶的走,沒有哪一天就是不死人的,沒有哪一天就是不審人的,宋子良去了也是從看屍體給人上大刑開始的,心理素質差一點去了一天心裡都要有陰影,能留在那裡面堅持至今的都心性堅韌得不行,換句話來說,沒有比那裡更能磨練人的地方了,最重要的是那個地方常年處理的都是大案,少不了會有幾個位高權重的人進去,面臨的壓力也不小,沒有點本事應付,還真的待不下去。
宋子良是個例外,典型的康庄大道不願意走,偏偏要走險峻山路。
伍晨突然說要去大理寺,伍月的反應自然很是驚訝不解。
伍晨接著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想去大理寺跟著子良表哥學東西。」
她沉默了許久,似乎是找不到什麼說辭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最後只是問:「你決定好了嗎?」
「決定了。」伍晨毫不猶豫地回答,想了想,他又道:「勝寒哥哥說那裡是個好去處,你若是不讓我去,以後要後悔的。」
伍月也深究不出這句話的意思,只是笑著道:「我不攔著你,只是母親那邊你可要好好說,我估計她不願意。」
伍晨眨了眨眼,滿懷希望地看著伍月:「所以我才需要大姐幫忙啊。」
看他這個樣子,的確是從趙玉的事情里完全走出來了,眼下這模樣十分討巧,想也知道是跟李勝寒學來的把戲,伍月無奈地撫了撫額頭,最後好心地給了一個建議:「這事我去說母親也未必鬆口,不過你倒是可以想想母親會聽進誰的話。」
言盡於此,伍月扔下伍晨轉身就走。
伍晨心領神會,瞬間明白了伍月的意思,大步就追了上去,「是舅舅!」
今年的端陽盛典比之去年就沒有那麼熱鬧了,去年是因為各家公子都下場,太子等人也下了場才特別精彩好看,不可能每年都來這麼一著,所以龍舟賽事也就那樣,沒有什麼看點,閨閣的小姐們當然不會願意頂著大太陽地看著一群糙漢子划水,熱情相較去年也少了很多,加上太子剛剛大婚,而後大婚當天的事也開始傳了出來,朝堂里人心惶惶更是各種洶湧交鋒的時候,所以這個盛典就這麼簡簡單單地過了。
去年因為要去端陽盛典府里爭得頭破血流還歷歷在目,今年伍筱筱不在,伍珊珊又是去不去都行的主,伍玉更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沒了爭鬥,尹氏又作不起來,可算是定國公府最為平靜的一個端陽盛典了。
大理寺辦案能力有目共睹,李欣這事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外人所聽到的就是趙群芳利用趙東益在太子寢宮的勢力實行報復之舉,趙東益免不了被革職查辦,趙群芳也被毒酒賜死,而趙群芳作為李光的妾侍,景王府也不能幸免於難,加之那日李光也的確未能得逞做出傷害李欣的事,景王妃求情求得只差一頭撞死在皇上面前,最後發配了李光陪老景王妃去給老景王爺守陵,三年不得回京,此事才了得。
當然沒有被外人所知道的是,宋子良的確很厲害,他查出了李欣的確是趙東益手下的人關起來的,卻並非趙群芳主使,趙群芳的確是誤打誤撞地攪和進去這件事里,加之咬舌自盡的綺羅生前對伍月的攀咬,結合金簪失竊之事摸索之後,他能確定這事跟趙皇后,趙東益,景王妃都離不開關係,那日送去蜜餞錦盒的人就是景王妃的人,負責抓公主的人是趙東益的人,而趙皇后是負責問罪的人,環環相扣,都是沖著伍月去的。
這個調查結果宋子良自然告訴了太子,但是有了推斷,沒有任何的證據。
因為金簪失竊不成立,綺羅也自盡,所有找出來的證據都指向了趙群芳,雖然這些證據有些不見得就是真的,但是皇上相信了,李欣也咬定了趙群芳,大理寺也就沒了查出去的餘地,況且有著趙玉從旁協助,怎麼查都不可能查出個結果來。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夏天的燥熱也跟著慢慢消散,從靖南關秦王府送來的信也踏著秋風送回了京中,一封來自李曉,給儀貴妃的,一封來自李樂飛,給李樂儀的。
李樂儀看完信后喚了伍月去朝暖閣。
伍月聽說李樂飛來信之後,大抵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伍晨說想要去大理寺里,隨後就給李樂飛寫了信件說了這個事,因為靖南關距離京城甚遠,二人來回書信也耽擱了不少時候,等到李樂飛同意了,送上信來給李樂儀,也踏入了初秋。
伍月進屋的時候就見李樂儀一臉愁容地坐在桌邊,桌上放著的是一封攤開了的信件,顯然剛剛看完不久。
林嬤嬤迎了伍月進來,微微笑著說道:「這次將軍給郡主寫信,順便夾了一封萬悅小姐給你的信件。」
伍月先是一愣,而後禁不住也露出笑容來。
不過她倒是不著急拆閱李萬悅的信件,而是看著李樂儀問道:「母親的臉色不甚好,可是外祖家在靖南關出了什麼事么?」
李樂儀原本找伍月來就是有意說這個事情,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道:「是晨兒的事,你舅舅來信同我說,讓晨兒進大理寺歷練。」
伍月靜了一下,面上沒有多大反應,誠實答道:「此事先前晨弟也同我提過。」
李樂儀沒想到伍月其實已經知情,想了滿腔的話語現在都梗在了喉嚨之中,只是一臉驚訝地看著伍月。
伍月語氣十分溫和:「晨兒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況且舅舅也覺得可以,那就證明的確可以,你難道連舅舅也信不過嗎?」
「你也贊成晨兒進大理寺?」李樂儀驚得不輕,至少她原本以為伍月應該是反對的,找她過來還可以商量如何勸一勸伍晨,結果現在伍月的意思卻是贊同的。
「是的。」伍月的表情很堅定。
她十分清楚,只要自己在李樂儀面前表現的有一點點的不確定或者動搖,這件事就定不下來。
果然,李樂儀在看見伍月這般神情之後,神情很快就覆上了幾分落寞。
良久,她只是擺了擺手,說道:「我知道了,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伍月也知道點到即止的道理,也就起了身來。
想了想她還是出聲道:「如果母親執意不肯,晨弟肯定會聽從母親的話。」
這明面上是在說決定權都在李樂儀,但實際上卻是告訴李樂儀,伍晨十分在意她的意見,這種情況下,李樂儀就更忍不下心來讓兒子左右為難了。
出了朝暖閣,伍月著迎秋去朝俊閣里跟伍晨說這個事,而後拿著李萬悅的信件回了自己的房中。
伍晨這個事,她可是幫到盡了。
不知道李勝寒說的那句,若是不讓他去,來日要後悔是什麼意思……
不可否認,她原本也並不是很贊同,然而李勝寒的這句話卻間接地影響到了她,被一個人慢慢地滲入到生活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自己的想法,伍月終於不得不正視起這件事來,她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不是她退一步裝作沒有這回事就可以不了了之的。
因為她遇上的人,是李勝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