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216章

這些小年輕心浮氣躁的,被自己說得動了氣,要是真的因此惱了自己就不好了。

馬車行到宮門外,謝明端帶著靖竹從宮門前下車,「你是想乘小轎還是咱們走著進去?」

乘轎子也是人帶著,倒不如自己走走也免得顛簸得胸口悶悶地想吐。

「走路過去吧。」靖竹道。

「好。」謝明端揮揮手吩咐抬轎子的小太監退下,側身兩步上前就要拉靖竹的手。

靖竹避開他的手,轉頭對他微笑:「請殿下先行。」

謝明端戲謔地瞥她一眼,發覺她的小心思,心裡暗暗發笑。

靖竹個老太太為了個男人去討好皇上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往前走。

待小夫妻一路行到明華宮,太后已經等候多時了。

靖竹大病後身體一直大不如前,謝明端走在她身邊難免顧及她的情況,等到行至明華宮時報信的太監已經在宮中等了一個時辰。

「哀家本還想著,若是過一盞茶的功夫你們再不來,哀家就回去睡了午覺呢。」太后銜笑拉過靖竹的手,目光里儘是打笑。

靖竹紅著臉站在太後面前,耳根子紅的似熟透了的石榴。

「瞧瞧你,這小臉瘦了一大圈,也不曉得端兒是怎麼照顧你的,出去的時候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照看成了這個樣子。」太后捧起靖竹瘦弱的小臉在手心裡,滿臉心疼地道。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干他的事。」靖竹不敢在這種事上撒謊,垂著頭歉意道:「是我之前不聽他的話,偷偷出門吹了風,後來病情加重,才漸漸瘦下來。」

「說起這事,我還沒好好問你。」太后視線移向謝明端,嚴肅地問:「靖竹出京前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麼去了趟琿州就染了瘟疫了呢!」

靖竹人雖在琿州,但琿州再小也是東明的國境,她得病之事自然瞞不過太后,思及靖竹遠行琿州無非是為了東明的百姓,太后心裡難受得緊,總想著回頭一定得好好訓訓兒子,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后這事也不怪他,是我之前……」靖竹怎麼也想不到太后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也這麼不留情,連忙上前解釋。

「不用你說。」太后將靖竹扯到自己身旁坐下,轉瞬之間又是一副春風和煦的神情:「你身子才好,要好好將養,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謝明端乖乖站在下頭,對著太后低眉順首道:「母后說的是,是我之前沒有照顧好靖竹,才讓她染病,受了不少苦頭。」

「你知道就好,人家姑娘好生生的一個小姑娘,跟你出去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沒有,怎麼回來之後就瘦了一圈了呢?這事不光我要說你,等到你回頭去拜訪沈國公的時候他也定是要好好數落你一頓的。到時候你可不許反駁,定得乖乖跟老人家認錯,曉得嗎?」

「是。」謝明端恭順道。

太后滿意地點頭,轉身握著靖竹的手皺眉道:「你這手冷成這個樣子,定然是體虛,姑娘家體虛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你自己懂醫,回去之後一定多給自己開些補身補氣的葯膳什麼的,缺什麼藥材補品儘管到哀家這裡拿,想要什麼和蔣嬤嬤說一聲就是。」想著靖竹一個小姑娘定然不好意思主動開口,挪開眼又看向謝明端:「你,回頭去庫房給靖竹尋摸尋摸,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她合適用的,都給她帶回府里去。」

謝明端迭聲應是。

幾人在殿中說了會兒話,沒多久月雲台那邊就來了人,請他們一起過去飲宴。

太后猜想靖竹第一次以弟妹的身份去見皇兒心裡頭定是緊張,所以拉著她的手讓她緊隨在自己身後:「你只管跟著哀家,不用怕,就是皇帝都不敢欺負你。」

靖竹心裡頭一暖,目光落在太后緊握著自己的手上面,想起從前有人欺負了靖玉時陳氏也是這副母雞護崽的姿態。

因著月雲台距離明華宮距離不遠,太后便帶著兩個孩子走路前去。

從明華宮出來,謝明端和靖竹一左一右跟在太後身后,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出聲問道:「母后,我瞧著隨太子離京的人馬已經回來了,怎麼還不見太子他人影呢?」

太后目不斜視地拉著靖竹向前,順口回答他道:「太子說是郢州還有事要處理,就讓部分護衛先行回京,他隨後就回來。」

謝明端瞟了瞟靖竹,拉長尾音「哦」了一聲。

靖竹默默冷哼。

待幾人行至月雲台,靖竹遠遠就看見前方威嚴直坐在主位上的浩武帝,她察覺到對方眼神帶過自己面前的太后,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臉上,不由緊張地抿了抿唇。

浩武帝下座向太后問安,靖竹和謝明端也依次向浩武帝行禮。

「不必多禮。」浩武帝朝謝明端頷首:「這次琿州疫情,你和沈家小姐都辛苦了,日後琿州乃至天下百姓都會念著你們的恩情。」

「皇兄過譽,這都是臣弟的本分。」

「今日之宴是為你們二人為設,稍後可不許拘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浩武帝說著看向靖竹,明顯後面那句話是對她說的。

謝明端和靖竹自然應是。

太后和浩武帝先行落座,謝明端坐在下首,靖竹坐在他身旁,浩武帝舉杯笑道:「自我東明建國以來大大小小四五場瘟疫,每一次都有數萬百姓遭殃,此次沈家小姐捨生忘死,親赴瘟疫之城救治百姓,勞苦功高,朕先敬你。」

「陛下謬讚,此次疫情能成功度過,是太醫署諸位太醫和家師等人共同的功勞,臣女只不過小小出了幾個主意,撐不起什麼大功勞,還望您切莫如此折煞臣女了。」

「誒!」浩武帝佯作發怒的模樣:「朕說你當居首功,你自然受得住。你在琿州的事迹朕都聽說了,以一介女兒身親入險境,不分晝夜地研製救治瘟疫的藥方,最後自己害染上了瘟疫,你這數月在琿州可謂吃盡了苦頭,若非是親耳聽聞,朕簡直不敢相信此為女子所能及之事。」

靖竹斂首淺笑,沒有說話。

「朕聽明端說了,你的父親沈將軍因為郢州失守之事在朝中受過不少非議,就連國公府也受到了殃及,是嗎?」

靖竹道:「家父在前方失守國土,是他能力所不及,百姓們謾罵倒也情有可原。只是……」

浩武帝:「只是什麼?」

「只是臣女不明白,郢州失守,雖然不乏有父親身為主帥卻沒能守護陣地的原因,但是也不能否認,北臨軍隊一舉進攻打了郢州將士一個措手不及,對方在初攻城時軍力實力遠勝於東明,北臨軍隊的將領万俟空傳聞也是北臨百年難遇的軍事奇才。北臨軍備充足,北臨將士體型壯碩強悍,我東明士兵不敵也是常理。万俟空才過及冠,兵法戰術又劍走偏鋒出人意料,而家父已年近不惑之年,頭腦和反應能力也很難與之匹敵,這場對戰誰輸誰贏百姓們看不清楚,朝中大臣們難道也看不清楚嗎?」

「哦?」浩武帝饒有興緻地靠在椅背上,望著靖竹道:「那你的意思是,朕的臣子們在裝聾作啞?」

「陛下聖明英主,手下的大臣們自然也都是治世能臣,臣女豈敢妄言置喙?而今有些微詞只是因為父親和祖父這些日子以來飽受非議,而非其他。臣女不明白,臣女祖父沈國公膝下有三子,其中兩子都因戰亂死在戰場上,沈氏祖上不知出過多少為國戰死的英雄人物,沈家的軍功和門楣是由長輩們用鮮血一點點堆出來的,我們踩在先人的屍體上享受榮華,而有些人不過仗著一時一事之功就安享富貴權勢,又如何有臉面諷刺我沈氏無能?」

這話的針對之意可就很鮮明了,謝明端端起酒杯放到嘴邊抿了抿,掩下嘴邊要翹起的弧度。

「那依你的意思,朝中是宵小之輩趁火打劫?」浩武帝問。

靖竹低著頭作惶恐狀:「陛下何出此言,臣女之事就事論事,並沒有什麼旁的意思。」

「哈哈哈哈,明端,你的這位王妃可真是個妙人。」浩武帝捋須大笑道。

謝明端毫不謙虛地道:「謝皇兄稱讚。」

今日飲宴並未廣而邀請朝中大臣,只有幾位重臣到場,這幾位大臣無一不是百多年簪纓世族中里的佼佼者,唯有一人與旁人不同。

兵部尚書彭嶺,建和九年入朝為官,在翰林院修了兩年書之後被調離京城為華州行軍司馬,三年後回京任兵部侍郎。

彭嶺自恃才高,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自入兵部之後就一直拉攏人脈想要更進一步,以圖尚書之職,正逢當時的禮部尚書張敏兆是個貪好錢財之人,被他幾次賄賂之後便暗中許下了幫忙斡旋的承諾,原本此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卻逢此事沈懷安從郢州被調回京城,頂上了兵部尚書的職缺。

彭嶺為了這尚書之位幾乎是散盡家財,眼下職務被頂自然心有不服,明裡暗裡不知給沈懷安使了多少絆子,只可惜一來沈懷安只是不懂人情世故卻並不傻,早察覺了彭嶺此人心機叵測,有了提防,二來沈家人脈廣布,一個勛貴世家前途無量的世子和一個眼界狹窄心胸狹隘的新貴比起來哪個更可人那真是再簡單不過的答案了,當然結果顯而易見,彭嶺因為與沈懷安不和而被朝臣們孤立,心中的怨憤之情愈深。

如此,沈家和彭嶺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後來郢州戰事起,沈懷安奉命出征,兵部尚書一職出缺,兵部尋不到合適的人接任辭職,又有張敏兆從中打點,彭嶺成功坐上了夢寐以求的兵部尚書之位。

雖然只是代掌尚書一職,但是彭嶺心裡明白,只要沈懷安不能順利回京,又或者他在邊境打了敗仗,自己才能坐穩官位。

如同彭嶺預料的一般,沈懷安失了郢州又敗釗城,陛下連下旨意斥責,彭嶺以為時候到了,就集結少數幾位和他交好的官員一齊在浩武帝面前進言,請求陛下罷了沈懷安官位,更在朝中肆意散播沈氏岌岌可危的謠言,成功弄的沈家上下人心惶惶,就連朝堂上的大臣們也有不少人相信。

彭嶺的策略很成功,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跑到沈國公府門前鬧事,就連朝廷里也有不少對沈懷安的批判。

只是即使如此,陛下對此事的反應也不過斥責兩句而已。

東明立朝時曾經流傳過這樣一句話:武將失地者死。

彭嶺以為,沈懷安已經無能到失了郢州國土,那想來是必死無疑,所以他才敢在朝中愈發猖狂,半點不把沈國公府放在眼裡,路遇沈氏後人肆意侮辱,言談之間不乏輕蔑。

靖竹下頭的幾個弟弟妹妹,沒有一個沒被他欺負過,若不是靖竹還頂著一個未來端王妃的名頭,想來也不能倖免。

靖竹一慣護短,底下的弟妹即使再多不對也是她沈國公府自己家的事情,與彭嶺一個外人何干?此仇不報,她又如何對得起在陣前出生入死的父親和已經年邁卻還要為子孫操心費力的祖父?

浩武帝並未對靖竹言下之意多做評論,卻轉而說起了另外一樁事:「沈小姐在琿州立下了大功勞,朕有意厚賞,不知幾位卿家以為如何?」

幾位大臣在下頭連道陛下英明,浩武帝聽的順耳,便笑著道:「這樣吧,沈小姐已是明端未來的王妃,再厚賞些旁的金銀珠寶也是無用,朕便封你為郡主,你既拯救了琿州的百姓,朕就將琿州賜予你做封地,你意下如何?」

方才應和的幾位大臣們俱張目結舌,面面相覷片刻后拜倒在地,:「陛下,我朝從沒有予郡主封地的先例,此事還請您三思啊。」

「本朝也從沒有一女子救治瘟疫的先例,朕已經思了又思,爾等無需多言。」浩武帝冷酷道。

靖竹看向謝明端,後者視線和她在半空中相交,只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謝明端徐徐起身,對著上首的浩武帝躬身一禮:「皇兄厚愛,臣弟本該勸靖竹領受,只是本朝確無郡主領受封地的先例,還望皇兄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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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品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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